座椅上的粉蔷薇被包装得精致,这次的花束是他亲自前往花店挑选的,也是在花店老板指导下他亲手包起来的。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是他学得认真,做得也认真。
南溪因为许淼的话,这一周都心不在焉的。
每每林序给她发消息时,她总是会心里下意识地紧张,生怕他下一秒就是发过来关于那件事的消息。
而许淼的话,也让南溪再一次犹豫不决。
那天,她还说:“南溪,你能给林序什么?大学时你就帮不了他,出了点事反倒还需要他帮你。现在呢,你依旧是这样的没用、没志向,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工,拿着那点微薄的薪水。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觉得自己和他配吗……”
五年前离开,是因为南溪借了林母的二十万,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觉得没脸,在面对林序时自尊心莫名地强烈,可又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她厌恶那样的自己。
可能南溪要是把这件事说给李佳听,她都会觉得南溪这个决定太过于莫名其妙。
可那时候的南溪,不过二十岁,在多重压力下,情绪变得这样矫情敏感,再待在林序身边,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卑又难堪。
时过境迁,五年后的南溪再回顾往事,除了心底那微微泛酸泛苦的感触,更多的是感叹,却又能理解那时候的自己。
但此刻,五年后的南溪却是再一次怯弱了。
她心中的那个少年,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睛依旧干净、清澈,更加成熟,却没被世俗沾染。
而她,出了校园进了社会,失败过也平庸着,看过太多的世态,没有了那份赤子之心,也少了勇气。
他依旧是是最好的林序,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可最好的南溪,停留在五年前。
有时候,她自己都很怀念五年前的自己,那个在舞台上演讲主持时大方自信的南溪,像是会发光。
下班时,南溪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小玲刚好也在等电梯,见她走近,又看附近没人,笑着和她聊起:“南溪姐,怎么最近没花了呀?”
这个问题其实放在任何时候都有些尴尬。
南溪向她笑了笑:“嗯,花太多了也放不下。”
小玲又扯开话题和她闲聊几句,两人乘电梯下楼,然后一同往门口走。
小玲男朋友又来接她了,南溪跟她道别,然后就见穿着正装的年轻女人仿佛忽然间变了个人,蹦蹦跳跳,像是处于热恋期的学生,就往男朋友那里跑。
南溪收回视线,忽地低头笑了下。
也对,这才是谈恋爱的样子。
再成熟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和小朋友一样,某些行为幼稚又好笑,但无一不彰显着赤忱的爱。
她走出门,正要如往常一样转身往地铁站走去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南溪。”
南溪看向停车坪上走来的男人,西装得体,身姿颀长,清眸带笑,扫去眉梢间稍许乏累。
她稍一滞。
林序见她呆在原地,笑了笑。
等人都走到了跟前,南溪这才缓过神,语气软软糯糯,透着几分傻意:“你怎么来了?”
林序:“来接你。”
南溪看了眼手机,没有显示新消息,他并没有提前发消息说来接自己。
南溪抬头重新看向他,下意识就问:“怎么没和我说啊?”
林序伸手把她的包拿到自己手上,先轻轻笑了声,掀起眼皮看她,反问:“要是我说了来接你,你会让我过来?”
他语气淡淡,嘴角勾起几分笑,听着漫不经心,却能听出点小委屈在里头。
南溪一噎。
他说的是实话。
前面四天里林序没有那天不约她的,但南溪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约会,似乎是忙到连见个面都没时间。
若是今天他先问了自己,再来接她,那南溪肯定是先拒绝的。
所以他这一先斩后奏的行为,的确有效。
至此,南溪也不矫情地再拒绝,转而跟着他往车走。
林序先一步绅士地替她拉开了车门,清香扑面,南溪看到了座位上的花。
今天的这束粉蔷薇,与上周那些一样的漂亮,不过外面包装看起来又有了几分不同。
林序像是怕她拒绝,俯身拿过花递给她,先一步开口:“说好的一周一束。”
南溪微微勾了下唇,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伸手故作自然地借过花,说了声:“谢谢。”
两人上车,南溪怀里忽然又一空,是林序拿过了花放到后排去。
他又问:“有没有想吃的?”
车子驶入主干道,两边人行道上都是上班族。
南溪原本想说“没有什么想吃的”,只不过话还没出口,她思绪一转,忽然想到了其他。
她忽然说:“今天我请你吧。”
林序趁红绿灯等候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好。”
南溪指路,带他左拐右拐,逐渐离了市中心。
附近都是住宅区老房子,没有停车场,车子都停在马路两侧,使得本就不宽的路变得更狭窄了,两辆车交错时司机都得慢下速度来。
此时马路两边的车位所剩无几,南溪眼睛一亮立马指了指前方有人空出来的车位,林序车技很好,侧方停车只一次就成功了。
下车时,南溪没把花拿上,林序也没提。
他跟在她后面,沉默得听话。
两人并没有走多久,站定在一家马路边的餐馆前,南溪伸手推开贴着“内有空调包间”的玻璃门。
林序跟着进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这家店。
木制桌椅,店面很小。
他的视线忽然凝在右前方,那里,各类生鲜蔬菜都摆在角落的桌子冰柜上,旁边还有个海鲜柜。
左边是用餐区,但老板却是迎着两人往右前方去。
林序微皱了下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桌位,偏头看了眼南溪,她恰好也看他,却没解释。
老板热情地给两人介绍今天下午刚运来的海鲜,南溪点点头,很快就点好了菜。
随后,老板给两人随手指了个位置,边说:“菜马上就做,两位要喝点什么吗?”
南溪回:“白开水就好,麻烦您拿个热水壶过来。”
老板笑:“好嘞。”
两人坐下没几秒,老板就提了个保温水壶过来,放下后立马就转身走了。
南溪没开口,只从包装袋里抽出筷子,然后“砰”得一下戳破身前的一套餐具,将外面塑料壳取下扔进腿边的垃圾桶。
接着,她又拿过保温水壶,将热水倒在碗里、杯中,再倒掉,然后又过了一遍。
林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动作熟稔,像是操作了千万遍,已经习以为常。
等到玻璃杯中再加满热水,南溪这才抬头看向对面。
两人对视,又沉默片刻,她视线微落,看到林序身前原封未动的餐具,南溪眼底浮上一片了然神色,她微微勾起唇,伸手去拿他身前的餐具,这是要帮他的意思。
不过,林序却抬手拒绝了。
他说:“我自己来。”
南溪倏然抬眸,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学着自己刚刚那一系列的操作,动作生疏,但却透着股从容不迫。
南溪轻轻笑了声,林序刚好倒完杯中的水,顺势抬头看向她,问:“笑什么?”
南溪摇摇头,没说话。
后厨做菜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将菜上齐了。
南溪有要说的,林序有想问的,但两人却都又默契十足。
“先吃饭。”
“好。”
说好请客,所以账自然是南溪去结的。
林序没去抢,反而是提着她的包,跟在她后面。
走出店门,发现路边的行人突然多了些,但走得都很悠闲,基本上是住在附近的老人小孩,在吃了晚饭后下来散步消食。
车子开到离小区一条街时,南溪说自己走过去,林序应下,也下了车。
两人走了一段路,南溪终于开口,声音轻轻软软的,但这句不是问话而是陈述。
“今天你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店吃饭吧。”
林序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答什么。
南溪自顾自的笑了下,继续说:“小小的门店,没有一本像样的菜单,也没有服务员来帮忙,需要自己走过去点餐,还得自己用热水‘消毒’一遍餐具。”
她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声音温柔,但却听得林序心里一紧,微微泛酸。
“但其实相比于那些高档餐厅,我更喜欢的反而是这些店,普通,平凡,或许只有些家常菜,但坐在店里,不会感到拘束,很舒服。”
就算是在五年两人谈恋爱时,南溪也会请客,但那时候的她不会带林序来这些店,或许不应该有高低之分,但她却知道像林序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西装革履地坐在西餐厅,优雅地切着牛排品着红酒,或者是在城市某个隐蔽的私房菜馆,和二三好友谈笑风生。
“林序。”南溪停下脚步,放轻声唤了他,“人应该向前看,有些事没有必要强求的。”
她的声音,像是把温柔的刀,狠狠地在他心上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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