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至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坐到床垫上面,随意扫了眼房间,试探性的问道:“当初周至楷的名片你说是钟灵毓给的?”
“对啊,”钟尽生立刻道,“怎么了?”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最后说:“没什么,突然想到就问了。”
钟尽生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出一点不对劲的感觉,马上问:“怎么了?”
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他就立刻靠近她坐下来,低头继续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至只好直言不讳:“我今天遇到钟灵毓了。”
只说一句,钟尽生就明白过来,解释道:“当时是周至楷直接联系的我。但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再和那里有什么瓜葛——”
“我知道。”程至打断他,只是一味的强调,“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别对我说谎,钟尽生,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要对我说谎。可以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钟尽生无比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只要失了约就会立刻碎 * 尸万段的承诺,道:“可以,程至,当然可以。我不会再这样做的。”
程至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作声。
—
准备上市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家装设计公司的员工能够听到,还是得靠上九自己的职工亲自传的八卦。
八卦的内容是什么呢?八卦的内容是:
“我觉得我们公司的那个女领导更年期来了,天天让我们加班。”
“她不是才二十几岁吗?真是的,烦死了,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女领导不就这样吗?情绪变化这么大。”
“不过不是听说我们公司在准备上市吗?上市之前忙一点也正常吧。”
“还是钟总正常一点,好歹给我们透露了这个消息。总之我是真的烦程总,天天板着一张脸,明明技术上的活都是钟总和张总在做。”
……
程至午饭的时候就没出过自己的办公室,听到门外的员工一边吃饭一边议论,替自己尴尬,还替他们尴尬,于是干脆决定就不出门了,免得待会儿大家撞上面,还要攀比彼此的尴尬程度。
但她还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忍不住的回想,思考自己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就像她当时还在恒立的时候,他们说石棠的一样。
每周一必须要开的例会上,程至照旧坐在前面听每个人汇报上一周的工作。行政部门的领导正在讲话,但是却又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一句话前后矛盾的厉害,半点逻辑也无。
程至忍不住打断他,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语气在别人听起来确实有些严厉,外加她说话时的面无表情,整个人威压上来,行政总监一个快四十多岁的人,居然直接倒地痛哭,边哭边喊:“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现在孩子上学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还要天天加班,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钟尽生没有参加会议,在场的张钊寒把行政总监用了力气拉回到椅子上,好不容易让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会议室的门口已经毫无顾忌的围了一圈的人在看热闹。程至还坐在她原来的地方,手撑在侧脸颊边,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
张钊寒来到门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人群便作鸟兽状散开,他扬起一个笑容,对会议室里坐着的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的人们道:“大家可以先回去了,下午继续好好工作。”
各个部门主管求之不得,一溜烟的从他旁边离开,还剩一个崩溃的行政总监,打定了主意不理会任何人的命令,被他干脆半拉半扛般拽起来,一起走出会议室。
还在走廊里,张钊寒就松开他,任由他脚步虚软的依靠在墙边,问:“李主管,您能告诉我您今天突然在会议上这么做的原因吗?”
中年男人居然如此狼狈,被问了一句话之后当场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他觉得头疼,同时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着在大哭的成年人询问下去,身后 * 脚步声响起,钟尽生明显是听到公司里飞传的消息而赶过来,对他说:“我来吧。”
张钊寒终究还是太年轻,自己又没有成家,对一些事情没办法太感同身受。
他弯下腰,和李主管的视线齐平,只是温声道:“公司临时给你放三天假,你觉得怎么样?从年假里扣除三天,不会影响考评。”
“所有的事情等你放假回来之后再另行处理。你用这三天的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我们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的沟通。”
“你不在岗位的时候所有的工作我会派另外的人进行对接,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时间。你看这样的处理方法,你能不能接受?”
人的神经都是在经历过一连串的压力后才会突如其来的崩乱。公司里八卦的职工把会议上的程至传的是心狠手辣,脾气暴躁。可钟尽生清楚这绝对不是真相,退一万步来说,李主管只是终于在最后的那个时机崩溃,崩溃的原因却绝对不因为它。
李主管慢慢地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浮现出迥然的意思,大概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钟尽生这才把他重新移交到张钊寒手上,自己则走到会议室的门前,稍稍迟疑,然后就是坚定的按下把手,打开房门。
程至侧头面对着他,手掌挡住了一部分的下脸,叫人猜不出她的表情。
钟尽生声音响起的第一刻:“程至——”她有了动作,先是手从脸侧放下来,然后紧接着冷冷的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颤抖着语气道:“走开。”
他不走,扶在门边,继续执着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走——开——”
每一个字声音都拖的老长,语气在行将崩溃的边缘徘徊。
钟尽生在原地愣了一下,脸上本来就强行扬起的笑容落下来,最终还是按她说的把门带上,转身离去。
然后等门被真正的关上,才是她崩溃的开始。
程至注视着这扇禁闭到绝无可能再开启的房门,心头升起一股被彻底背叛了的感觉,眼角发红,随手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动作猛烈的掷到门背上。
玻璃杯破碎的很是壮烈,连带着一摊的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程至再一次捂住自己的脸,心内像是被谁狠狠的划开了一道,明明刚刚是她要赶别人走,却像是自己被抛弃了一样的闷声哭了出来。
第25章 这是程至一生中少有的几……
这是程至一生中少有的几次情绪失控中的一次。她向来不为自己感到自豪, 但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她少数几件比较擅长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她搞砸了。
在以后几年的一次采访里,她回想起那一天自己在办公室里失声痛哭的场景,还是会用有些羞愧的语气形容:“当时的我像个傻子一样, 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想, 或许自己和那天在会议中途失声痛哭的李主管没有半点儿区别, 只是因 * 为情绪到了一个临界点, 所以碰到最后一件小事便觉得世界干脆毁灭了才好。
办公室里的光线是从正好的耀眼到慢慢黯淡的。程至以很正常的姿态处理完一天的工作,然后就以很不正常的样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直到窗外已经没有任何的光线能够支撑自己的视线,她才慢慢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走廊里还亮着光, 她默不作声穿过这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可以容纳二三十名员工的办公室,此刻走的只剩下四五个人。钟尽生站在一个员工的格子间旁边,在仔细的向他描述自己对于软件的要求。
程至一如往常的走到办公室里,一个员工站在饮水机边, 最先注意到她的到来,试探性的打招呼道:“程总好。”
她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这声“程总”也引起了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的注意。程至甚至不看都能感觉到钟尽生停下正在说着的话,转了一圈过来看她。
程至继续和员工说话,问候他们一天的工作如何,询问他们对自己现在在做的产品有无感想和建议, 然后等到回答之后再惯性的微笑。
钟尽生和旁边的职工说了声“抱歉”, 然后不远万里的走到她的面前,尽量用正式的语气道:“程总,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方便出去下吗?”
办公室里的员工纷纷低下头, 全当做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翻找桌上的纸张,然后等两个人出去,又在一瞬间都抬起头,满脸是撞见八卦的兴奋。
办公室门外。
程至低着头,有些烦躁,问:“什么事?”语气平平的,半点情绪也无。
“程至,”钟尽生稍稍屈腿,试图靠近她去看清楚她脸上的所有细微的表情,“早上的时候我不在会议室,他们说的我不信。你能亲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程至重复一遍他的话,忍不住冷笑起来,说,“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说我是冷血的魔头一个?只知道剥削员工的利益、压榨他们对不对?”
她说着说着全身又再度颤抖起来,整个人又要回到中午行将崩溃的状态,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看。
“程至,程至,”钟尽生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她的名字,同时手却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牢牢地攥住它们,把她拉近到自己的怀里,道,“别害怕,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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