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脸上的伤很重,被几个下手狠的妇人抓花了脸,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比雪惜更加狼狈,她摇摇头,比划着:“我没事,不用担心。”
雪惜看着她脸上的血痕,她真的没想到舒雅会来救她,别看围攻她的都是些女人,但是手劲不小,而且手法刁钻,全是掐和揪。雪惜看不懂她的手语,她说:“先进去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吧,你脸上伤得很重。”
舒雅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脸上到处都火辣辣的痛,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跟雪惜一起进了医院。
创伤科,雪惜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舒雅脸上伤得重些,而且身上也有好几处被抓破了皮,保镖在外面等,医生让她脱了衣服检查一下别处有没有受伤,她迟疑地看了一眼雪惜,雪惜连忙站起来,“我先出去。”
舒雅摇了摇头,缓缓解开身上的衣扣,褪下衬衣,她如雪的肌肤上那大片的刺青暴露在空气里,给她上药的护士掩嘴惊呼,雪惜看过去,也被她后背上那大片狰狞的野兽刺青给吓了一跳。
舒雅闭上眼睛,她身上没什么伤,护士给她后背与后颈处的几处抓伤上了药。药刚上完,得到消息的池斯年匆匆赶来,他推开门,焦急地喊:“惜儿……”
他未完的话全都因为眼前这幕雪肤野兽刺青给震惊得咽了回去,他一手握住门把,还保持着跨进来的姿势。雪惜转过身去,看到池斯年愣在原地,连回避都忘记了。
她心里苦涩,这样一片狰狞的野兽图,是需要耗费时间才能纹上去,而承受的人,则要承受更大的痛苦。舒雅这十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从这副野兽图中就可见一斑。
她并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因为她为池斯年牺牲至此,心里上有了重重的负担。她的爱太沉重,沉重到她觉得自己的爱,渺小自私。
舒雅听到池斯年的声音,心中一片刺痛。下一秒,她慌乱地扯过衣服来穿上,因为慌张,她系纽扣的手都在发抖。她终于系好纽扣,却迟迟不敢转过身来面对他。
这样残破的自己,他会以什么眼光来看待?直到这一刻,她才为自己豁出去的行为感到后悔。
雪惜走到池斯年身旁,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斯年,今天多亏舒小姐救了我。”
池斯年浑身一震,虽然电话里他就知道是舒雅救了雪惜,但是他还是无法将刚才看到的那幅野兽图与舒雅联系在一起。即使他在那幅野兽图上看到了乔震威三个字,他仍旧无法相信。
雪惜的手从他衣服上渐渐滑落下来,她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舒雅,对护士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独处,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必须将池斯年拉走。可是她做不到,舒雅那么悲惨,她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池斯年,她无法自私的只考虑到自己。
就像当初婚礼上,池斯年要走,她没有任何立场可以拦住他。此刻,雪惜心里有种深深的哀恸,从她闯进他的世界,就注定与他的过去纠缠不清,那些他理不清剪不断的过去,她必须一一承受。
比如舒雅,比如小吉他。
第360章 记忆
雪惜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每次与舒雅有关的事,她都很无力。她试过争取,试过无视,可是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无视。 只要池斯年心里对舒雅还有责任还有歉疚,她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舒雅的阴影。
“池太,刚才那个女人背上的纹身好恐怖啊,她跟池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们好像……”护士突然噤了声,仿佛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嘴里池先生的原配。
雪惜笑了笑,“她身上的纹身不恐怖啊,对于某些人来说,那是圣洁的,是值得感恩的。”
护士皱了皱眉头,没有听懂,不过倒是不敢再八卦。
雪惜望着紧闭的门扉,心里猜测着,此刻他们在谈些什么呢?
………………
门合上了,池斯年的目光一直落在舒雅的背影上,她的双肩频繁的抽动着,空气里隐约可以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他僵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走过去,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舒雅……”
舒雅突然转过身来投入他的怀抱,她泪眼婆娑,拼命摇头,池斯年全身都僵硬了,他却没有推开她,他低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里一痛。他根本就不敢问她,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舒雅伤伤心心的大哭了一场,池斯年轻拍着她的背,她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她抬头望着他,他眼晴没有鄙夷,没有看不起,没有嫌弃,有的是无尽的心疼与歉疚。
是心疼与歉疚,不是心疼与怜惜。可是这样就够了,只要能重新勾起他对她的心疼与歉疚,那么他就不会那么果决的推开她。
“我要去宰了那头畜牲,他怎么能这样折磨你!”池斯年突然发起狂来,他推开舒雅,像一头狂暴的狮子,转身向门边奔去。
舒雅吓了一跳,她连忙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她心里在拼命狂吼,不要去!不要去!池斯年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却又怕伤了她,不敢太用力。
“舒雅,你别拉着我,我要去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池斯年愤怒地大吼,等在门外的雪惜吓了一跳,她已经预想到池斯年的情绪会失控,却没料到他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
她连忙站起来,就见池斯年已经打开门,正往门外冲。他俊脸上刻骨的仇恨让人心惊,雪惜来不及多想,只知道要让保镖拦下他,“快,拦住他!”
保镖连忙冲过去拦住了池斯年的去路,池斯年瞪着他们,怒声道:“让开!”
“斯年,你别冲动!你先冷静下来。”雪惜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他盛怒之极,毫不温柔地扯开雪惜的手,雪惜被他挥至一旁,她跌坐在地上,看着池斯年与两名保镖对峙起来。
她急得不得了,池斯年此去,与乔震威就是生死殊斗,他情绪过激,会出大事的。她从地上爬起来,又拦了上去,“斯年,你冷静一点,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不能去。”雪惜急得直掉眼泪,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了,只知道池斯年这一去,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池斯年推开她,正欲往前走,突然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谁也没料到舒雅会突然跪在池斯年身前,大家都愣住了,连盛怒的池斯年,都被突发的这一幕,而惊得不知所措。雪惜正要扑过去的动作,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定在了原处。
走廊里所有人都静止了,犹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舒雅仰头望着池斯年,神情说不出的可怜与绝望,她不停的摇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似乎已经压抑到极致,紧紧的咬着下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过了半晌,池斯年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将她扶起来,眉峰深深的蹙起,他心痛道:“好,我不去,我不去……”
舒雅情难自禁扑进他怀里,呜呜呜地悲泣起来,池斯年垂落在身侧的大掌颤了一下,然后缓缓落在她背上,轻缓而有节奏地拍了拍。
雪惜站在离他们两步之遥,明明离得这么近,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一伸手就能将他从另一个女人身边拽回来。可是,他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透明无形的墙,生生将他们分割开来。
他们一个世界,她一个世界,那是她拼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都跨越不了的,那是他们的十五年。是啊,不再是十年,是十五年,从少年到成年,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整整存在了十五年。而她呢,短短一年相处,她妄想改变什么呢?
雪惜颓废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离他们的世界远一点,她就不会被无形渗透出来的寒气所伤。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支离破碎了?
为什么得到却还是意味着失去?
雪惜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直到背抵上冰冷的墙,直到退无可退。她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在一起,甚至池斯年的眼里只看得到受伤的舒雅,那样心痛那样怜惜。
她知道她介意的不是他们的相拥,而是,池斯年的态度。无论他之前多么绝决多么冷淡的对待舒雅,那么从此刻起,命运将重新洗牌,他对舒雅的歉疚会一直折磨他,也会一直折磨她。
不管舒雅今天出现在这里救了她的目的是什么,她赢了,因为她用怜弱的姿态,重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因此,她将成为他们生命的重中之重。
雪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那么热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她伸出手挡住阳光,阳光从指缝间穿透过来,就像舒雅的存在,无孔不入。
她想要微笑,眼泪却滑落下来,与池斯年在一起的日子,悲伤总是多过于幸福。偏偏,她学不会放手。明明死攥着只会伤了自己,她还是紧紧的攥住,然而攥得越紧,手中能握住的东西就越少。
是否,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爱情与责任,如果他选择不了,她来帮他选!
“池太,现在回家吗?”黑衣保镖上前一步请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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