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也怕贾母下手整他唯一的儿子。
贾母听见薛蟠不在家,瞄了一眼王熙凤,当做没有听到薛姨妈最后一句话一样,就举步往薛家如今住的院子而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把金银钱财放在嘴边,那才是丢了身份呢。贾母心想着,这位姨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这么不讲究?还是在薛家呆得久了,沾染上了薛家人的铜臭味儿?
保龄侯夫人更是跟忠靖侯夫人两个一齐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子腾夫人一眼,却见王子腾夫人跟没事儿人一般,心中更是添了几分讶异。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最近王子腾夫人已经跟丈夫闹开了。王子腾夫人出生在史家这个当初比王家更显赫的人家家里,现在家里还是一门两侯的权贵之家,更不要说当年,他嫁给王子腾根本就是低嫁!
也许王子腾认为自己对妻子是真的很好,可在王子腾夫人的眼里,丈夫的这份好未必没有史家实力雄厚的关系在里头。如果王子腾继续对他不离不弃,王子腾夫人说不得还会觉得这个丈夫是真的好,偏偏为了王熙凤的事儿,王子腾不但跟妻子发了一通脾气,还搬到书房去了。王子腾夫人大感丢脸。如果不是下面还有一个女儿,他早就跟王子腾申请和离了。至少和离之后,他可以带着嫁妆回娘家,王子腾和王家的那些事儿也不会牵连到他的头上。
至于说什么深厚的感情、你侬我侬的爱情什么的,王子腾夫人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这夫妻两个都快彻底翻脸了,王子腾的妹妹薛姨妈丢脸关他这个史家的女儿什么事儿?
至少此时此刻王子腾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薛家现在住的院子跟贾政住的院子是一样的格局。门也不是在正中间开门的,而是靠东面一点,那门距离东面的院墙也就几步的样子。就在这里盖了一个小小的单间,给看门人使唤。大门过去便是月洞门,里面也是倒座的三间广厦,贾政那边是作为外书房使唤的,可这里却是薛蟠的住所。本来薛蟠是薛家唯一的男丁,应该住在正房才对。可是薛蟠孝顺,把正房让了出来。给母亲住,自己住在了这里。当然。这里方便他偷溜出去玩也是真的。
这三间屋子最东面的那一间对过去就是垂花门,里面便是第二进。
正房自然是薛姨妈住着,薛宝钗住在东厢房,至于那些粗使的丫头婆子。都在第三进也就是最后面一进,小厨房和浆洗也是在第三进。
说起来贾政那边虽然比这个院子略略大了那么一圈儿,可格局却是一样的,而且贾政是住在正房里面的,也不知道当初王夫人跟赵姨娘是怎么安顿的。毕竟王夫人是贾政的正妻,赵姨娘虽然是通房丫头上来的却也给贾政生了儿子。
也难怪贾母不顾自己大儿子的不情愿,另外开了两个院子给李纨贾元春住,还将王夫人关在别的地方。如果不这样做,只怕贾政那个院子住不下不说。王夫人那怨毒的咒骂根本就不可能让贾政能够清净平和地渡过这半年。
忠靖侯夫人眼尖心细,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屋子里好些桌椅是新搬来的,当下便笑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了呢。这椅子倒是不怎么用的模样。”
保龄侯夫人伸手往那精致的雕花上轻轻一摸。指尖上就沾了一点点几不可见的灰。虽然肉眼看不大清楚,可手指一抿,却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指尖的触觉有些不对。
王子腾夫人张望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儿了,不知道宝丫头住哪间屋子?这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气儿的样子呢。”
贾母立即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张望。只见西厢房里面的家具比东厢房还多些,那东厢房里面就当地一张大桌子。桌子上供着民窑的粗瓷瓶,瓶里供着菊花,百宝阁上也只放着几部书并少少的几件茶具而已。
贾母道:“我听说宝丫头住东厢房?怎么从这里看过去空荡荡的?难道是我看错儿?难不成你家里的东西都不曾带了来?”
薛宝钗笑道:“让老太太看笑话了。我在南边的时候,家里父亲宠着,母亲宠着,就是哥哥也对我千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的,哪里就真的缺了这些个东西?今日若是有外人在,我必是说自己不爱这些的。以前在南边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这么讲究。来了这里才知道,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用什么样的物件,这些都是有数儿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就是争也无用。我家里带来的好些东西在南面使唤还使得,到了京里再使唤就不成了。不要说我,就是府上的二妹妹,不也一样么?我记得老爷临走前,给了二妹妹好些玩器摆设,二妹妹回头都拿来压了箱底,说是那些东西都是老爷这样的正经爵爷和太太这样的诰命夫人才能够使唤的,他却只能偶尔拿出来看看……”
一语未了,贾母倒是笑了:“罢罢罢,我看你呀,是被二丫头给糊弄了去了。二丫头那个脾气,说得好听是守礼知分寸,说得不好听就是胆小怕事儿!他说的这些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可没有人讲究这些。你们这样的年轻姑娘这样素净,我们这样的老婆子越发该住进马棚子里去了。”
薛宝钗道:“老太太,若是在自己家里,我说不得就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摆了一屋子了。可如今我们是客居在府上,怎么着也要顾及些个。若是有个外人来看见了,一问,一介商家女摆放的东西居然不比别人家里的太太奶奶们差,只怕回头这弹劾的折子就送上去了。我们家也就罢了,可不敢给姨父添乱。”
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之后,这才道:“这才是大家的规矩呢。知礼、守分寸。这才不会给家里、给亲戚们招来灾祸。”说着就褪下一只金镯子给了宝钗:“你是个好的,可惜我倒是没有这个福气。”
在边上站着的王熙凤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他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却觉得薛宝钗当着长辈们的面这样说是给他这个未过门的嫂子下马威。当即狠狠地瞪了薛宝钗一眼。如果不是他的婶婶王子腾夫人在场,只怕他当即就上来厮打了,而不是用眼神割薛宝钗的肉。
保龄侯夫人却笑道:“听起来你是得了二丫头的指点这才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姑妈,这进过宫的人就是不一样。跟我们家的丫头比起来,您这个孙女儿就要懂事儿许多。将来也不知道那个有福气的得了去。”
贾母刚要接话,又听见忠靖侯夫人道:“这么说起来,我倒是对这孩子好奇了。他如今也有八岁了吧?我只记得他刚出生的那会儿。那么小,比只小猫崽子也大不了多少。哭起来细声细气的。我们还说这孩子不容易养活呢。如今一晃眼,这孩子已经能照顾着家里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看着两眼灼灼的侄儿媳妇,再看看并不反对的侄女,当下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二丫头那里坐一坐。”
贾母一点头,立即就有丫头飞奔去通知贾玖。贾玖此刻还在浣纱馆呢,听说之后,连忙让贾倩贾清两个回房休息,自己则带着人将后花园东北角的那道小门给开了,亲自带着人过来迎接。
贾母一见到贾玖,便道:“听说倩丫头和清丫头身上不好,如今怎么样了?可请了大夫瞧过?”
贾玖恭恭敬敬地道:“回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姐妹两个在一起说话,结果晚上踢被子,两个都着凉了。早上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有些热。吃了姜茶睡了一觉,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不敢让他们再见风,只能让他们回房休息。”
贾母道:“又是两个淘气的。罢了,没事儿就好。”又给贾玖介绍边上的几位客人。他介绍一个,贾玖就行个礼,而王子腾夫人和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就给样见面礼。
说实在的。王子腾夫人也知道王家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甚至将来能不能留下一点银钱防身都不知道呢。王子腾想把王熙凤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将来王家败落了,也有人扶持一把。可是在王子腾夫人的眼里,自己家好的时候,王熙凤绝对是第一个巴结讨好丈夫的那个;等自己家败落了,王熙凤会不会管自己夫妻死活还不一定呢。拿着千金万金地给王熙凤作陪嫁,王子腾夫人宁可自己先把这些银钱都花光。
抱着这样的念头,王子腾夫人道:“说起来,之前我们两个在簪花会上已经见过了,只是那个时候对面不相识,都不知道是自家亲戚,倒是冲撞了自家人。”说着就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串一百零八颗滚圆饱满一般大小南浦珍珠项链,亲自与贾玖戴上:“果然,我就说这项链还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带着才好看。可惜了,我们凤丫头也就戴金银首饰的命,倒不如你戴着好看。”
贾玖望向贾母,贾母道:“你这孩子。如今这样莲子大小的南珠可不多见,就是有也大多进上了。更何况这一百零八颗更是一般大小一模一样的品相。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也不怕折了他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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