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卿却觉得,细节,也能体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单是一双穿过的拖鞋,时念卿就觉得自己败了,而且败得彻彻底底。
时念卿都不清楚,自己第一次跟着霍寒景去霍家总统府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记得,无论是跟着他去总统府,还是后来的太子府,甚至是柳府,哪怕家里有一大堆的仆人伺候,她离开的时候,穿过的拖鞋,都会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或是放在鞋柜里。
乃至她与他结婚以后,住在总统府里,她出门之时,换了鞋后,仍然会把拖鞋放好。
桐姨不止一次笑着对她说:“时小姐,拖鞋你放那里就好,我会命佣人收拾。”
还有时念卿自己心里清楚,她连一双拖鞋都摆放好,在与霍寒景的这段感情里,她到底有多小心翼翼,甚至有多卑微。
她甚至都害怕,自己拖鞋没放好,让他看见,生了气。
可是,阮遇的拖鞋,却随意乱蹬在那里。显然证明了,在这段感情里,阮遇是很自在,并且我行我素的。
在霍寒景的面前,时念卿永远都没办法做到那么洒脱与任性。
而,此刻,她根本都不敢转眸去看沙发那边。
适才,她拎着食盒,兴高采烈过来给他送年夜饭。
距离住所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经过一条道路很狭窄的小路。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没素质,把车停在路上,导致那段路都堵住了。
车子无法通行,时念卿下车,是徒步走至霍寒景住所的。
今天除夕夜,伦敦的天气,虽然阴沉,但是却没有像往日一样,下雨下雪。
这样的夜晚,是阴着冷的。
时念卿担心餐盒里的食物冷了,便拉开自己的大衣,一直把便当盒护在怀里。
路上,没太多的人。
有一段路,没有路灯,甚至特别黑暗。
但是,时念卿想到一会儿能见到霍寒景,她是身心愉悦,甚至是满怀的开心。
那种的开心,就像每个人年少之时,遇到最喜欢的那个人。
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亲吻,只需要远远偷看一眼,便能开心半天的那种。
然而,她刚走进院子,便听到了阮遇的声音。
阮遇的声音,让她一下便从幸福的云端,狠狠地坠亡地狱最黑最冷的深渊。
那句“景,你弄疼我了”,让时念卿的神经,都是麻木的。
霍寒景回房间,换了套舒服的睡衣,出来的时候,便瞧见时念卿还僵硬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瞧见时念卿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放置在门口地垫上的粉色拖鞋上,霍寒景英挺的剑眉,不由得蹙了蹙。
他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时念卿的目光,还盯着那双粉色的拖鞋。
“我已经吃过晚餐了。”霍寒景喝了几口,转而把瓶盖拧上,随手把水放在桌子上。
时念卿看着他走过来,蹲身把那双粉色的拖鞋,重新放回鞋柜里。
如果,之前她还能强忍着眼泪不掉出来,在霍寒景蹲身放拖鞋的时候,他露出来的那枚印在脖颈上的粉红色的吻痕,刺得时念卿的神经,一下就又麻又疼的。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滚。
霍寒景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她的时候,瞧见她蓄满泪水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一样,他刚想张嘴说什么。
然而,时念卿却拎着食盒,绕过他,直径进了屋子。
在进屋的时候,时念卿在门口,脱了自己的鞋。
她并没有穿拖鞋,而是赤脚踩在地板上。
霍寒景的眸光,一直盯着她的脚而动。
时念卿把饭菜,拎去了餐厅,然后,一一将便当盒的食物,全部整整齐齐摆放在餐桌上。
霍寒景站在门口,看着时念卿低垂着眉眼摆放食物,并没有动。
两人久久僵持。
霍寒景根本没有过来吃饭的意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时念卿僵硬地站在餐桌前,保持着之前摆放餐盒的姿势。
晚上十一点。
电视里,英国这边的电视台,并没有好看的节目。
而帝国卫视,全是春节晚会。
都很无聊。
霍寒景来来回回调着频道,也不知道看什么。
最后,实在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索性关了电视。
他走向餐厅,询问时念卿几点回去。
时念卿没吱声。
今天的她,似乎很执拗,像极了今晚他不吃她做的饭菜,就不会离开一样。
霍寒景也没了耐心。
丢下一句“你爱待到几点,就待到几点,随意”,便进了浴室。
几秒之后,浴室传来稀稀疏疏的洗澡流水声。
听到那声音,时念卿全身静滞的血液,这才缓缓流动起来。
她垂下眼眸,静静看着自己穿在大衣里面,系得整整齐齐的衣襟。
流水的声音,挺大。
霍寒景听到细细碎碎的流水声中,似乎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卫生间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他刚困惑地皱起好看的剑眉,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整个人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紧紧地搂住。
肌肤与肌肤的细腻触感,向霍寒景每条敏感的神经,传递一个信息:没有穿衣服。
“时念卿,你做什么!!!”霍寒景愤怒地咆哮。
时念卿在霍寒景转过身来,推开她的时候,趁其不备,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就去亲吻他的唇。
不过,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霍寒景给摁了下去。
他避开她的亲吻。
“你疯了?!”霍寒景眼底有压制不住的火苗窜动。
时念卿望着他,眼底有受伤,也有倔强:“阮遇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第440章 机场那足足六小时的等待
洗浴间的热水,开至最足,从头顶密密麻麻浇灌而来,那急速散开的水汽,不多时便在空气中凝结成厚厚的白雾,浓重得仿佛深冬时节的寒雾,无边无际,无法驱逐,更无法化开。
时念卿佝偻着瘦削单薄的身躯,保持着被霍寒景大力推开的姿势,静静地倚在洗浴间的角落。
她红肿着眼眸,直直地盯着站在对面,隔着厚厚雾气与她四目相对的男人。
霍寒景的眼底,火气很是汹涌澎湃。
似乎是真的恼了怒了。
以至于,他推她的力气,很大。
没有半点的怜惜。
她撞在墙壁上的刹那,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鲜血淋漓。
霍家,家族规矩,繁多又严苛。
霍寒景继任总统之后,是特别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的。
到了哪种程度呢?!
情侣之间,彼此之间情谊最是浓烈之时,在对方留下自己的痕迹,应该是特别正常且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是主权的宣夺,更是一种自豪。
然而,她每次想要在他脖子上留个痕迹的时候,他都会掐住她的下巴,然后低声说不能在他那么明显的部位留下痕迹,倘若上班的时候,被下属或是国民们瞧见,影响不好。
那时候,她总说:你衬衣系着纽扣,别人看不见。
但,霍寒景仍然不允许。
由此时念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却没想到,他并不是不喜欢痕迹,而仅仅是不喜欢那个人而已。
时念卿难受得收紧身躯,受伤得把自己蜷至更小的一团。
霍寒景走出淋浴间,抽过置物台上的浴巾,然后慢条斯理地系在腰间,而此刻的他眼底已然全是冷森森的寒气:“怎么,觉得宫家一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与借口对霍家进行制裁与下狠手是么?!所以,现在想助宫家讨伐霍家,然后师出有名?!”
言毕,他冷冷地掀起嘴唇,笑得很是轻蔑与不屑,转而冷嗤道:“可你时念卿,现在配么?!”
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蜷在角落、脸色特别苍白的女人,之后霍寒景想要转身离开。
时念卿强忍着胸腔内翻滚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卯足了全力,这才艰难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她对他说:“霍寒景,我去过报国寺了。”
霍寒景的步伐,当即一顿。
时念卿盯着他那映在雾气里的背影,声音有些发抖:“你写在许愿簿上的心愿,我都看见了。以前是我不懂你的心思,是我在我们的感情里,自卑怯懦又不自信,我一直觉得你不是真正喜欢我,一直觉得这么糟糕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你长久地喜欢,所以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抛弃我,不要我。霍寒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是这世间……”
你是这世间唯一那个可以让我甘愿为你而死的人。
“喜欢我?!真的喜欢我?!”霍寒景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漆黑的眸底,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翻天覆地熊熊燃烧起来,他愤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随随便便跟宫梵玥领证结婚?!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信了别人,然后直接判了我的罪?!我离开帝城的那天,口口声声说要即刻出国,可是,我却在机场足足等了六个小时又十八分,我就坐在候机厅里,看着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跳动,时念卿,我都没有奢求过你来机场寻我,哪怕你给我打一通电话,我就原谅你了。可是,那一天,在你的心里,对我霍寒景,有过真正的在意么?!说来说去,我才是那个你可有可无的人。在你内心,我从来都比不上顾南笙,更比不上宫梵玥!!!你一直都是遇到所有的事情,宁愿找他们诉说,也从来不会想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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