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衣服厚,伤口并不深,长度大概寸余。沈家宥只是卷起袖子随手抹了下血迹,随即便没再理会,看起来毫不在意。
“你这胳膊也让他撞着了,一起看看吧,万一……”
话没说完对方扭头瞪了她一眼,害苏岑心头一紧,把剩下的话全给咽了下去。
看得出来这人这会儿正在生气,她还是少惹为妙。
没多久便到了小旅馆,前台小妹困得正在那儿打瞌睡。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扫见两人时表情一变,正要咧开嘴和他们打招呼,一眼瞥见沈家宥黑漆漆的一张脸,立马又低下头去假装睡觉。
苏岑走过她身边时,发现她冲自己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自求多福。
她轻声地叹了口气,走进了电梯。上楼后两人进了苏岑的房间,沈家宥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有水声传来,像是在洗胳膊上的伤口。
苏岑则忙着找自己的药箱,在里面翻找药油和纱布。刚找着这些东西,洗手间里的水声就停了。她抬起头来,看见沈家宥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套已经脱了,衬衣扣子也全都解开。苏岑不好意思多看,赶紧将头撇向一边。
安静的房间里,就听得男生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大和善。
苏岑赶紧把药和纱布递给对方。
沈家宥却不接,开口示意她过去:“你来。”
“那……你把衣服穿好。”
沈家宥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这里还有一处伤口,等弄完再穿。”
苏岑这才发现他腹部处也被划了道口子,衬衣上有明显的破洞。伤口已经经过清洗,只有少许的血水还在慢慢的往外冒。
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苏岑没再推辞,拿了纱布上前,先帮着沈家宥裹好了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处理腹部的口子。
缠纱布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有了一些接触,这让苏岑觉得很是难以忍受。
好容易缠完纱布,结束这恼人的煎熬,苏岑又开始给他肩膀上涂药油。衬衣被脱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另半边的肩膀上。
少年成长为了男人,连身体都变了许多。苏岑深吸一口气,没敢看对方的脸。
沈家宥也和她一样,情绪起伏得厉害,靠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令自己冷静下来。
苏岑原本有些不自在,时间一长倒忘了方才的尴尬,全身心地揉着沈家宥肩上的淤青。因为太过用力,时间一长鼻子上便浮起一层薄汗来。
白皙的皮肤上汗珠细小,整个人显得特别小,不像平日里那么高傲又冷漠。让人看着既心疼又怜惜。
沈家宥看着看着就没了火气,忍不住伸了手来,拍了拍苏岑的背。
“别闹,快好了。”
苏岑嘀咕一声推开他的手,正要再往手上倒点药油,手腕却让人一把拽住。紧接着男人站了起来,一个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苏岑身体晃了晃没站住,想要骂对方几句,还没开口人就被推到了墙边。
苏岑很清楚他在生气,更知道他是在气什么。只是他这样不开口的样子反倒叫人更难受,也更不安。
她想起从前的时候,两人有一次也是为了某件事情起了争执。大少爷便是这样,一副想要揍她又舍不得下手,生生把自己气得难受得不行的样子。
后来两人和好时,沈家宥还不太愿意提起这事儿。每次苏岑起个头,大少爷自己便先恼了。
恼着恼着又摸摸她的脑袋,一脸无奈地揉着她的头发,久久地盯着她看了个够,最后才悠悠吐出一句:“你这小丫头,以后能不能让着我点?我心脏不好,不能总生气。”
他心脏好得能吓死一头牛,苏岑那会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表面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然后她就发现,沈家宥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整个人变得特别柔和。
今天这种情况……
苏岑顾不上多想,立马换了种语气:“那个,还要不要再上点药?”
声音轻柔好听,直击人的心头。
原本充斥着满腔怒火快要爆炸的沈家宥,心头的那点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去摸苏岑的脸,对方却在此时伸出手来,推了他一把。
“够了。”
眼下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沈家宥显然在生她的气。连那个吻里都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怒意。
她甚至盼着对方和自己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盘旋在低气压里无法逃脱。
“你有话就说吧。”
沈家宥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回了一个好字,随即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两人在床沿上并肩而坐,屋里有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沈家宥问她:“那个男人怎么回事儿?”
“那人叫冯其正,是我亲生父亲。”
“我知道。”
苏岑一脸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他。他几次三番来学校找你,看起来不像个善茬,我找人查了查他的背景,这才查到他和你原来是父女关系。”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在沈家宥面前揭穿她和冯其正的关系,还是让苏岑感到难堪。
谁会想要那样一个不堪的父亲。
她深吸一口气:“那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查到他和沈沁的妈有点关系。你是他们的女儿是不是?”
“你爸跟你说的?”
“没。但看她对你那态度,还有你在我们家那尴尬的处境,再想想今天冯其正说的那些话。”
苏岑点点头:“你知道了也好,这事儿就算清了。”
“什么清不清的,我们俩的事情还没清。”
“你还要问什么?”
“冯其正为什么会去海南,为什么会偷拍余露?是你告诉他的是不是?”
“是。”
“所以那天你替我擦芦荟膏,也不过是为了打听余露的住处,是不是?”
沈家宥冷笑一声,伸手捏住苏岑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到自己面前:“你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所以你就是不愿意向我开口,宁愿冒风险利用姓杜的来对付他。你也看到了这么做的下场,今天要是没有我,你这会儿只怕已经死了。”
“死就死了,那也是我的命。”
“苏岑你这人怎么……”
沈家宥气得直咬牙,却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最后实在恼火,起身抓起外套摔门而出。苏岑坐在那里听见这边的关门声,却没听到对面房间的关门声。她知道沈家宥这是走了。
搞不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高三寒假很短,没两天便提早开学上课。教室的气氛相比于上学期开学,又压抑了几分。
苏岑后来一直没在旅馆见着沈家宥,开学第一天也不见他来上学。
顾楠好奇地戳她后背:“他人呢?”
苏岑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摇了摇头。
“不会又准备跟从前一样,回家不来了吧。”
“什么叫和从前一样?他以前也有过……”
“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听说跟人打了一架,也没见他怎么伤着,后来就回家去了。他原本比我们高一级,去年就该高考的,就因为这个事儿。”
顾楠说着捅捅旁边的管阳:“是不是阳妹?”
“是,但你别在他跟前提。阿宥不喜欢人家提这个事儿。”
“不提就不提,他现在又不来,怎么回事儿,跟你说了吗?”
管阳摇摇头,“这两天我也联系不上他,手机没人接,搞不好出国去了。”
话刚说完,他脸色一变,指着门口的方向道,“阿宥来了,怎么这么晚。”
苏岑扭头去看,果然见沈家宥背着书包走进教室。那会儿已是中午,外头阳光正盛,他整人人却像块冰似的,冻得人身上一冷。
他刚坐下来,苏岑就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顾楠就冲她眨眼睛:“大少爷气不顺,谁又惹他生气了。”
苏岑正要说话,发现旁边沈家宥连书包都没打开,整个人往桌肚里一塞,随即便趴在桌上睡起觉来。
一下午的课他一句没听,就这么一直睡着。老师都不敢管他,学生更是没人敢说什么。只是偶尔会听见别人小声议论,也都是没说两句就收了声。
苏岑没再回沈家,一直住在小旅馆里。邝明依交的房费眼看就快用完,她开始考虑新的出路。
沈家是不可能回去了,苏家暂时她也不想回。冯其正跑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去找苏建设夫妇的麻烦。自己若是在那里,只怕会更激怒对方。
还剩几个月,她只希望安静地过完高考。
第40章 不听话
周日下午,阳光正好。
顾楠盘腿坐在管阳家的地毯上,正在那儿认真地折纸。她面前摊开一本折纸书,上面一步步教她怎么折一颗草莓。
管阳端了一盆樱桃出来搁到茶几上,扫了一眼那书,无奈道:“我的大小姐,没几天就高考了,你怎么还玩这种东西。”
顾楠头也不抬:“那天跟苏岑逛书店,闲得无聊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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