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极比去别的地方福利好。”
“什么福利?”
“随时随地都能以取暖的名义搂搂抱抱啊。”
“哈哈,你想变企鹅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粘人。”
冷阳知道洪爽扮花痴是在为他减压,有一个坚强乐观的老婆做依靠,他获得了些许踏实,于回程中抵消掉部分焦虑。
在奥克兰转机时,他收到夏蓓丽电话,要求他们下机后先在机场与她面谈。
当晚11点20分,小两口乘坐的航班在榕州机场降落。走出接机口,夏蓓丽的助理迎上来,将他们引到机场附近一家酒店的套房。
“你们终于出现了。”
夏蓓丽雪白的脸透着直逼黑夜的煞气,面对洪爽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情,一张口就咄咄逼人。
“冷阳,你好本事啊,一个哑巴姐姐都能被你调、教成狐狸精,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你骂谁狐狸精!你才是狐狸精呢!”
洪爽抢着维护丈夫和姑姐,冷不防耳光袭到。
往常夏蓓丽对她总是一团和暖,任她挖苦咒骂从不发火。造成她防备薄弱,没能躲开这一掌。
“没良心的衰女,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我和小望真心实意疼爱你,事事迁就包容,你却伙同外人来害我们!我真是白给你这条命了!”
夏蓓丽怒骂不算,还想再动粗,被冷阳狠狠推个踉跄。
“衰仔,你还敢打人!”
“你当着我的面打我老婆,骂我姐姐,我这一下已经算客气了!不看你是女人,年纪又一大把,我肯定当场抽死你!”
冷阳秉承习惯,愤怒时也不失态,与往常形成反差的威严极具压迫感,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我们来不是看你耍威风的,姜承望到底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夏蓓丽立眉瞪眼:“你应该问冷欣宜对我们家承望做了什么!天底下有哪个做姐姐的会去勾引自己的亲弟弟?她为了报复我们连起码的人伦都抛弃了,我看冷忆梅这会儿正在地狱里受罪,谁让她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坏!”
冷阳怔愕难言,归途中他一直忧心,倘若只是姜承望单方面所为,夏蓓丽不会在自知理亏的情况下来挑事,看她这么义正言辞,姐姐八成真干了傻事。
洪爽强烈质疑:“冷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我知道姜承望早想追求她,还曾经厚着脸皮跟去北京,你先管好自己的儿子,别踩着人家的清白护短!”
夏蓓丽怒斥:“你才是别事事急着瞎掺和,我跟你说这衰仔和他姐姐一个心思,报复完小望就轮到你了!”
冷阳阻止洪爽还嘴,拉住她的手说:“别理她,我们先回家。”
开门后两个高大的壮汉封住去路,他明白这代表什么,回头向夏蓓丽声言:“我现在回去见我姐姐,假如你说的是真的,我会尽全力阻止这段错误的关系,绝不让你儿子再接近她!”
夏蓓丽稳定情绪,严肃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冷欣宜把小望藏起来了,你让她赶紧交人,明天之内我要知道我儿子的下落!”
返家的计程车上冷阳沉默不语,洪爽不敢吭声,怕打扰他的思路。她始终坚信他的头脑和应变力,情况再棘手,他也有办法化险为夷。
凌晨一点,冷欣宜还没就寝,衣衫端正地等候弟弟。也许是心墙出现裂缝,无所畏惧的她终于感到恐惧,这恐惧是对亲人的羞愧发酵而成的,效力强劲,导致她见到冷阳洪爽时藏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发抖。
“姐姐。”
洪爽替冷阳打招呼,先拖着行李箱进门,握了握冷欣宜的手,再扭头望着迟疑的丈夫。
冷欣宜接不住弟弟的注视,慌忙回到客厅坐下。
洪爽慢慢牵住冷阳的衣袖拉他进屋,小声叮嘱他有话好好说。
冷阳拖着千斤重的步子坐到冷欣宜对面的位置,以沉稳腔调询问:“姐姐,你和姜承望是怎么一回事?”
冷欣宜一时难启齿,洪爽深信她有委屈,主动帮她辩解:“一定是姜承望死命纠缠你,自己搞出一堆破事让姜家人误会。别怕,我和冷阳会帮你解决的。”
冷欣宜凝望冷阳数秒,在他脸上挑出一抹绝望的神色,连忙收回目光,沉下一口气缓缓摇头,平静地比出手语。
“去年姜承望向我表白后,我就答应了跟他交往,5号那天让他领我去他家,当着姜家人曝光了这件事。”
洪爽大惊失色,清楚看到冷阳下巴上冒出连串的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做这种事?姜承望是姜开源的儿子,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你这么做是乱、伦!”
他推开试图按住他的洪爽,起身怒吼:“当初我和洪爽也很相爱,误会我们是亲姐弟以后依然能克制自己,感情再深也不能践踏人伦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冷欣宜抬手打断,迅速告知刚得来的情报:“姜承望拿我的血样去验过DNA,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怀疑他不是姜开源亲生的。”
冷阳洪爽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追问下冷欣宜交代了事情经过。这奇闻不足以压制冷阳的躁动,再度责问:“因为这个你就更铁了心要跟那小子谈恋爱?即便没有血缘,你俩也不合适!”
当年夏蓓丽以姜承望做筹码逼迫冷忆梅离婚,作为那场抢劫的既得利益者,姜承望的罪过仅此于他的父母,没资格与姐姐相爱。
冷欣宜惨然一笑,辩解:“你以为我是因为爱姜承望才跟他交往的?错了,我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利用他惩罚姜家人,为妈妈报仇雪恨。”
冷阳雷霆贯脑,腿一软坐倒在沙发上,白皙的脸泛出青色,仿佛灵魂遭受了重创。
洪爽也不敢相信冷欣宜存有如此偏执的想法,悚然道:“姐姐,报仇有很多种方法,你这样是在伤害自己啊!”
冷欣宜机械回复:“我等不及了,姜家有钱有势,用常规手段报复不知需要多长时间,说不定在那之前仇人们就死了,尤其是唐玉芬,她又老又病,顶多再过两年就会寿终正寝。当初她变着花样虐待妈妈,我不能让她死得太舒服,必须在让她有生之年偿还罪孽。”
洪爽不知如何形容自身感受,先查问她蒙受的损失。
“那你和姜承望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犹豫片刻,冷欣宜坦白:“昨天夏蓓丽、唐玉芬来这儿闹事,还惊动了警察。正因为该做的我都做了,才能把她们气成那样。”
她每个手势都在切割冷阳的心脏,泪光随着他的身体哆嗦,扑簌簌滚落。
“你居然瞒着我做这么荒唐的事!这不是报仇,是两败俱伤,不止让姜家人难受,更让我心如刀绞啊!”
锥心打击下他的铠甲形同虚设,撑住欲裂的额头痛哭,接着推开洪爽递来的纸巾盒怨怼:“我再三跟你强调,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能为我免去后顾之忧。报复姜家是我的人生目标,可我从没想过为实现这个目标把你搭进去,你不考虑我的感受也该想想妈妈,知道你做这些事她该多心痛?!”
冷欣宜静静落泪,又静静抹去,行动仍很从容。
“阳阳,你我都清楚,人死后是没有知觉的,我们说替妈妈报仇,真实想法是为自己讨回公道。你对姜家的恨意全来自妈妈的遭遇,而我亲身经历过他们的迫害,比你恨得更多更彻底,报仇的意愿也比你更强烈。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自觉地保护我,做任何事都要为我预设安全区,我很感谢你这份关爱,同时也觉得这是对我的束缚,我虽然是个残疾人,但不缺独立生存的能力,不想成为你的负担。现在你为我难过,也是出于自责,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能承担后果,你别把伤害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这样我们都会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冷阳胸口中枪,又气又急吼叫:“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啊,我向妈妈保证会好好照顾你,你这样自暴自弃,是想让我也没法做人吗?!”
冷欣宜凄苦劝告:“妈妈已经死了,你别再拿对她的誓言囚禁自己,真的不用再管我了。”
洪爽被姐弟俩的争执激怒了,跳起来大声指责冷欣宜:“姐姐你太过分了!冷阳担心你,从昨天白天到现在整整30个小时没吃没睡,他以为你被姜家人欺负了,急着赶回来保护你,结果刚进门就挨了一刀,还是你亲手捅的!我们都知道你有委屈,你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敌对我都能试着去理解,可这个人绝不该是冷阳啊,他那么关心爱护你,把你看得比命还重,你伤害自己就等于伤害他,也是在间接地伤害我!”
她受伤的表情加深冷欣宜内疚,匆匆比出道歉的手语,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洪爽坐到冷阳身旁,默默陪他修整心绪。
冷阳走神许久,被远处消防车的警笛惊醒,转头看向她。
仿佛一点雨滴坠落湖面,她双眼中忧伤的涟漪扩散到他心间,忙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心疼。”
她抱住他,脸贴住心脏的位置,希望能用爱止住那里的痛楚。
“你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担子分我一半就不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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