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男人眸底猝然闪过的痛,像冰川倏然无声的皲裂,狠狠的看着她。
其实她某一瞬间曾经想过,明明他当初对她和查理夫人犯下那么残忍的罪,为什么还要爱她?不是一辈子自掘坟墓么?
还是他因为,这样给她的爱,真的是无尚弥补?
殊不知,他也曾经痛苦挣扎过,却抵不过自己的心。
夜千宠把手从他虎口艰难的抽出来,终于去拉开了抽屉,果然看到她的证件都在那里安静的躺着。
她伸手,拿了出来,柔唇紧紧抿在一起。
想要起身,手腕再一次被他紧紧扣住,很用力,用力到她都能看清他指节出的泛白。
良久。
“我这辈子没被女人甩过。”他嗓音生硬而压抑,“我说最后一次,走出这扇门,我绝不会去找你!”
与其说那语气是强硬威胁,不如说那是一种垂死挣扎。
的确,她还小,总是害怕听到一辈子之类的时限。
所以她果然是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要走了,他不会再找她……
但她还是一言不发的掰开了他的手,本来想说“再见”的,可是想到了他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无声的从床边起身,手里的证件紧了又紧,迈不开步子。
眼泪落下来之前,她回过身,弯下腰吻在他唇角。
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照顾好自己。”
声音很轻。
男人一动不动,只有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
那颗滚烫的眼泪砸到了男人干燥的上唇,待他感觉到冰凉时,她已经直起腰,转身快步逃离。
看着她慌乱的步子,那个抬起手背狠狠咬住的背影终于刺痛了他。
男人忽然一把扯掉尚未吊完的药水,连拖鞋也没穿,步伐如风的掠了过去。
夜千宠在意识到他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从身后狠狠抱住,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他的呼吸很重,很热,很潮,起伏不定的洒在她脖颈间,连声音也是压抑过度的轻颤,“就当是我恳求!至少等我康复,好么?”
先前,是他说从不求人,她走了他也不会去求她回来。
可她现在还没走出这扇门,不作数。
她怔着,然后看到他紧紧抱着他的手背上血珠在一串串的往下滚,心头狠狠的一痛,“你是疯了吗!”
她终于去掰开他的手,转过来盯着他,“苦肉计用得不够是不是?”
猛然抬头,夜千宠看到他那双眼是红色的,眸底原本的幽深无情变成了灼人的血丝,像经受着莫大的痛楚,目光却固执的凝着她。
她狠狠怔住,胸口猛地窒息。
要多爱,多疼,才能让他这样一个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出现这副模样?
------题外话------
写得我心肝肺腑都憋着疼……这种转折太痛苦了啊啊啊,之前哭着喊着说要虐的,都给我憋回去忍着!谁敢喊虐,拖出去亲伍叔八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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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196、她走了,枯燥乏味(2全)
怔愣了半天,她最后所能做的反应,是忽然拉开门逃出他的气息范围。
她是没办法想象他那样一个男人眼圈红成那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留了下来。
出了卧室,她连头都没敢回一下,逃离洪水猛兽般的脚步往楼梯下走。
幸好,满月楼刚刚说是走了,其实他一直在客厅。
夜千宠看到他,脚步顿了下来,欲言又止,最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猝然压着呼吸道:“我先走了!”
接着便大步走向门口,换鞋的动作很乱,踢着鞋跟出了门才穿好的。
满月楼从沙发起身,走到廊厅,抬头越过楼梯朝二楼看,不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那儿的男人,眉头也跟着拧了一下。
于是他稍微侧了身子,把楼梯到大门的必经之路让开了,他以为寒愈回追出去。
但是没有。
等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楼上的男人已经没影了。
不过,满月楼进去的时候,看到寒愈站着窗户边,背影绷得笔直,充满压抑。
光着脚没穿鞋。
甚至在抽烟。
作为医生,这个时候应该不准他抽的,转头看了一眼还没吊完的药水,眉头又紧了紧,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迈步走过去,还陪着他一块儿抽了一支烟,然后才道:“是今晚再吊一瓶,还是改明天?”
一旁的男人一言不发。
满月楼侧头看了一眼,然后目光狠狠的冷了一下。
寒愈眯着眼,不知道是被烟雾熏的,还是被眼泪迷的,他严重怀疑是后者,但又觉得说不过去。
满月楼轻轻咳了一下,“要不我先回去,你想淌点儿水,我能理解。”
他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了。
可寒愈转手重重的捻灭烟头,“女人才会流水。”
嗓音冰冷得没有起伏,然后转身往床上走,直接躺上去,阖眸一言不发。
满月楼听完之后侧首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这种话,以往一般都是宋庭君那货嘴里才会吐得出来的,他这是……?
满月楼也灭了烟,过去准备给准备扎针的时候才看到他一手背的血,又愣了一下,“你……”
算了,他忍下来。
默默的帮他把都处理干净,然后重新扎针,“我今晚留宿吧,有什么事你叫我。”
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卧室里寂静无比。
药水挂完之后,满月楼过去帮他拔掉针头,寒愈看似睡着了,但是一双拧在一起。
他拉了椅子坐在床边,“查理夫妇明天才走,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去把航班截了?”
“这么死缠烂打,可能会显得低俗,但也免了你后悔。”
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不是你说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
满月楼看了他好一会儿,还以为他压根没把话听进去,看来是考虑过了,该做的努力,估计在千千离开之前都做过了。
满月楼还是没忍住,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你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是没把心收好,甚至往后更不打算收?”
“说起来,你真的很恶劣。”满月楼微微靠回椅背,“换做任何人来看,都是你当年毁了人家庭,毁了人父母,看似是把她带回家宠上了天来赎罪,但这是在给她喂毒药,喂到哪天她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你可算是彻底赢了。”
结果呢,现在是他先深中其毒了。
寒愈幽幽然转过来,毫无修饰的嗓音透着森冷,“你要不要教教我,当年那些事之后,我该怎么养她才不是给自己挖坑、才不是假装圣人的赎罪?来,你来教我再失败一点,让她转过头就学越琳琅嫁个禽兽。”
语调不疾不徐的。
满月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讽刺他,顿时才皱起眉,“我看你是不需要我陪了?”
“滚。”寒愈也真的很不客气的丢了个字。
满月楼看了他,却收敛起脾气,凉凉的坐了回去,一副’刀枪不入,你随意。’的样子。
过了会儿,才冷冷淡淡的道:“你说的倒也对,最差不过千千离开你,找个男人嫁了,变成有夫之妇,而已。”
寒愈终究是一个锋利的眼神削过去。
满月楼却没接,懒懒的,淡淡的坐着。
时间过去了好久,但是睡,谁也睡不着。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脑袋埋进双臂间,显得很难熬。
满月楼一看他那个动作就是能窝到肩胛的,他不嫌疼?
然后见着他穿了鞋往外走。
过了个几分钟,拎着两瓶酒回来了,在满月楼刚要说话的时候,男人眼皮都没抬,冷冷的道:“不陪喝就滚,别废话。”
于是,满月楼的话又咽了回去。
让他造吧,总得有这么几天的,毕竟没这么分开过。
酒,倒了一人一杯,坐姿随意,地点也不挑。
卧室里闷得厉害,很久之后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越琳琅来了这么久,她男人不管她?”
“没见过。”满月楼不走心的应了一句。
他确实没见过她的丈夫,也没那兴趣见。
“就打算这么罢了?”
“否则呢?”满月楼漫不经心,“撕了人家的结婚证,婚姻不也是有效的?”
虽然不爱谈那个女人的事,但这个时间,除了越琳琅,不能提千千半个字,满月楼只得奉陪。
*
夜千宠一夜没睡好,但是她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哪怕她走的时候他看上去那么糟糕,她都没有管。
既然要走,那就狠下这个心,何况,他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也没有她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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