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笑道:“是王兴权,王工,因为节目的关系,我们早就成为老熟人,老朋友了。这次,他特意向我推荐了你的项目,希望我们能够把你们工地的先进技术经验和管理经验拍摄下来,向社会大众传播这种精益求精、务实创新的可贵精神,以此带动更多的道路建筑施工企业向你们学习,把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正的精品工程奉献给老百姓。”
原来是王工。
原来是他在背后助力,帮助她事业起飞。
长安的胸臆间升腾起一股火烫的情绪,堵着嗓子,令她好久未能发出声音。
最后,她梗着喉咙,感动地说:“谢谢您,也谢谢王工。”
刘允打量着面前目光清澈,态度大方磊落的年轻女子,不由得一阵感慨,“王工跟我谈起你的时候,言语之间除了赞赏之外,再无其他。我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他有夸大其词、片面推崇之嫌,可后来看了他提供的技术资料,以及由他讲述的工地故事之后,我才想,哦,我竟遇到了一个奇女子。于是,我对你的好奇心与日俱增,我一直在想,这个奇女子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和戏文里三头六臂的神人差不多?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你根本不是三头六臂嘛,你和平常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若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就是你比她们要漂亮一些,哈哈……玩笑,玩笑……”
刘允摆摆手,笑过之后,又迟疑地问长安:“冒昧问一句,你……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很像,你和他都姓长……你们……”
长安笑了笑,答道:“长宁。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胞胎。”
刘允低叫一声,后神色恍然地捂着额头,“居然,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难怪一见到你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看着长安,赞扬说:“长律师专业水准极高,品德高尚,只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你,作为土建行业为数不多的女性项目经理,不仅胆大心细,技术能力更是出类拔萃,我有理由相信,经过历练后愈发成熟沉稳的你,一定会成为国内优秀的土建管理人才。你们姐弟,实在是优秀得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长安嘴上说哪里哪里,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长宁。
长宁的工作成绩得到认可,比她自己上电视,被刘导夸奖还要开心。
这就像是一个老妈妈含辛茹苦带大孩子并盼他成才,她与那个老妈妈的心情是一样的。
接下来,就是拍摄。
长安坚持保持原生态的工作场景,刘导同意了,他们从技术细节到工人采访,再到长安出镜,一共拍摄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日暮时分,刘导他们又拍了工人们收工的画面才结束工作离开。
“长经理,开饭了。”李四性跑过来叫她。
长安点点头,揉着酸困发胀的肩膀,说:“你们先去,我回宿舍取个东西。”
李四性拉着张杰走了。
长安回到宿舍,拉开简易衣柜的拉锁,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挂在肘弯,又把拉锁拉上。
她盯着手里那件宽宽大大的男式军用雨衣,愣怔了一阵儿,才把它铺在床上,叠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拿在手里,关门去餐厅。
第六十五章 还雨衣
整洁明亮的部队餐厅,穿着迷彩短袖的士兵们正围着餐桌就餐。他们吃饭的速度极快,鲜少有人高声喧哗。
“排长,你今天咋吃得这么慢啊,一个馒头从头啃到尾,是菜不合胃口,还是感冒没好利索?”张晓屯放下碗,伸手想摸严臻的额头。
严臻拨开张晓屯,嫌弃地说:“好好说话,动啥手。”
张晓屯委屈地撇撇嘴,“人家不是关心你嘛。你忘了,演习时你发高烧,人都烧得打晃了,可还是带着咱们排冲锋在前,最后赢了蓝军,连长激动的去抱你,你却因病情发作拖着连长一起掉下悬崖,要不是那棵树绊着你们,你和连长就……”
回想起那一幕,张晓屯仍旧后怕不已,从救上排长他们那一刻起,他就把照顾排长的责任主动揽在自己身上,从吃喝拉撒到起居住行,他寸步不离地黏着排长,生怕那可怕的情景再次重现。
所以他刚才看到排长茶饭不思的模样,直觉严臻又发病了。
“不是没事吗,你这家伙,已经是班长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严臻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整张盖在张晓屯的脸上。
张晓屯把纸巾揭下来,眼睛通红的低声辩解说:“班长咋了,班长就不能关心人,不能流泪了。你不想让我这么黏糊,那你平常就别对我这么好!”
严臻的嘴唇翕合几下,却又因为词穷而闭合。
他最终拍了拍张晓屯的后脑勺,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拿起盘子里的馒头,就着菜,大口吃了起来。
张晓屯满意地笑了。
严臻边吃饭边朝张杰那桌瞅。
和张杰眼神交汇,严臻瞪着他眨眨眼,无声地问,人呢?
张杰耸耸肩,默默回答他,不知道啊。
严臻蹙起浓眉,回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又失望地转头,发狠似的啃了口馒头。
看到排长狼吞虎咽的模样儿,张晓屯在一旁可乐开了怀。
好久没看到排长有这么好的胃口了,似乎从出去演习那天起,他的饭量就骤减至平常的三分之一不到,那么大的人,那么高的身量,居然一顿连一个馒头,一盒米饭也吃不到。不仅饭量少了,话也变得少了,还时不时的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山发出叹息声,这幽怨而又无奈的声音,让张晓屯想起了家乡村子里的老鳏夫,因那老鳏夫也经常蹲在田畦边,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发出这样的哀叹声。
他隐隐察觉到让排长叹气的原因,可又不敢确定。直到那天从悬崖底下把排长救上来,他昏迷时口中咕哝的一个名字,让张晓屯瞬间明白了一切,同时也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排长这是……这是深陷情网了。
对方竟是他和战士们都熟悉的,熟悉的……
张晓屯心虚地到处张望,当他看到餐厅大门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影,不由得呼吸一窒。
“咳咳……咳咳咳……”
张晓屯捂着嘴,肩膀耸动,咳得是满面通红。
严臻诧异地看看他,把还剩半碗的白粥推过去,“喝两口缓缓。”
张晓屯摇头,伸手指着严臻,“咳咳!咳!长……长……”
“唱啥呀唱,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要唱!”严臻拧着眉头,训斥张晓屯。
就见张晓屯蓦然瞪大双眼,伸在半空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垂下去,气也终于顺了,他扶着桌沿儿缓缓站起,看着严臻背后站着的女子,表情不自然地招呼:“长经理,你来了。”
严臻的嘴里塞着半拉馒头,筷子也刚夹了一块油亮发明的烧茄子,张晓屯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直接把他给惊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那块茄子也从筷子上滑落,哒的一下掉在白粥碗里,瞬间雪白的米粥就染上了一层颜色。
他唰一下转身,一边噎得直犯倒气,一边惊喜地看向身后的长安。
她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儿,看起来,倒像是又瘦了些,记得上次见她穿这件蓝色衬衫的时候,也没现在看起来这么宽大。
她也在看着他,不过,原本无波无澜的黑眸却漾起一丝情绪,那轮廓清晰的眉峰也在渐渐聚拢,扬起。
不等他说什么,她已经三两步上前,把手里的雨衣朝他怀里一塞,“还你了,谢谢。”
说罢,转身就要走。
严臻把雨衣扔给张晓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有话说。”他声音急迫,最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周围的战士们都在偷偷笑,长安闭了闭眼睛,忍耐地提醒他,“你撒手。”
严臻肯撒手才怪,他握紧她的胳膊,转头言简意赅地命令张晓屯:“你……回去带着战士们总结学习!”
张晓屯正目不转睛地看好戏,忽然听到命令,他下意识答是,然后条件反射蹦到一边,却没挪步。
严臻咧开嘴,朝左边努了努,示意他赶紧消失。
张晓屯刚想反抗,却看到严臻腾出一只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他顿时焉了下来,表情委屈地垂下头,抱着雨衣,蔫不出出地走了。
严臻松了口气,拉着长安,把她安置在张晓屯的位置上。
附近的战士们都识相地离开,很快,这片地界就变得清清静静的,没有任何的杂声。
“你还没吃吧,我去给你打饭。”不等她回答,严臻就迈开大步走了。
没过一会儿,他一手端着不锈钢餐盘,一手端着粥碗回来,“每样菜都要了一些,你快吃。”
长安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和汤匙,拿起一个白白的馒头,低头,咬了一口。
严臻坐在她对面,笑吟吟地瞅着她。
她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抬起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严臻一愣,心想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笑着说:“被树枝刮了一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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