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蒋涛热情好客,还一人蒸了一个大馒头,周莞对着跟碗口一样大的白馒头,有点不知道如何下口。沈璨也一样,抓着馒头,小口塞着,脸色都有点青了。
蒋涛说:“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周莞顿了下,说:“没有,是我最近在减肥,吃得少。”
魏坤倒是一如既往好胃口,大口吃肉,嚼着馒头,跟蒋涛碰杯喝酒,让他欣慰不少,两人聊了许多。
他故意说:“你不知道,城里人山珍海味吃多了,流行少食多餐,一顿就吃指甲盖一点的东西,然后一天五顿饭,下午茶、宵夜……折腾得很。”
蒋涛没听过他话里有话,只是笑:“是吗,地方不一样,习惯也就不一样。”
周莞冷冷看了魏坤一眼,他装没看见。
闻言,沈璨默默把整个馒头都吃完了。
两人吃完出去消食,魏坤跟蒋涛相见恨晚,不知道怎么就对上了眼,喝了大半天的酒,最后瘫在长条凳上打呼噜,又是周莞和沈璨把桌子收拾了。
周莞没怎么做过这些事,动作慢吞吞的,看得沈璨眼皮直抽搐:“哎,刷锅不是这么弄的,我来吧,真是……”
周莞便默默放手,去旁边洗碗。
身后沈璨突然问:“你跟魏坤……什么关系了?”
周莞反应了半天,才听出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沈璨恶语相向:“我问你跟魏坤到什么地步了!”
周莞实在弄不懂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却也懒得多说什么,“我只是他的客户。”
沈璨哼了一声:“你最好一直是。”
周莞瞥她一眼:“你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沈璨仰着下巴:“哼,是你不知道魏坤的好。”
周莞心想,她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又抠又怂,还聒噪,还敢给她甩脸色,钱是不想赚了吗?
可最后也懒得说什么,毕竟也只是这一趟的联系罢了。
第二十一章
沈璨便在蒋涛家住了下来,周莞答应回去退房搬东西。
夜色慢慢笼罩住这个静谧的山林,地面一片银辉。
沈璨扒在门框们,恋恋不舍:“魏坤,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帮忙吧?”
“帮什么?两个袋子我还拿不来?”魏坤莫名其妙。
沈璨嘟囔了一句。
从蒋涛家下去,路程不远不进,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中间间隔着两米的距离。
山林中的人家,一旦入夜,很少出来外面闲逛,因此路上只有两侧亮着灯的窗户,没有行人,安静得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幽深、静谧,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自己。
周莞抱着双臂,慢慢得走着。
本来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她走得慢,慢慢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夜色黑漆漆的,离得太远,就看不清人影。灰蒙蒙的林间路,那人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然后身影晃了下,没入夜色中消失了。
周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双脚酸疼不堪,疼过头反而没什么感觉,只是速度降下来。
夜色浓郁,漆黑又难走,她打开手机,用手电筒照着,慢慢摸索着。看不清楚前路,直到她猛地撞上人,才捂着鼻子抬头。
对面,魏坤匿在夜色中,低头看着她。
周莞拧眉:“停下来干什么。”
魏坤说:“怕你给山猪叼走。”
周莞冷道:“怕是没有如你愿了。”
一向针锋相对的人,这会儿说了一句便没再继续。两个人互相瞪着,都没有要先低头的样子。
就这么仰头盯着,似乎他要多说一句,能给他记上一天。
小模样倔得很。
片刻,魏坤先败下阵来,咬咬牙,不跟她计较,转身到前面带路。不过速度降下来了,始终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
周莞不懂他想干什么,不过她无所谓。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走到之前住宿的地方,灯光亮着,阿婆正在煮东西,看见他们,忙问怎么这么晚回来,有没有吃过饭了。
白米饭在灶上热着,下面柴火带着余温,丝丝缕缕的香气溢出,能闻到掺着竹木的清香。
周莞不饿,刚想说吃过了,可撞见阿婆热情的带着皱纹的双眼,顿了下,又走了过去。
“谢谢。”她说,过去打饭。
阿婆笑起来,去厨房端了几盘菜,都用盘子盖着,还温热着。
她打完饭,坐在小凳子上,就着黑乌乌的咸菜,小口吃着。
魏坤瞥了眼,也盛了一碗,默不作声地坐过去。
一路过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在饭桌上,气氛也依旧冷着。
周莞好似没有被影响,一顿普通的农家饭,也能吃出优雅的感觉,白皙的手握着筷子,挑着小小的一口饭,细嚼慢咽。
魏坤吃得快,一碗饭没两口就吃完,对着空碗,有点郁闷,想要去重新声一碗,又实在吃不下,又不想走。
眼一瞄,对面人也半点开口的样子都没有。
他忍不出想,这还他妈作上了不成?难道对她胡乱惹事的做法还不能说下,况且他连句重点的话都不曾说吧。
这辈子都没对谁这么迁就过,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不成,他不伺候了!
“啪”一声,筷子放在桌面上。
周莞掀起眼皮,轻飘飘掠了眼。
魏坤身体不自觉就绷了绷,又慢吞吞拉起筷子,低头扒饭。
周莞继续吃。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奇怪,明明聒噪吵闹的一个人。
魏坤吃光半碗饭,手指捏着碗壁,隔了半晌,才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真要搬去?”
周莞抬头,缓慢地夹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挑着,说:“不行?”
他忍不住问,“你就不嫌麻烦?”
周莞眼皮低着,咬着筷子,故意道:“东西都还在包里没拿出来,顺走提走就行。”
魏坤抬头,目光灼灼:“人家一叫你就去?说不定只是跟你开开玩笑。”
周莞想了想:“我觉得他挺真诚。”
魏坤这次什么话都接不出来了。
周莞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跟他没回话可说了。她搁下筷子,起身:“阿婆的饭很好吃,麻烦你告诉她一声。还有,记得收拾。”
魏坤坐着,没动。
周莞的背影很瘦,她手上搭着外套,紧身的针织薄毛衣把身材衬得更加苗条纤细。
老人为了省电,只挂着一盏灯,光线不那么亮,周莞扶着楼梯,慢慢上去。
魏坤觉得一股烦躁在胸口中憋得,说不清道不明。
**
周莞坐在床上,手机里躺着许知陆发的信息,问她怎么样。周莞回了信息,靠着床头,揉酸痛的脚踝。
不止脚踝,脚底感觉有针在刺一样。魏坤买的山寨牌运动鞋又硬又难穿,周莞索性脱掉鞋子,扔在床底,低头看,脚趾头果然冒出了几个水泡,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她无声看了片刻,一句话都说不出。
周莞忍着疼,重新捡起鞋子套上,不知道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多疼,一旦亲眼看到,总有每一步走走在刀尖上的感觉,火辣辣的。
外头很安静,一楼点着盏油灯,阿婆坐在桌子前眯眼缝衣服。
男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个人影。
周莞扶着楼梯下去,朝阿婆走去,老人看见,回头朝她笑笑,泛着皱纹的眼角,微微弯着,用地方话说了两句。
人没在,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她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有药膏吗?”
老人放下针线,说了什么,又“啊”了一声。
周莞指了指脚:“消水泡的药膏,”又比划,“这么大的,有吗?”
听不懂,语言不通。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徒劳无功,周莞没再继续:“没事,您忙。”
然后蹬蹬上楼。
魏坤回来的时候,阿婆忙拉着他讲了一通,他脸色变幻,片刻拧着眉:“脚疼?”
“是指着脚咯。”
他站在楼下,朝二楼看了眼,房门紧闭,只漏出一点光线,他抱臂瞅着,脚疼也不打算跟他说,这还真作上了。
魏坤有好几秒没作声,他还真没碰上这么难搞的女人。直到阿婆又让他去问问,他才回神:“我知道了,您休息吧。”
想了想,他又折返出去。
跑了好一段路才买到药膏,拎着塑料袋,又记起上午买的东西,过去拿。两包卫生棉,穷乡僻壤,一个没听过的牌子,从没给女人买过这种东西,第一次就给了这个祖宗,还他妈给他使性子。
现在还主动给女人低头,魏坤咬牙切齿了半天,唾弃了自己一把。抓着那两袋东西好半天,才过去敲门。
二楼昏昏暗暗,一盏如豆孤灯,木窗户随风发出轻响。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他抬手摸了下鼻子。
半晌,老旧的木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周莞扶着房门,看着他。她不作声,一双眼黑漆漆的,里面跳跃着熠熠灯光。
像是无所谓,又像是看笑话。
魏坤被看得不自在,咳了一声,说:“那什么,阿婆说你在找药膏……你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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