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主持已经编不出什么话题来救场,开始对着台本念那竹的名字,工作人员也接到调度,开始为升降机启动最后倒计时。
白奇简直快哭了,说:“你这裙子跟你的歌也太不搭了。”
歌是甜美的舞曲,裙子却是清冷的白裙,那竹向着上方望了望,体育场的穹顶上灯光璀璨,黑夜成白日。
“那就不唱那首歌了。”那竹眼睛很亮,像那一年刚来时一样,仍旧清澈得像是被雪水洗过:“唱首别的吧。”
第59章
万人的体育场里, 荧光棒舞动。人群里往下看,灯光交织里,是足以令人一生难忘的炫目舞台,一切人所能想象到的浮华不过如此。
而从舞台往外看,在灼得人眼球疼痛的灯火通明以外,却是一片幽谧的深黑,那竹站在这风暴眼中,一度只能看清自己脚下几步远的地方。
繁华与落寞总是相伴而行,那竹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心里却像夜半深山, 沐浴松涛仰望一汪明月般宁静。
不过是因为知道韩奕辰也在,就坐在台下靠前的某个位置, 所以才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里应景的紧张了一下, 却完全是因为不想让他失望。
开始表演之前,选手照例要介绍一下自己, 说几句或煽情或激昂的话。
那竹原本不想落入这个俗套,只想好好把最后一首歌一支舞跳完,真的举起话筒的时候却终于感觉到心情的起伏, 知道原来其他选手们声泪俱下不仅仅只是表演。
她压了两下手, 示意全场的欢呼声停下, 随即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说:“本来穿得不是这件衣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只能临时换了一条,有点不像那娜的风格。”
下面人立刻大笑。屏幕里的那娜永远是最青春靓丽的那一个, 和其他女团团员一样会迎合观众穿很紧身的衣服,穿很短的裙子。
跳舞就算跳到腿脚抽筋也要坚持,哪怕实在是不擅长,也要在出了差错后强硬地解释一声只是今天身体不好/状态不佳/音乐没跟上。
“做那娜这么久了,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那竹忽然笑了笑,只是大屏幕里的表情丝毫不是轻松的样子。
“其实大家都知道吧,我的本名叫那竹,‘竹’这个字是我莫拉取的,‘莫拉’就是你们这儿‘奶奶’的意思。”
“她跟我说,‘竹’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希望你能像竹子一样永远坚韧不低头,也能像空心的它一样学会谦虚和礼让。”
“可是说起来真的很好笑,在我来这里之前,其实从来都没亲眼见过竹子。我是边藏人,从小与山作伴,我们那里只有一望无尽的戈壁和每到秋天就刮得人睁不开眼的风。”
台下原本爆炸般的笑声渐渐稀稀拉拉,最后几乎没有一个人在发出声音,就连手里的荧光棒也要挥舞得轻一点。
那竹轻轻抹了下眼角,说:“来到这里以后,我遇到了很多人,也遇到了很多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真的不知道那个穿着短裙在台上蹦蹦跳跳的人是谁。所以在他们提出要给我改个洋气点的名字的时候,我说好啊,随便怎么样都行。”
“他们又说那娜,决赛咱们也用个洋气点的舞曲吧,我还是说好啊,随便怎么样都行……可是现在我忽然改主意了。”
那竹抓了抓身上的衣服:“反正这样也不能跳舞了,而且……”她又笑了笑,这回终于连气温都回升起来:“现在终于有人能让我做自己了。”
那竹临时改节目的消息,在台下引起不小轰动。导演跟工作人员完全愣住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救场。
那竹摘了耳返,心潮又平静又汹涌:“其实之前我就一直想唱这首歌,可是所有人都说太土……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很土的人吧。”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把我们农`奴的心儿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
……”
那竹刚唱前两句的时候,一度因为哽咽而让歌声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镜头给到她的眼部特写,那双明亮得如同永夜星河般的眼睛里噙着大颗的眼泪。
然而没过几句,曲调便如现场的气氛般一下上扬了起来,她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和歌喉,清澈透亮的嗓音响彻了整个体育场上空。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民族歌曲,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能跟着哼哼几句,到了最高`潮的那句“巴扎黑”,几乎所有人都跟在那竹后面唱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火热了起来。
一小时后,所有表演宣告结束,参赛者的排名们也一一出炉。
那竹最终没有能够实现小人物的翻盘,因为临时更换比赛曲目,按照规则,她在个人才艺展示上的分数被清零。
尽管那竹的人气远超后面九位,最终只排在了第五位。
赛后采访的时候,冠军得主或许是想蹭热度,或许真的是出于真心,她紧紧握着奖杯跟现场所有记者宣布要让出第一名。
“其实我真的觉得那竹才是无冕之王,这个第一名我受之有愧,我愿意把这个奖杯送给她,庆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不必去迎合任何人!”
现场一片哗然,最爱看热闹的媒体四处去找那竹,却最终被已经被缠得焦头烂额的新晋金牌经纪人白奇告知:那竹已经走了。
那竹刚刚卸过妆,就坐上韩奕辰的车子跑了出去。
深夜的京市,入秋后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车里开了暖气都不够,那竹裹着韩奕辰宽大的外套,手里还要捧一杯热水。
两个人才刚刚吃过夜宵烧烤,是韩奕辰小时候常常来的一家,脆骨完全没有其他家的又柴又硬,肉也因为原料上乘又嫩又多汁。
接下来去的是韩奕辰说夜景一流的公园,那竹透过窗玻璃看了看,觉得其实也就一般,不如透过天窗看星空。
只是这个城市的夜空,是很难看到星星的。
“下次带你去边藏看呗。”韩奕辰语气淡淡,那竹迅速转头过来,他笑起来:“反正这段时间咱们都有空……你应该有空吧?”
有没有空完全是取决于个人,只是那竹其实并不大希望他过去:“其实我们那边根本没什么好玩的。”
“就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韩奕辰拿过她手:“还是你根本不想带我过去,怕我给你丢人是不是?”
那竹无奈笑:“你还挺会威胁人的。”
“这算什么威胁,下面才是真的威胁呢。”
韩奕辰往后推了座椅,留出足够的空间,四顾无人后将那竹抓到自己腿上坐着:“我想给你一个东西,你必须要收。”
那竹以为他是玩什么整蛊游戏:“我不怕虫子的。”
“什么虫子?”韩奕辰拧着眉头,片刻,笑道:“谁要给你虫子了,很正经的东西好不好,反正你必须收下来,不然我不给了。”
“……”那竹都被说笑了:“你这个是什么逻辑?”
“不是么,如果你不肯收,那我宁可不给了。”韩奕辰抱紧她腰:“就像是如果你不能都给我,那就什么都别给我。”
他眼睛漆黑,哪怕是在这么幽深的夜色里,也能看得见里面燃烧的熊熊火焰。那竹立刻怔住,被极大的震慑着。
那竹心跳得很快,说:“那你把东西拿来吧。”
韩奕辰早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把东西塞在她手上,是绒绒绵软的质地,四四方方的盒子。
只是那么一瞬,她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竹几乎连胸腔都开始被带动地震动起来,她哆哆嗦嗦地拿过那个盒子,拆开的时候还是被里面的钻戒惊得吓了一跳。
“说过不会不肯收的。”韩奕辰不由分说将戒指套去她中指:“以后就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60章
原本以为比赛完了之后就能休息, 没想到现在只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那竹除了要跑女团的演出,还分外要应付许多专为她而来的媒体朋友。
厉峰不止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抱怨她最近总是没时间跟他一起玩,往往说着说着脾气上来了,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电话里就要哭给他看。
他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智商仍旧只有几岁孩子的程度,那竹如果抽不出空来跟他玩,白玫就不同意他出家门跟其他人见面。
那竹知道他是被关得太闷了,能感同身受他的不满和焦躁, 于是让白奇一定推掉了工作,空出一整天的时间出来给他。
厉峰知道消息之后, 高兴得几乎大喊起来, 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跟她确定,又在她来接他那天早早等在家门外。
看到车上还有个人的时候, 厉峰是怔了下的,尽管他对这个哥哥没那么反感了,可他还是想只和那竹两个人玩。
韩奕辰看出他表情里的那份失落, 哼了一声, 故意说:“好像很不高兴见到我吗, 怎么了,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厉峰完全不会撒谎,被戳中心事的表情完全显露在脸上,他左顾右盼最后还是拉住了那竹做挡箭牌:“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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