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 (简思)

　　多少年了，她就一个人单独居住，这么晚的时间一般就是开着电视机，然后睡觉。
　　这电视机呢，要是关了，她还睡不着了。
　　生生一脸疲惫。
　　“奶，我今天晚上住你这里。”
　　赵奶奶看着孙女的脸，慢慢地问：“和你妈吵架了？”
　　赵生生抿了抿嘴，轻声嗯了一句。
　　“因为什么？”
　　“我先洗个脸。”
　　放下包，洗漱完毕，赵奶奶给生生下了一碗面，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平时一个人住，能省则省了，她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对食物也没有多大的要求，素面加了点白菜，做了混汤。
　　“吃点面，奶奶这里也没有像样的吃的。”
　　“我不饿。”
　　“吃点吧，垫一垫。”
　　生生说自己不饿，她拿起来筷子的时候是真的不饿，结果吃着吃着一碗面条全部都吃光了。
　　赵奶奶坐在灯下看着爱孙，怎么看眼里都是喜欢的光芒。
　　你说生生小时候还差一点，这也不知道是人老了还是怎么着了，越看越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身边所有的孩子都不靠前，就只有这个大孙女在。
　　你说季娇就连她父母一年都见不上两次面，思翰成家有孩子的，哪里能天天往姥姥家跑，一年到头也就能见上一两次，了了就更别提了，一飞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自由自在的，也顾不上自己这个奶奶了，就这个生生啊，总挂念着她。
　　“奶，我好看呀？”
　　赵生生笑嘻嘻问了一句。
　　“是不是瞧着我特别像大美女呢，舍不得移开视线了呢。”
　　赵奶奶伸出手摸摸大孙女的脸，说：“嗯，好看，可好看了。”
　　“和你妈怎么了？”
　　“原本不是个大事，就因为我说那钱是她自己消费的，就和我不愿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觉得和她沟通很累，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近距离住在一起以后，生活上很多的习惯都不一样。
　　赵生生是个凡事都愿意靠自己的人，她学什么也都是靠自己摸索，但陈秀芝是个反面类型，学什么都要问，问了压根不往心里去，这边问问下次还问你，不停地问，问多少次就是记不住，你要是因为她问的次数问多了生气吧，她看出来了以后，自己就摆弄着平板念叨，念给你听，让你听见，这东西她都搞了，可还是不行啊。
　　赵生生不信邪拿过来一看，就说连网这个事情，手机和平板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会，学不会。
　　赵奶奶的脸很平静。
　　“那你就不跟她说，交完费自己知道就算了。”
　　“不是怕她下次再弄嘛，结果怪上我了，觉得是我提醒害得她出错了。”
　　这是哪里跟哪里啊。
　　赵奶奶：“生生啊，你要理解你的妈妈，她毕竟是个不太能跟得上时代的人，她曾经被这个时代抛弃过，她和你不一样，你接受过高等教育，接受能力很强，可她是个从闹饥荒年代走过来的中年人即将步入老年了，你什么文化水平，她什么文化水平？”
　　“那奶你也不这样啊。”
　　像她奶这样的不就挺好的。
　　真的不是她夸，她奶奶手机玩的比她妈都溜，别看年纪大了，可什么都肯研究，研究的特别好。
　　赵奶奶说：“这就好比，你看见别人家生出来了个天才，你怪自己的孩子是个普通的孩子，这都是合理分配的，你不情愿也没办法，老天爷给了你更聪明的头脑，不然给你妈就好了，何必落到你的身上呢。”
　　生生张了张嘴。
　　其实道理都明白的，可就是挺生气的。
　　她奶一讲吧，确实就是这个道理。
　　“生气不说话了？”
　　赵奶奶问。
　　这秀芝啊，脾气有点大，过去就是因为这点，她也有过瞧不上儿媳妇的时候，那亲妈谁能看着儿媳妇跋扈成这样啊，你有什么可本事的，你一身病还敢对我儿子这个那个的，可后来就想通了。
　　儿子结婚以后就不是自己的了，已经有了个小家，不去看不去想，不动气，愿意多看就多看几眼，不愿意离得远远的，男人娶老婆就是为了叫自己妈挑刺的呀？
　　那肯定不是，不是就将心比心。
　　对孙女，她就一句话，你妈养了你，不是离谱的大错，她就是不讲理了，你当做包容，不能包容了跑出去喊两声，发发火，泄出去火气回去和她谈，心平气和的谈，一次不行就谈一百次，总会谈得通，这就和老师教学生是一个道理，唠叨的次数多了，听不听她也天天听，哪怕没认真听，考试的时候，遇上这道题了，心一想哎呀，这道我会啊，我老师天天嘟囔的呀，是不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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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母女俩较劲
　　赵生生回过神，说：“也没有，就是当时觉得挺下不来台的。”
　　赵奶奶乐了，笑着道：“和自己妈有什么下不来台的？生生啊，奶奶教你，和自己人不存在下得来台下不来台，和外人在不高兴都能保持一张微笑脸，和自己家人怎么就保持不住了呢，多想想你妈的不易，不要和她吵，你把她当成你的学生，一个不太聪明伶俐的学生，多付出一些耐心、细致，最应该伤害的并不是自家人，懂不懂？”
　　生生吸口气。
　　“懂了。”
　　谈话到这里结束，赵奶奶和孙女又聊了一会，晚上祖孙两个人同睡一张床。
　　多少年都没人陪着她睡了，家里女儿都长大了，即便回来也不会选择过夜，大的那个更是，儿子就更不用指望了，以前还有个赵宝科，结果最孝顺最孝顺的人先走了，走她前面去了。
　　电视机开着，声音放的不太大。
　　以往她都是这样入睡的，电视机开到后半夜，过了十二点以后就可以不用听着声音进入睡眠状态，早上四点多就醒。
　　半侧着身体，和赵生生唠唠叨叨。
　　其实就是讲她的遗憾。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回忆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回忆回忆她的妈妈和爸爸。
　　“……我就总想啊，要是他们都活着那该多好呢，我也有个能去的地方，可他们都不在了，我成了老太太，过年过节大家都奔着我回来了……”
　　接替了母亲的那个角色，觉得也不过就是这样。
　　“你心烦的时候就多想想你爸爸，学学你爸爸，你见他什么时候和你妈嚷嚷过？你能做到你爸那个程度，那奶奶就服你了。”
　　生生念叨了一句，她有点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
　　“我尽量吧……”
　　世界上有几个她爸爸呢，她爸爸太好了，再也找不到同款的了。
　　找不到了。
　　赵生生一夜没回来，陈秀芝也没睡好，知道她去她奶奶家了，可这心里还是有点挂心。
　　你说那么大的孩子了，不应该有什么不放心的，可这不是毕业就回来了，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她全部的时间都和生生拴在了一起，虽然嫌烦，可过的也充实，总是有个挂着的人。
　　翻了翻过去家里的照片，看了两页，又合上了。
　　不爱看。
　　触景伤情。
　　有些时候就想，你说家里现在条件多好，也不缺钱花，一切也都步入正轨了，孩子也长大，以后该结婚就结婚，该哪里去就哪里去，赵宝科活着多好，带着你出去见见世面，给你买两件好衣服，你女儿现在也有钱了，你享受享受，结果这人短命啊。
　　哎！
　　直接关灯。
　　睡觉睡觉，不想。
　　第二天生生从她奶家直接去单位了，晚上江宁叙接她，买了不少的菜。
　　“今天晚上和阿姨一起吃火锅吧，我来做。”
　　生生拉门上车，淡淡地道：“怎么突然想吃火锅了？九点了。”
　　有点晚了吧？
　　江宁叙：“我和阿姨说好了，她晚饭晚点吃。”
　　生生侧头看他：“你不用帮着在中间劝和，那是我妈，我能和她冷战几天呢。”
　　江宁叙：“我就是想阿姨了，想一块儿吃口饭。”
　　你说吃，那就吃吧。
　　开车回家，陈秀芝四点多吃了点垫一垫，和江宁叙约好的，这也算是承认关系以后江宁叙第一次登门，她也准备了挺多吃的，尽管在电话里江宁叙不让她买。
　　掐着时间，九点二十了……九点三十了，怎么还不回来？
　　路上堵车了？
　　不应该啊，都这个时间了。
　　九点三十八分，江宁叙的车停楼下了，陈秀芝站在厨房探着头，看见那辆车，立即开了火。
　　赵生生去后车厢拿菜，江宁叙从她手里抢下来。
　　“走走走，不用你拎。”
　　她看他一眼，他回看。
　　也就是一些肉片和青菜而已，反正也不太重。
　　笑了。
　　“小江同志挺会表现的。”
　　你看多积极，她妈瞧着能不喜欢嘛。
　　小江回答：“那是，还有更会表现的呢。”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她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当当当的响声，提着一个包，江宁叙拎着菜袋子跟在后面，装菜的袋子都是布袋子，这是他平时偶尔买菜用的，尽管一年当中他买菜的次数达不到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