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还在帅宁腿边蹭来蹭去,无论主人怎么喝斥都不肯离去。
卢平公然护短,将这举动解释为好客。
帅宁不好意思发怒,假笑认同,先借他的卫生间洗脸。
化了两小时的妆全报废了,她匆匆补了个底妆,照镜子嫌气色不够饱满,要往精细了化又太耽误时间,只得作罢。
回到客厅,卢平已摆上茶果,今天保姆不在,天时地利人和具齐,可惜装备被那傻狗搞砸了。
她觉得自身颜值打了折扣,有必要加个补丁,扭捏笑道:“这几天熬夜太狠都成黄脸婆了,刚才洗脸妆全卸掉了,让您看到这副样子真的很失礼。”
卢平奇道:“您卸了妆吗?我觉得跟以前没区别啊。”
帅宁以为这是赞美,笑道:“以前见面我都认真化了妆,跟现在区别很大啊。”
卢平也笑了:“对不起,我高度近视眼,对隐形镜片敏感,平时又不爱戴眼镜,距离一两米就看不清人的长相了。女士化没化妆,我真瞧不出来。”
靠!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清楚姐长什么样吧?
一万头草泥马在帅宁心田放牧,强笑时嘴角抽搐。
“原来您是近视眼啊,我是觉得您看人的眼神很温柔,老是含情脉脉的。”
“哈哈,他们都这么说,大学时还有女生说我看电线杆子也深情款款的,还笑我乱放电,其实我就是近视眼,看东西焦距很飘。有时大老远遇见熟人,只能靠声音体形判断身份,好在记性还不差,没出过错。”
“呵呵,那您分得出人的美丑吗?”
“分得出啊,不过我觉得大部分人尤其是女士相貌都很端正,现实中我还没见过很丑的女人呢。”
“那当然咯,您近视眼,看人自带滤镜,分不出肤质气色的好坏,五官也糊成一团,可不人人都好看吗?”
“哈哈哈哈,那我还得感谢近视眼,让我能从善意的角度看待他人。”
他自曝其短,似乎把帅宁当做亲近的朋友。可一想到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个贴了标签的活体,帅宁的欲望便成了风中残烛。
他这就相当于传说中的“脸盲”,情\色相辅相成才能衍生趣味,跟一个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数的人上床,和玩充气娃娃没两样。
等等!他这话肯定有水分,哪有人近视成这样还不戴眼镜的?该不是看出我有那种心思,故意夸大其词制造距离?
帅宁认为凭卢平的狡诈,怎么怀疑他都不过分,心里先来了气,笑问:“自己的脸每天照镜子总看得清吧,您觉得自己好看吗?”
听他自谦“一般”,立刻揶揄:“您太谦虚了,您看您一上电视就迷倒了那么多女观众,微博粉丝已经好几万了,都夸您颜值高,比明星还能打。”
卢平听着听着揉起右耳:“您说得我耳根子都红了,又不靠脸吃饭,颜值都是身外物。网上传的那些我看了真的很头疼,前两天领导还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影响,我还想找人帮我问问,能不能请那博主销号呢。”
帅宁假充不平:“又不是您故意炒作,领导怎么能刁难您呢?”
“也不是刁难,政府部门是得注意形象,搞娱乐化太不庄重了。”
“那是您天生丽质惹人爱,总不能蒙住脸上街吧。”
“您别取笑我了,您这样真正天生丽质的人都从不夸耀,我这种平平无奇的有什么值得吹嘘?”
帅宁夸张惊怪:“您不是没看清过我的长相吗?仅凭近视眼滤镜就能判断我天生丽质?”
卢平指指茶几上的手机:“您微博有照片,照片我还是能看清的。”
“那都是照骗,用美颜相机P过的,跟我本人不一样。再说您又不知道我整没整过容,万一不是纯天然的呢?”
“很多人都夸您美,里边视力比我好的想必大有人在吧。”
“那都是粉丝里的马屁精,我要是个穷人,他们肯定追着我骂丑女。”
“那您就当我在拍您马屁吧。”
“不不,您不是那种人,您是我见过最有风度涵养的男人,绝不会趋炎附势。”
她抬杠意图太明显,卢平接连笑场,缓了两三秒略带尴尬地转话题:“不说这个了,您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就想等您来和您出去吃晚饭。”
帅宁发现他的左耳垂也红成了茱萸,这可不是被手揉红的,终于逼出他的窘态,她兴趣复燃,露喜道:“好啊,我请您去东兴吃海鲜吧。”
卢平摇头:“不不,上次说了该我请您了,不过我囊中羞涩,太贵的请不起,这附近有家客家菜还不错,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去那家吧。”
出发前他把晶晶从卧室里放出来,警告它别在家捣乱。
晶晶像多动症患儿,窜到客厅一角拖出一只大塑料袋,袋子被咬破了,滚了一地的狗罐头。
卢平急忙去捡,抓住罐头与狗嘴拔河,严声喝令:“松口!再不松口爸爸要揍你了!”
狗认怂撒口,他将罐头塞回塑料袋,另找了一只袋子扎好,放进带锁的抽屉里。
帅宁讨厌晶晶,见状又觉卢平管太严,问他为什么不给它吃罐头。
卢平有些苦恼:“这些罐头是别人送来的,当时我不在家,阿姨见是熟人就收下了,还想等下周上班拿去还给人家。”
帅宁已看出那罐头价格不菲,心想定是行贿者们寻不到门径,把主意打到了狗身上。卢平曾立下规矩拒收一切礼物,这里的保姆阿姨先前严格执行,此番破例只怕已被收买,于是试探:“说起来,您家的阿姨今天没上班吗?”
“哦,我看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家里老人小孩又没人照顾,就多给了她三个月工资,让她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帅宁断定自己猜得没错,卢平如此洁身自好,要攻陷他设下的铜墙铁壁必须开足火力,这么一看游戏更有意思了。
第四十章
卢平还真不是客套, 那餐馆装潢很一般, 桌椅餐具都符合平民特色,要给硬件找优点, 就是冷气开得很足,大夏天不用担心吃到满身热汗。
八点过了,用餐的客人已不多, 他们挑了最偏僻的座位。卢平让帅宁点菜, 帅宁说客随主便,他便让店主按老规矩上几道招牌菜,显然是这儿的常客。
“宁总, 我们喝点啤酒怎么样?”
收到邀请,帅宁微感诧异,打趣:“您今天怎么这么奔放?”
卢平笑道:“喝点酒比较解闷。”
“这么说您要跟我谈郁闷的话题了?”
“莲叶村拆迁户的事,对您来说够郁闷吧?”
“嘿嘿。”
“我们算是郁闷到一块儿去了, 边喝边聊,看能不能把这事儿解决了。”
卢平点了两瓶青岛啤酒,见帅宁端起架子沉默, 便用暖融的微笑来解冻。
“我知道您为这事伤透了脑筋,也不想给您出难题, 就打听一点,如果那三户人家不肯降低赔偿标准, 您是不是真打算另外选址?”
帅宁点头说是,被他笑眯眯持续注视,好像聪明的观众看破了魔术师的机关。
“您以为我在撒谎?”
她笑着惺惺作态, 他也不直接拆穿,委婉分析道:“我看过贵公司报建的设计方案,花果岭项目的所有建筑设施都依照公路线布局,一处变动其他地方也会受影响,做大规模修改恐怕得不偿失吧?”
要不怎么说是领导呢?这县令就是比乡官村官精明,事先查看了她的底牌,兵不厌诈这招吃不住他。
帅宁咳嗽一声,绕开作废的碉堡,拿起对自己有利的武器。
“卢书记,我们给出的条件已是目前国内乡镇拆迁的最高标准了,这事有据可查,您上网搜一搜就能找到。”
“是,我知道你们给的条件很优厚,最大限度保障了拆迁户的利益。”
“所以啊,我们不可能再加价,如果因为有人用自杀做威胁,我们就妥协,那其他人肯定会效仿,口子一开还收得住吗?”
这时菜和啤酒上桌了,卢平为她倒酒,让她边吃便说。
帅宁哪有心思吃这些粗茶淡饭,拆迁也是哽在她胸口的石头,今天非得让卢平给个准话,不承诺摆平最后那三家钉子户,她绝不放人。
“卢书记,都是朋友我说话也不忌讳了,我觉得在拆迁问题上我们国家的法律条款还不够完善,一个区域内只要有一户人家不同意拆迁,项目就无法推进,这太不利于节省资源提高效率了。应该多借鉴国外的先进经验,比如新加坡就有规定:只要拆迁区域内80%的住户同意拆迁,政府就允许拆迁方对该区域内不同意拆迁的住户进行强拆,所以新加坡没有钉子户,更不会出现莲叶村那种动不动去乡政府村委会露营上吊的过激事件。”
卢平一边含笑倾听一边用公筷往她碗里夹菜,等她语毕从容接话:“您说的话我不完全赞同,我国现行的拆迁管理条例划分非常细致。乡镇方面光菜地的补偿价格就分为水稻、豆类、棉花、甘蔗等几十种。附有大棚的价格另算,钢结构和竹木结构的大棚价钱还不一样。各省市地区农产品种类有差异,相应的拆迁赔付内容也不同,细分到了这种程度,足见国家对拆迁问题的重视。至于为什么不使用新加坡那种少数服从多数的法规,还是由于国情不同。新加坡实行威权主义政治,弹丸之国集中资源才能求发展,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各地的民情风俗差异大,不能搞简单的一刀切。比如他这个80%的标准该怎么划分,如果按户划分,要是另外那20%的反对者住宅面积比80%那拨人还大该怎么办?要是按面积划分,户数又凑不够80%呢?而且即便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在我国法制体系还不够完备的情况下,把标准提高到95%,都有可能出现侵害个人财产权益的情况。我们的物权法是为维护国家基本的经济制度制定的,里面明确规定保护个人的财产权,既然有了这条基础法,又怎么能出台与它相悖的条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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