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没有两个弟弟让了名额，老大能去当兵？他去当兵了这本身不就是欠了两个弟弟的？”方菊仙眼看越说自己倒显得越没理了，忍不住随手抓了这个理由，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妈，如果当年去当兵的人是老二或是老三……”
“老二媳妇，你知道老大和老二老三差了多少岁不？老大去当兵的时候老大和老二还穿着开裆裤在撒欢呢，真说起来，老大一去当兵他的津贴就开始寄回来帮着养家，他的弟弟妹妹可没少沾着他的光。”这话叫张大壮都听不下去，再顾不得自己是个老公公轻易不愿意跟儿媳妇打嘴仗这一点，忍不住插了话。
“……”
方菊仙张了张嘴，涨红了脸。就在她一时想不出话来说的时候老二张卫红酸溜溜的来了一句，“爸，如果不是大哥先占了家里当兵的名额，说不好我和二弟也有机会能去部队呢？”
“对啊，村里一家就一个当兵的名额，如果不是大哥先占了，底下的两个谁说就没有机会了？”方菊仙眼睛一亮，赞赏的看了一眼张卫红，自己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瞧瞧，多默契，连想法都一模一样的。
“老三，你呢，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张大壮脸一下子拉下来去看三儿子张卫民。
本来默默的在一边不吭声的张卫民被点到名抬头，犹豫的看了一眼爸妈又看看二哥、二嫂，再看看眼睛也刷的一下盯着他的大哥和大嫂，低下头，喏喏的：“二哥说的也有道理。”
“呵呵，看来你们两个在心里都是积怨已深了的啊。”
张大壮看老三也这样不由呵呵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叫人听了平白的有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老二的这话听起来是没错，可是你们瞧见村里就真的每一家都有人去当兵了没有？真不是我抬高了老大小瞧了你们两个，就你们，你们想去当兵那也得部队上的人看得上，愿意要你们是吧……”
“爸，你还说你不是抬高了大哥，合着在你心里就大哥是你儿子，小妹是你的女儿，中间的两个就都是不成器的吧？”方菊仙听见这话不等张卫红和张卫民有什么反应，马上尖利的叫起来。
“住嘴，你这是什么规矩，跟公婆说话就是这样大呼小叫的？”张大壮罕见的沉下脸站起来大喝一声，这一声吓得方菊仙哆嗦了一下不说就连老二和老三以及老三媳妇还要其他的众人都惊了一下。
“哇……”
方菊仙愣了一下忽然大哭起来，一下子丢下饭碗伸手去捉着张卫红拍打起来，“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结果到你们家就是来吃苦受气的，我这还是为了你，给你争权益呢，结果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爸在这里吼我，你还是个男人吗，你……”
“……”张大壮涨红了脸，用手指着两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还跟着晃了晃，多亏了温秀看着不对赶紧也跟着站起来扶住他，他这才勉强站稳了。
温秀：“老二媳妇你这撒泼的样子是做给谁看？你公公总是长辈吧，你自己做的过火了，他就那样说你一句难道都说不得了？你去看看满村子有谁家的儿媳妇是像你这样的？当着公婆的面就敢这样当面打骂你男人，你这是做给谁看？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们家这座庙小容下不下你这尊大佛，那你说话，该挪哪去挪哪去我们不伺候了行不行？”
方菊仙闻言狠狠的拧了张卫红一把，张卫红张张嘴，忽然看见他大哥也已经站起来在那里正用能噬人的眼神瞪着自己于是脸一白，出口的话也变成对着方菊仙小声的抱怨：“你别闹了，爸不就是那么说了你一句吗，那哪里能算是吼你？”
“你们这是一家子要合着伙的来一起欺负我一个了是吧？我不活了，我带着我儿子去死了算了。”方菊仙看这阵势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是又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偃旗息鼓的很没面子，于是只是声音弱了下来，嘴巴上却还是不肯让人的。
“你儿子的命也是你能做主的？”
温秀压根就不打算纵容她这脾气，她虽然不是个恶婆婆但是要叫她做一个要对儿媳妇忍气吞声的老好人婆婆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担心，如果在老二媳妇这里开了一个口，接下来老三媳妇就能依样学样，再接下来老大媳妇心里怎么可能平衡得了，到时候他们整个张家恐怕就要大乱，成了村里人的笑料了。
于是她手叉腰，非常强势的一句话顶回去。
“那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做主了？”方菊仙不服气。
“那年你家老大半夜得了急病烧的不成样，可是村里的拖拉机偏偏坏了，那会儿强子刚好回来探亲，刚到家还没休息几个钟头，见了二话都没说一人抱着孩子就那么玩命的跑着先送到镇上的医院去，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帮着忙活，等我们其他人到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不？”
温秀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的二儿子和二儿媳：“你要是果然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了那我就再提醒提醒你们：当时的医生说‘还好孩子送来的及时，要不就没救了。’说起来你们都是欠了你大哥一条命啊。可是就是那笔医药费恐怕到了今天你们都大概还没记起来说一句要还给他的话吧？”
第109章 分家吧
“妈这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张卫强看一眼因为母亲的话而哑口无言的二弟妹和愧疚低下头的二弟一眼淡淡的道。
“是了，大概你们还觉得还没分家，你大哥给那笔医药费是该当的是不是？”温秀没理大儿子继续讽刺的看着脸上还有些不服气方菊仙道。
“我……”方菊仙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张卫红一把捂住嘴巴：“你就少说几句吧，爸妈是长辈，咱们听他们教训几句怎么了？”
温秀冷冷的看着二儿子，现在知道拦着他老婆了？可是早干什么去了呢？她心里很是悲哀，她生养这么多的孩子干什么？早知道当年就只要大的和小的多好，省心还省事。
“分家吧。”
张大壮在一边忽然道，如果细听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和几分试探。
“爸？”
“爸--”
……
几声惊呼声响起，有诧异，有反对，更有暗藏着的惊喜……都在各人失声叫出来的声音里展露无遗。
“分家。”
张大壮这回的声音坚定多了，完全的不容人质疑，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们都已经成了家如今各自的孩子也不小了，再一大家子兄弟凑在一块儿不合适，还是分了家各过各的吧。”
温秀看向张大壮，眼睛发红了，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虽然她之前也经常会念叨还是分家了好，可是到了老伴儿真的决定要分家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张大壮也看向她，叹了口气：“分了吧。分了也好，要是再不分家只怕这个家就再也不成一个家了。”
“……分，我听你的……”温秀一下子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爸、妈……”张卫强看老父老母仿佛一下子没了精神气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别说了，这事就这样决定了。”张大壮摆摆手，“今天也太迟了，就明天，等明天我们请两个族里的老人过来吃顿晚饭，也顺便做个见证。敏珍，你明天回来的时候带两包点心和烟酒回来，钱一会叫你妈给你。”
“爸，这钱就不用拿了，我来出吧。”张敏珍的眼睛也有些红，她心里愧疚极了，觉得是因为自己才闹得娘家人要分家。
“不用。你身上那些钱都自己留着，其实那些钱能有多少？下月你再没了工作花钱的地方却一点也少不了，修房子、做生意的本钱、暖暖读书……”
张大壮看一眼女儿，然后眼睛环顾了一圈其他人，重点看了老二和老三一眼然后目光转了回来：“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以后你身上的那点钱不管是谁来借你都不许给我借出去一分。明的不行，偷偷的更不许，你记住，你要是把钱给借出去了就是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睛里，就是把我脸放地下踩，记住没？”
“嗯。”张敏珍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点点头，她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怎么不知道父亲这是当着全家人的面在维护她，丑话说在前头，让大家以后再不能打她那钱的主意。
看女儿激动无声哭泣的样子，张大壮叹了一声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子，可是怪只怪老二和老三两家太不争气了。他不这样把话说死了，回头两个儿媳妇就能私底下去逼着女儿“借钱”，女儿的性子又绵软……
他心内再叹了口气，养儿养女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啊，分家了也好，自己也看开些，以后少给他们操点心，他咳了一下：“是亲兄弟，还能顾念着手足情自然不会想把你给逼到绝路上去，你都如今这样了，他们正该拉拔你一把的时候怎么还好意思再打你那么点钱的主意？你不用怕得罪了谁，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呢，我还活的好好的呢，你有什么事情我这个当爹的给你出力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何况你兄弟又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我就不信了，难道三个里面还没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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