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她写的是簪花小楷,而魏元卿的却是狂草,风格南辕北辙,也不是说杜丁伟喜欢草书就不能喜欢小楷,只是簪花小楷更受到女性的偏爱,若是名人字帖也值当收藏,可她没什么名气啊。
虽然有所疑惑,不过既然是她和魏元卿的字,倒也好说了,于是她笑道:“马老爷子,多谢您特意跑这一趟,到时候我会带着这两个人的字去拜访杜老先生的。”
马三枪见状忙摆手,“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就是这么点小忙还有这么多周折,可当不了你一句谢。”
马三枪走了以后,秦丰旺不由地问道:“小贝,你说的那么笃定,打算去哪弄这里两个人的字呢?”
秦丰旺虽然不擅长写字,但是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情也会进行了解,这个年代文化人都受到人的尊敬。
贝思甜笑笑,“正好有认识的人,可以去问问。”她说的比较含糊,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好多说,总不能笑呵呵的去跟秦丰旺说,杜老先生想要的就是她的字吧。
那就智商和情商都欠费了,所以干脆就不说好了。
贝思甜下了班就去了魏家拜访,她来都是魏元卿亲自接待,除非他人不在,也会让长孙魏仲源接待,在魏家,长子的分量不如长孙,因为本事摆在那里。
贝思甜说明来意,魏元卿二话不说就提笔写字,一幅字而已,贝思甜想要,还能不给?
“对了,你不是说打算开一家字画店吗,开起来了吗?”魏元卿乐的在这种小地方和贝思甜打好关系,因此很主动地问了起来。
“正在找地方呢,北京找个地方可真是不容易。”贝思甜笑道。
“行,要是开张了可要告诉我啊,我去捧场!”魏元卿道。
“一定会请您去的,您来了我那小店的分量都不一样了。”
贝思甜的话让魏元卿老怀大悦,他看得出贝思甜是真心这么想的。
贝思甜将东西都准备好了,第二天下了班就去杜丁伟那里拜访了,同去的还有马三枪,他不放心贝思甜来这里,怕杜丁伟那臭脾气把贝大夫给气着了。
杜丁伟是个黑胖黑胖的老头,人常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可他却说,年轻的时候吃都吃不饱,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变好了,还要减肥?
他那圆脸上续着胡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圆眼镜,如果再穿上一件袍子,手底下再打打算盘,就活脱脱的一个记账先生了。
贝思甜忍住笑意,将礼物送了上去,“晚辈的一点见面礼,还望杜老先生收下。”
杜丁伟推了推眼镜,瞥了贝思甜一眼,然后展开其中一幅字,看到这幅字的瞬间他就确定这是魏贤散人的真迹!
说起这位魏贤散人,在文学圈子里也是个谜一样的人,见过他的人很少,他的个人信息也很少流传出来,因为一手狂草写的极为独特,狂放不羁当中却显露出世态沧桑,让看得人忍不住便要叹一口气。
魏贤散人的字不比吴老先生的字差,但是因为这个人的信息太少了,因此他不如吴老先生有名气。
杜丁伟之所以要魏贤散人的字,一个是想难为难为贝思甜,毕竟专门为了听故事的人,有八成都是来消遣他的,只是没想到根本没为难住,二来也是真的喜欢魏贤散人的字。
这些其实不是让杜丁伟最吃惊的,最让他吃惊的是上边的内容。
上边写着‘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排头是:赠杜丁伟,落款是:魏贤散人。
这竟然是一副专门写给杜丁伟的字!
杜丁伟拿着这幅字的手都要颤抖了,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魏贤散人赠送的字!
不不不,这不是他的德和能,而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能耐,她居然能够请得动魏贤散人赠字!
杜丁伟脸上吃惊的神情看的马三枪都愣住了,他和杜丁伟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从来没见过这老鬼脸上这样一副表情。
杜丁伟轻手轻脚地将魏元卿的字放在桌子上,明天就去找地方裱起来挂在墙上,一个是赏心悦目,一个是太有面子了!
杜丁伟忍住心中的兴奋,将另一幅字展开,上边同样带给他非凡的惊喜。
排头都写着赠杜丁伟,内容则为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看的杜丁伟连连点头,这是最近才在圈子里有了些名气的新秀,听说很年轻,这字却写的老练,其中所隐含的境界,若说写字的人有七八十岁了他都信!
并不是说人老,而是说心态的一种境界。
最后的落款是贝思甜。
这个名字倒的确年轻的很!
得了这样两幅字,可真是把杜丁伟高兴坏了,感觉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非常热情地招待了贝思甜,问她想知道些什么。
贝思甜直言告之,她对那段神奇的经历感到好奇,杜丁伟知道贝思甜来这里不是消遣他的,因此讲述的时候也就更加详细更加认真。
当时看病的两个人是一对老夫妇,这对老夫妇是临时找来应急的,因为当时的军医都战死了。
杜丁伟开始讲述起当时遇到那两个老人的场景,眼底满满的都是回忆,那时候他还年轻,还能上战场冲锋陷阵,而现在,他已经垂垂老矣,那对老夫妇,也已经作古了吧。
第499章 和贝大夫名字一样
杜丁伟并非不愿意说那段神奇的经历,只是他曾经被人嘲讽过妄想,甚至拿这些经历开玩笑,有不少都是小辈,还是他自己的后辈。
不管贝思甜怎么弄来的这些字,肯定是花了一番心思,这真心实意他看到了,绝对不是只来听个乐子然后点评一番,在笑一笑他的妄想。
所以杜丁伟面对一个真心想听的听众,他现在很想再说一遍。
“我们连队当时的军医牺牲了,当时炮火连天的,哪都不安全,我们当时有两个军医,都是在运输伤兵的过程中被战火波及死的。”
杜丁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有军医受了伤的战友就只能等死,虽然有军医大部分人也都死了,但总有活下来的,至少是有希望的,你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这种希望对于一个频死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连队紧急向上反映,可是现在各个连队都缺少军医,我们的军医迟迟没有到位,很多战友就这样死掉了。”杜丁伟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去,情绪也有些低落。
毕竟是亲身经历的,杜丁伟每一次讲述,都要沉浸于回忆当中,当时的感觉便如潮水般涌来。
“因为连队一直没有派来军医,我们团长先急眼了,决定就近找一些赤脚大夫,不管怎么样至少懂些医术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耗死在病榻上!不过你也知道,当时在前线,附近的村子大多数都空了,就算没空也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哪里可能找得到大夫,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都没有。”
“后来呢?”贝思甜觉得他快要说到重点了。
杜丁伟从烟灰缸里捡起剩下一半的烟头子想点了,被马三枪给抢了过去,说贝大夫有了身孕,闻不得烟味,杜丁伟只好掐了烟头。
“姑娘也姓贝啊,当时我们找到那对老夫妇的时候,那老先生也是姓贝。”杜丁伟说道。
贝思甜瞳孔微缩,她忽然便有一种感觉,那对老夫妇绝对和她有着某种牵连。
“那对老夫妇是我们副团长找来的,说是村里的大夫,两口子都是大夫,团长知道大夫越老越好,当即就答应下来,至少有个人能包扎伤口都是好的。后来让谁也没想到,这对夫妇来了以后,伤兵的死亡率大大减少!”
杜丁伟咳嗽两声,看了一眼烟头子,有些犯烟瘾,不过看在那两副字上,还是忍住了。
“要不是我也受了伤,在前线上谁会注意这些事情,我当时大腿里钉了颗子弹,要是不想办法剜出来,这颗腿就废了,但连队里一点麻药都没有了,本来物资就很紧张,伤兵又多,再多的麻药都不够。我当时就想,疼总不能疼死,没了腿以后怎么打仗!”
“当时这么想着,就决定不用麻药将肉里的子弹剜出来,幸好贝老先生过来了,要不我就真一刀下去了,贝老先生在我腿边上抹了一层水,我当时觉得是水,但是抹上之后腿那块就麻了,很快就没了知觉,直到贝老先生将子弹取出来,我都没啥感觉,之后给我喝了一杯清水,没过两天我那伤口就好多了,都能下地了,五天我就在此投入到战场上了!”
“贝老先生夫妇没有其他的药,看着像是老中医,可也从来不熬药,给战友们喝的也都是这种清水,一开始还有人质疑,但是喝下去的人外伤很快就好了,死伤率大大的下降,若非这样,在没有医疗物资的情况下,不用敌人消耗我们,我们自己就能把自己耗死。”
杜丁伟一口气说完,便盯着贝思甜看,他每次说到清水这里的时候,都会听到嗤笑声,显然根本就不信。
可是贝思甜并未表露出怀疑的神色,反而是在沉思,这让杜丁伟心里好受了很多。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