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倒是有几个战友复员后留省城了,但也都不是行内人,卢绍杰对省城那就是两眼一抹黑,思来想去,霍庭找上了沈明泽,让沈明泽帮着寻人。
他打电话到药厂,得知正巧沈明泽就在省里开会。
沈明泽去年报上去的那个疫苗缺乏具体的试验数据,这边检测机构通知他上交资料,他是特意过来汇报情况的。
其实这疫苗完全是仿制的国外的药品成果,压根也没有什么数据分析,国外这种药品已经问世四十年,早就有了详细的数据。这也是沈明泽当初刻意为之的,他就是拿这个仿制药品来为老师洗刷冤屈,为他家里的海外关系做解释的。
没想到药品的事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找他补充试验资料,而这会家里的海外关系已经都被证实是清白的了——报纸上都刊登过了,米国总统都已经准备明年年初访华了,海外华人也是在其中出了力的,他家的这背景的确是清白得不能更清白了。
现在别人问他数据的事情,有了这个清白的海外背景,说出来就更有信服力了。
数据吗?他现在没有,他的老师倒是收集过,但都被丧失理智的革命斗士们给毁掉了,其他的数据那都在海外市场上。
自此,沈明泽做这个疫苗的两个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个,他借这个机会,将他的老师是怎么想着提出这个课题,以及因为这个课题的数据反而被打成跟海外勾结的资修特务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近期的报纸上,领导还亲口承认了“存在干部和知识分子遭受打击迫害的事实”,他觉得,现在很多人已经从那几年那种癫狂的斗争状态里恢复了些许理智,不至于还认识不到这一疫苗的意义,不至于还会坚持认为毁灭一个勾结海外弄到医药数据的老师维持队伍的纯洁性,比这种疫苗研发出来更加重要。
他前阵子已经多方奔走,联系到了几个以前的同门师兄师姐为老师做了联名申请,只等这个疫苗的事情被推出来并有了结果,就能递交上去了。
终于还是等到了!
沈明泽从药检所大楼出来,心里还百感交集无法平静下来,走到了大门口就碰见了特意寻来等他的霍庭。
沈明泽对这个老妹夫本人虽然有些微辞,但是大事上他也不含糊,一口就应了下来,说找人的事情让霍庭放心,这省城,他的确是熟悉得很,业内中医他不敢说都熟悉吧,但是知名的也都是听过的,也没准见过,荣生制药厂就有个中药材部门,跟他们打交道多。
说到这个,沈明泽就想起六年前举家从这里狼狈离开的情形,如今也是时候回来了,再不回来,荣生制药的老底就都败光了,现在这药厂也不比陆州市制药厂好多少,也就是靠着一两种老药品勉强支撑着,虽然说这药厂已经是国营厂子,但毕竟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以前是毫无办法,现在不能再看着它这么衰败下去。
就从这件事开始吧,重树荣生制药的招牌也需要优秀的中医。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霍庭连夜就回了石油城,过了一周,他就接到了卢绍杰的电话说已经有一个中医过来看过那孩子了,不知道有戏没戏,反正看架势好像比医院里的几个年轻中医要强一些,之前那几个都不敢下针,你推我、我推你的,这位直接就给那孩子给扎成刺猬了,又说家属想拦,被他给按下了。
第561章 临盆
霍庭已经给安排到这个地步,卢绍杰从一团乱麻里缓过神来了,这点事还是能够拿得住的。
他本身也是精明人,知道了霍庭跟儿子说的那番话之后,就让他爹带着孩子按照霍庭说的一一都去做了,现在更是直接把人给送到医院来了,让卢俊宝负责照顾这孩子的起居,送饭,擦洗,端屎端尿,念书,逗人高兴,还跟着医生学了按摩给那孩子按摩和翻身。
卢俊宝看着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同龄人,再多的委屈都给憋回去了,总算还没有无可救药。
他也有八岁了,村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甭管男孩女孩都是会做些家务的,只是卢家宠着孩子,霍秀英因为打小没爹没妈,自己没享过父母疼爱,就越发的疼孩子,从来没有让他沾过手,卢俊宝刚开始伺候人也是手忙脚乱,看着蠢笨得厉害,时不时的还得被病人和家属呵骂。
卢绍杰虽然也觉得心疼得紧,但是这次的事情给的教训实在是太重了,他跟自己说,再这么放任下去,孩子就废了,让他学会承担也不是坏事。
霍庭知道这件事情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他也就顾不上妹妹家的事情了,因为他的妻子马上要临盆了。
沈华浓掰着手指头算过预产期,她是一月底的末次月经,算来应该是在十月底才生产的,但九月的最后这一天,晚上霍庭加班回来,她去给他煮了一碗寿面吃了,然后催他去洗澡,她则洗了手重新歪在床上,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数胎动。
毫无征兆的,好像是孩子猛烈的蹬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一声类似袋子崩破了的声响,但比那个响动要小一些,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收音机里发出来的声响呢,下一瞬就察觉到身下的床单全部都湿了。
沈华浓是没有生产经验,但是她之前跟院子里的妇女们打听过不少,心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破水了,这会肚子还没有开始疼,她还挺淡定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这会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庆幸刚刚洗了头发,不然下回洗头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庆幸完,沈华浓也没有马上动弹,平躺下来减少活动减少水量,然后默默的等霍庭出来。
霍庭洗澡一向都快,今天也是一样,没几分钟他就头上还淌着水的出来了,沈华浓没喊他,他也没马上回房,先去厨房给炉膛里换了块煤,晚上一般都是让炉子熄了第二天再重新生火的,这样能省一个煤呢,但今天不行,明天是国庆,霍庭一早就有任务,肯定是赶不及生炉子了,沈华浓大着肚子也不好生火,他再把炉眼给留一个小孔,这样能够撑到明天早上火都不灭。
等弄完炉子,他正准备往铝锅里兑满凉水的时候,才听见沈华浓在房里喊他。
她太平静了,就说让他来一下,等霍庭不慌不忙的进来,她也没马上说要生了,先让他别把锅里的水兑凉了,还让把炉子打开烧开水。
霍庭随口说:“家里开水喝完了?你先睡,我等着,水开了我起来倒进开水瓶里。”
“不是,我要生了。”
霍庭闻言愣了愣,还笑呢,问她:“真的?又骗我玩呢?”
沈华浓这几天都诈生了几回了,把他诈得满脑子都是生孩子这事儿,就连别的心事都变少了,以前一到这几天,他要么低沉阴郁,被压得喘不过气只想求解脱,要么强颜欢笑麻痹自己,现在虽然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但还能扛着,这应该就是一种进步了吧?
这会儿他是狼来了听多了,还有些不信。
“我羊水破了,流出来的还不少,我问过医生说这种情况先别乱动。”沈华浓有条不紊的说着,“我现在肚子还没疼,离生应该还早,早上才让职工医院的安医生看过,她说一切都正常,有两个孩子早产也是正常的,说有情况随时喊她过来,你先去医院找她。”
霍庭已经看见她身下的床单颜色是要深一些,这会惊慌得差点跳起来,嘴巴都有些哆嗦说:“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医院那边刚修起来,里面都没有收拾好,说不定还没有家里干净,卫生所那边也就那条件,最近院子里好几个产妇都是在家里生的,你喊安医生,她知道要带什么。”
可能是无知无畏,也可能是看多了家属院的那些铁娘们生孩子的事,沈华浓还真有点傻大胆的意思。
霍庭不,他这会压根都没有听进沈华浓说什么,边往外走边说着:“浓浓你别怕别慌,我们去丰陵市里的医院,我去找车,过去很快的,应该来得及,那边条件好”
沈华浓将他叫住,还是强调了一遍,“你找了车,也再给安医生说一些,她懂得多,让她来一趟。”
霍庭已经就这么穿着背心和裤衩就跑出去了,沈华浓也是还没来得及嘱咐他,这会喊也来不及了,算了,由他去吧,裤衩也挺大的,不算特别丢人。
九月末天气已经很凉爽了,霍庭在外面狂奔也没有觉得凉和爽,奔到半路碰见夜班回来的工友,他心里压着事情是压根没发现这几个大活人,这几个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他一晃就从旁边过去了,跟鬼似的,人家还是从他那个头认出来的,先是虚惊一场跟着又给纳罕了一回,说霍部长跑得真快,穿得还挺凉快的,这大半夜的干啥呢?出事啦?
霍庭慌归慌,脑子还在,没有一味的傻跑,路上遇见了一辆车,他也不管是什么车车里是谁,冲上去就给人拦下来了。
司机还说我们这有事呢。
霍庭不管,他太紧张了,都没有听见人家说什么,这会什么事也比不上他媳妇生孩子重要,她肚子里还是两个孩子,已经发动了,等不了,真的是人命关天,三条命!他已经坐到副驾驶上去了:“麻烦你先送我去找车,我还得去医院找安医生,我媳妇马上要生了,她这会都不能动了,别耽搁,快点,你快点!家里就只有她带着两个孩子,我得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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