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了个大拇指。
龚旺生也连连点头,“这摆盘绝了。”
宋达笑呵呵的道:“你们过奖了,就是做得多了,以前我爹给人做水席,我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他边说边将菜给端了出来,然后往装燕菜的大碗里舀了几勺宾馆用来煮面用的大骨汤,顿时香气四溢。
之后他就招呼沈华浓:“妹子,你过来了,我这也刚做完了,还有个烩面这就好了。”
说得好像她真的赴宴一样。
沈华浓不愿意搭理他,但是对他的厨艺还是很欣赏的。
她看了看一旁的案板,上面已经摆好了一盘炸花生米,一盘色泽棕黄、光润发亮的炸紫酥肉。
炸紫酥肉这道菜的确是传统的豫菜,再加上典型的豫菜特色的烩面和牡丹燕菜,还有这口音,跟他自己说的来自豫省倒是十分吻合。
沈华浓观察了一下宋达做出来的成品,卖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瑕疵,刀工和火候把控确实如孙水清说的那般,特别的好。
炸紫酥肉用的猪肋条肉好像是比着模子切出来的,大小一致、厚薄均匀。
这道菜需要反复炸上三次才成,第一次用旺火,炸至表面发硬时捞出,第二次等油温稍凉后用中火炸,时间较第一次要长,第三次则要将油加温至七成热再炸,来来回回对火候的把控上很有要求。
燕菜就更考验刀工了,这道菜是以萝卜为主料,需要将萝卜切成极细的丝,拌粉清蒸,做成形状和口感都跟燕窝相似,然后再搭配颜色丰富、经过切丝处理过后用高汤煨煮入味的各色辅菜搭在“燕窝”之上一起蒸熟再淋上汤料即成。
配菜选择丰富多样,可以搭配山珍海味也可以用素菜代替,宾馆的物资储备也不算丰富,宋达是就地取材,用的胡萝卜、香菇、冬笋、黑木耳、鸡胸肉、豆腐。
“燕窝”顶端的牡丹花,是用鸡蛋皮做的花瓣,黄花菜做的花蕊,整个神似牡丹中的姚黄。蛋皮极薄还有一定的韧性,太脆不容易弯曲成型,太软做出来的花瓣又容易垮,这个就刚刚好,其上的黄白纹路经过弯曲层叠之后颜色渐变自然。
看得出来,宋达厨艺精湛,追求极致,这请客也真的是挺诚心的。
不过,沈华浓还是果断的拒绝了他的相邀,在边上打了一份职工餐端出去了。
只要昭昭不点名让她做,现在沈华浓基本都是吃职工餐,职工餐其实做得也不错,有时候是大厨做的,有时候就是让帮厨发挥,一荤两素还有个汤,今天就被宋达露的这一手给对比得灰头土脸了。
不想被纠缠,沈华浓干脆带着昭昭去二楼办公室吃饭去了。
吃到一半,宋达在外面敲门:“昭昭,大舅给你做了个好吃的,开门。”
沈华浓不许她开,淡淡的道:“我们已经吃完了,不需要。”
门外宋达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脚步声远去,彻底安静了。
昭昭走到门口开门去看了眼,没见着人,转过头就对着沈华浓瘪嘴生闷气。
要是换成以前,沈华浓早就去哄她了,但是今天陆柏薇的表现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态度,丝毫不妥协,又道:“以后不许喊他大舅,也不许跟他一起玩。”
“妈妈!”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没有商量的余地,小丫头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缠着沈华浓讲故事,自己闷闷的睡了。
沈华浓看她故意绷着脸,紧闭着眼睛,伸手戳了戳她的包子脸,假装伤心的叹气:“我闺女以前还说招个女婿回来伺候我,舍不得我,现在就被个外人给拐跑了,还因为外人不搭理我,唉,这日子可过得真没意思,她以后越长大肯定越不喜欢我”
昭昭闻言也就是睫毛颤了颤,还挺倔,一动没动。
沈华浓站起来,又唉声叹气的连叹了几声,然后转身去小桌子边趴着给霍庭写信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给他打电话了,打电话的时候有人坐在对面听,说点儿什么也不是很方便,何况也没有太紧急的事情,还不如写信,霍庭就在邻市,发个特快也应该挺快的,价格比打电话划算多了,还能说更多的话。
提起笔,心情还有点儿微妙,又感觉无从下笔。
给他说点儿什么好呢?
最近也就是发生了两件事,梁玉萍的事不太好说,他一向不喜欢她将事情做得太绝,觉得这是逼人太甚,虽然沈华浓感觉这次梁玉萍的事她并没有出力,一切完全都是天意。
算了,还是不提了。
没必要隔着这么远还用纸笔吵架。
而宋达的事
沈华浓趴在桌子上,仔细的回想认识宋达之后的种种对话和细节,还有今天陆柏薇的一系列反应。
正想着,背后昭昭喊她:“妈妈”
沈华浓嗯了声,继续趴着也不说话,一抽一抽的抖着肩膀。
以为妈妈哭了,小姑娘吓坏了,赶紧安慰道:“妈妈你别伤心了。”
说着裹着被子,慢慢从床头爬到床尾来扯沈华浓的衣裳:“妈妈,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最喜欢妈妈。”
沈华浓捂着嘴巴道:“昭昭撒谎。”
“我没有!我就是最喜欢妈妈,就是,就是大舅舅明明很好,妈妈你怎么不喜欢他呢?”
“你看才几天你就叫他大舅舅,他怎么就是”沈华浓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顿了顿,道:“算了,妈妈不跟你争,你自己睡吧,让我自己伤心吧。”
昭昭继续扯她衣裳,虽然安慰她吧,但是也不肯改口不肯保证会听沈华浓的,这性子
沈华浓心里骂了霍庭一句,都是遗传的他的不良基因,哄哄人都不会吗,妥协是会怎么样啊!
最终还是沈华浓怕小姑娘着凉了,只能拉灭了屋里的开关,然后娘俩一起爬进了被窝。
昭昭还怕她哭了伸手摸她脸,沈华浓给她按进了被窝,“睡觉。”
过了会儿,昭昭突然道:“妈妈,我真的不能跟大舅舅一起玩吗?”
沈华浓默了默,道:“随你吧。”
昭昭心满意足的睡了,沈华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头疼。
有了怀疑之后,所有的线索好像都一股脑的冒出来,不断的印证着她的这个猜测。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那他这几年肯定过得很辛苦吧,用了别人的身份,还刻意改变了以前的所有生活习惯,也绝非常人能够做到的。
既然已经隐姓埋名,还有了新的身份和生活,如果真的是像介绍信上写的和他自己说的那样的话,安稳度日应该不成问题,他来竟市真的是为了公事出差吗?
如果是寻常人在出公差期间,应该不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做投机倒把的事情吧?
有了猜测,沈华浓就很想要验证一下对不对,可之前天天在面前晃悠的人突然间就找不到踪影了,倒不是宋达搬走了,他依旧还是住在三花宾馆,就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忙工作。
这让沈华浓隐隐有些不安,宋达是来调查人的,他才从公安局弄到了一把介绍信,工作就是去走街串户,还会去一些公社打探消息她直觉宋达应该不是查人这么简单,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宋达要是不在这边吃饭,沈华浓就碰不着他面,而且,现在陆柏薇好像也起了疑心,落在沈华浓身上的目光多了,时不时往她面前晃悠,话里话外的打探着什么,沈华浓能将人给气走,但是却不大好贸贸然去找人。
时间一晃,沈华浓自己做的霉豆渣都已经全部处理完,只剩下后续自然发酵了,她给霍庭的信也投递出去了,却一次都没有碰到宋达。
期间昭昭还又跟她生了一次闷气,怪她把人赶跑了,所以宋达才再也不露面了。
直到第七天傍晚,沈华浓从外面公社考察回来,就见宋达正跟他的那个公安老乡在餐厅吃饭,三花宾馆今天有羊肉,他们两人就一人一碗羊肉烩面吃着,桌子中间摆着盘炸花生米,那小公安拿了瓶酒过来,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话。
昭昭跑过去,沈华浓便也跟过去,宋达倒是跟往常一样热情的跟沈华浓打招呼,也照样逗昭昭,一切如常,但是这次就没有再邀请她俩吃饭了。
沈华浓跟昭昭吃完饭,那边宋达两人已经将一斤酒都干掉了,那公安还好,他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沈华浓看他被人搀扶着走了,神色暗了暗,收回了视线。
夜深人静,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玻璃窗时不时的会震颤一下,发出咔咔的细响,本来晚饭时候在餐厅里跟“老乡”喝的酩酊大醉,本该还在沉睡的人,醒了,哪里还有半点酒气。
他套了件大棉袄,拿了个黑色大绒帽罩在头上,开门往外看了眼,这个钟点大家都已经睡熟了,走廊里空无一人,走廊尽头再拐角过去的接待台那边都灭了灯,只有走廊正中间的厕所和开水房里亮着十瓦的灯泡,昏黄的光透出来,也就勉强能照清楚走廊上的情形不至于让人碰到撞到。
宋达带上房门进了厕所,推开上方的透气窗户,钻了出去,站在窗台上又转身将窗子给带上了,往插销孔里塞了一根烟,免得落了销一会就不好再进来,怕窗户被风吹开,他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绳子卡在窗台和玻璃窗之间,卡紧拉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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