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真是瞒了过去啊。
我暂时没有戳破这件事,而是愁着脸对他说:“你先跟我走吧,见着万华我再与你细说。”
后者瞧我神色不似在开玩笑,心念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便没有犹疑地放下水桶,随手抹了额际的汗,隐隐的不安:“那我们这就走吧。”
我嗯了一声,正要抓着人跳上屋檐,直接跳出这宅子,却是闻得有脚步声靠近这小院,那是——柳夏的脚步声。
其实,上次去情报处查东西,我便察觉有人在盯着我了,而后折返去拿应声虫的时候,更是不小心瞧见某人手上拿着我看过的卷宗。
柳夏盯上我,左右也是因着我是四皇子的身边人。
按说今日我没走千金坊的密道,他安插在入口处盯着我的人,怎么也来不及窥出我的踪迹,却还是来得这样快,看来,这小院四周,也有人潜伏着。
如此地紧盯我,那脚步声又分外急切,怕是有事想同我商量。
于是我也没急着走,只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来。
今海不懂我的突然静默,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瞧见坊主风尘仆仆地踏了进来,脚步不停地站定在自己师父的面前。
“我有事与你谈。”柳夏看着我,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
嗯……
我没急着回他,而是拍了拍今海的肩膀:“小海,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今海懵懵地点点头,实在摸不清头脑。
交代一句后,我才几分淡笑地看向柳夏:“屋内说话。”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谈事便谈吧,毕竟他不找我,我也是会找他的,索性就趁此好好的说开。
而自那日在宫宴上不期而遇后,我与他再相见,已是心照不宣。
进了屋,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前,甚是闲散地对我说:“一枝玫,我们交换情报吧。”
“什么情报?”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已经知道,安王为什么会救下叶溪。”
说来,我曾经问过他此事,而他又看过我查过的卷宗,自然能发现我对叶家兄妹的过分关注。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我也知道这事,他是上了心地查了出来。
然而。
若是放之前,也许我还迫切地想要知道,可现下,却是没多大的兴趣,唯剩几分的好奇而已。
“是吗。”不以为意地勾出凳子,慢慢坐下,我从茶盘里扣过一个杯子,把玩在手心,“就凭这个,也想从我这儿换得赵炎的事儿吗?”
他的神色一变,抓着腰间的那支短笛,视线久久的停驻在我身上:“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片刻后,他的眸色幽深,接着说:“你居然知道当年的旧事。”
我轻笑,没有纠缠于同他探讨旧事上,而是随意地开口:“我还知道,你一直都在查当年的那个歹徒。”
柳夏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头,口头上不屑地认下了这一切:“那又如何?”
话虽如此,他却很是疑惑,查歹徒的事他是悄悄进行的,毕竟国主都放了话,四皇子于护国寺苦修,而自己的父亲,病故。
若是明目张胆地查访,无异于打国主的脸。
莫名的罪名,他可不想承下。
可眼前的这个人,是为什么会知道的,不过转瞬,他就想通了,一枝玫定是从赵炎那儿知道了自己父亲并非病故,而是惨死在歹人手下的事,故而猜出来的。
我瞥着他几变的面色,不轻不重地将杯子跺在了桌上,道:“不如何,只是不巧,我也在查那个人。”
柳夏的眉皱得更深了,面上更是生疑:“你为什么要查?”
这件事,和一枝玫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就知道他要这么问,可我又怎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他,那毕竟悠关王后娘亲与言悔的性命。
于是我挠着头迅速地想了一番,方才半假半真地说:“赵炎于我,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你可能不知道,当年被劫走的他,让人丢进了河里,自生自灭,即使活了下来,身心上也早已是伤痕累累,他本该有父母的疼爱,却不得不一个人流离。而那个将他害成这般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柳夏愣了一下,消化完我这话后,突地从鼻间哼出一声笑来:“看来,我们都是为了所爱之人呢。”
联盟的事,一拍即合。
深入的交流却不急于一时。
因为现在,万华的事,才是头等的事。
☆、第95章 见了鬼了
携着今海回王府的路上,我却因临走前,柳夏告知我的那件事而心神晃晃。
这人看不惯我的不以为意,非要将安王救下叶溪的始末讲与我听,颇有种我好不容易查了出来,你却不想知道,这完全就对不起我的意味。
而这么一听,就叫我听出了问题来,也是至此,我才知道赵歌当初让青黛捎给我的那支金镯子,是有大来头的。
在那日叶溪去千金坊之前,他曾去过王城的长生库当过一些东西,其中,正有那支金镯子。而这金镯是出自赵国首屈一指的工匠,顾往安之手,名曰燕生,世间仅此一支,比起青鸢钗可珍贵多了。
要知道这燕生本是长生库的老板机缘所得,而后赠给了帮扶过自己的赵歌,孰不知一番兜转,竟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只道是叶溪偷了安王的东西,当即一边盯住叶溪,一边派人去向安王汇报此事。
而安王闻得此事,又听说当东西的那男人姓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
说到底,都是因着这支燕生,才叫赵歌救下了叶溪,而且经柳夏私下查访,还了解到赵歌曾对长生库的老板说,这燕生,让自己送给了心上人。
心上人个鬼啊,他不是送给了我吗?
……
联想起一系列的事来,我这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人该不是在烟花巷的那条小道上,对我一见钟情,却又误认叶莺了吧。
说来,我那日,确是借着莺儿的名儿,更是戴着面具,让人瞧不出真面来,要说他误认,也未尝不可啊。
……
见了鬼了。
能这么乌龙?
“师父啊——啊——”今海陡然响起的大叫,将我的神思一下子给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来,暗叫不好,自己这一时出神,倒是忘记手里还抓着个人,正在屋檐上翻飞呢,愕然之下,倒是无意识地松了手。
甚是惊险地抓回将要坠地的今海,我暗道,镇定镇定。
不过今海可就不淡定了,这小子吓得差点哭鼻子,整个人抖得不行,连着嘴唇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嗯,这突发的意外虽是怪我,可如此没出息,就是他的问题了。
而当今海被我以非法的途径带进了仁王府,他顿时更没出息了。这可是那个四皇子的王府啊,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闯进来真的好吗?
要说那日四皇子进王城,阵仗甚大,他何其有幸,能在茫茫的围观群众中,瞥见那人的俊颜英姿,实在是一见难忘。
如今,见着了本尊,顿时惶恐得,连呼吸一下都觉得沉重。
什么情况啊。
怎么师父和四皇子好像很熟络的样子,而且,四皇子,还还还拍了师父的头,眼里还还还带着如水柔情。
懵——
“这就是本座的徒弟。”我甚是得意地向言大夫介绍今海。
收徒这件事,我之前是同他稍稍说过的,后者当时表示,你怎么又和一个男人扯上了关系之后,被我抚慰了良久,左右算是消停了。
他打量着被我带进客房的少年郎,眼神很是犀利,直盯得今海往我身后藏。
一步跨开,我又对今海没正经地说:“嗯,这是你未过门儿的师公。”
师公……
今海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他能拜得一枝玫做师父已是好几世修来的福佑,如今竟还多了一个皇子当师公。
等等。
他家师父和四皇子是一对儿?
我见这小子愣得也忒久了,不由支出胳膊肘儿撞了他一下:“小海,叫人啊。”
“哦哦。”今海连忙对着言悔恭敬地一鞠躬,且颇为上道地唤人,“师公好!”
果不其然,这声师公叫得言大夫心里甚是舒服,他那眉眼间的疏离顿时烟消云散,唇角更是勾起一抹浅笑来:“你好。”
就乐呵吧你就。
而后不等我将今海拉去床边,他已先一步瞧见了床上躺尸中的王万华,顷刻之间,便将全身的拘谨与紧张都抛到了天边,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径直地冲了过去。
“万华,万华?”他攀在床边,着急地呼喊。
眼皮下,那双藏起来的眼珠下意识地动了动,却仍是没有睁开,没有回应。
见着叫不醒王万华,今海又立刻慌急地扭头问我:“师父,万华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总觉得当着万华面儿再说一遍那事,无异于再打击他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的。
“小海,你过来。”我扬着下巴,朝门外偏了一下。
他抿着唇看了好几眼王万华,这才忐忑地跟着我出了厢房。
没有闲扯些有的没的,我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扼明要地对他说了一遍,又告知了望他能帮下的忙。
多和他说话,多关心他。
争取能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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