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丈夫和哥哥能在青城只手遮天,她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要知道,那受害者余清露的家族,很多年前在青城也算是名门大户,同慕家是世交,据说两家的长辈曾经还有意结亲。
那余清露虽然回到青城不久,但警局的人对她其实都不陌生,有一段时间,各大夜场里玩儿的最嗨的‘夜公主’就是她,即使已经过了三十,但依旧漂亮妖媚,男人们趋之若鹜,而她被‘请’到警局喝茶,也是家常便饭。
每一次替她善后的男人都不是同一个,但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些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曾经都追求过的南家三小姐,是娱乐新闻上的常客。
旁人想不八卦都难。
慕夫人程世蓉是出了名的重门风,如今慕家的儿媳妇跟杀人命案牵扯到一起,而且受害者还是曾经爱慕过儿子的旧相识,更何况,这件事用不了几天就会人尽皆知。
到时候,这对受尽非议的夫妻……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男人缓缓的抬眸,警察的视线同那一道浸着寒冰的眸光猝撞在一起。
猝不及防。
警察连忙移开视线。
半分钟后,车箱里响起淡漠的嗓音,“毛巾。”
和刚才要水的语调如出一辙,谈不上什么高傲不可一世,但矜贵的不容拒绝。
警察吞了口口水,俯身去翻储物箱,抽出被几瓶矿泉水压在最底层的毛巾,撕掉塑料包装袋后,递到后排,“慕先生,这是新的没用过。”
慕瑾桓拿过毛巾,用矿泉水浸湿后,仔细轻柔的擦拭着南湾的脸颊。
嗓音温和低沉,“有哪里疼吗?告诉我。”
矿泉水是常温的,但毛巾的质量不是很好,刮在南湾细嫩的肌肤上有些疼,但南湾依旧很温顺,只是无意识的往男人怀里钻。
这是夏天,她却像是觉得冷,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摇了摇头,轻声问,“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余清露说,如果以前的数学老师没有乱教的话,应该能把时间计算得很准确,即使有误差,也在允许范围内。
余清露还说,等慕先生从北到南跨越这座城市赶到别墅的时候,她应该已经被警察带上警车了,会在马路的某一个位置完美的错过。
她正去往地狱,而他去的是和她相反的方向。
虚软无力的女人不停的往怀里钻,慕瑾桓心脏针扎一般的疼,却不敢用力的抱她,总是害怕她身上哪里有伤却不说,担心会弄疼她。
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身体对她的靠近自发做出的反应。
似是妥协般,展臂拥住她的身子,似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等到怀里的人不再颤抖的时候,他才开始擦拭她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牵唇笑了笑,嗓音低缓,“我听到你在叫我,所以问哪吒借了风火轮。”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
听到男人的话后,南湾怔了片刻,随即低低的笑出声,“那我就原谅你吧。”
南湾知道,其实自己心里,没有一秒钟是怨过他的。
“慕太太,你不能这么好哄,”慕瑾桓仔细的擦拭着女人的双手,每擦干净一根手指,他眉宇之间的褶皱便舒展开一分,俊脸始终都是温和的,“不然,以后我可能会得寸进尺。”
原谅他么?
归根结底,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如果他能早一点解决掉所谓的‘责任’,今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九九不会被吓得哭到失声,她也不会被迫坐在警车里。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两个字就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时间不会倒回,覆水难收。
所以,湾湾,你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原谅我。
男人的体温透过夏日轻薄的衣料,传到皮肤,对即将要去的地方,要面对的事情,南湾好像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可是为什么,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呢?
就像是要将这二十多年来的空缺补齐似的,温热的液体几乎能将整个眼眶淹没,她已经分不清脸颊上的湿润,是泪水,还是湿毛巾擦拭过留下的水渍。
声音哽咽,但唇角却是带着笑意的,“没关系,毕竟我是这么的漂亮,其她的歪瓜裂枣,慕先生应该不会看得上眼。”
“也对。”
“北郊的工程很糟糕么?”
“小事,磨几天就能解决,一会儿回家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周姨先做好。”
“好饿啊,可是又没什么胃口,你都不知道,三个孩子简直太闹腾了,我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双手。”
“嗯,三个确实有点吵,那以后不生了。”
……
前后排的座位之间有隔板,但隔板上留了空的地方,这样的遮挡可以允许一只手的通过,就像刚才警察往后递矿泉水和毛巾那样。
所以,两人说的话,司机和坐在副驾驶的警察都能清楚的听到。
这似乎不是在警车里,而是夫妻两人下班后,同乘一辆私家车回家,在路上的时间,聊着最普通日常的话题。
最简单,也最温馨。
很多时候,这些看似不经意的话,在经过时间的沉酿之后,都会变成最烈的酒。
夜深人静时,会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一寸一寸侵蚀人的四肢百骸。
警察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抓错了人,又或者说,半个时辰前,在别墅里看到的犯罪现场,都只是一场幻影。
但没有停息的警笛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确实是死了人,而唯一锁定的嫌疑人,也确实只有慕太太南湾。
————
正文 235.她杀了人啊,怎么还能回家呢?
到达警局的时候,刘安早已带着干净的衣服站在等候室。
看见走进来狼狈不堪的两人,他一个即将步入三十而立的七尺男儿,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在慕氏工作两年多,除了法定节假日,几乎每天都要往返于慕氏和北岸别墅,跟在慕总身边的时间,比他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要多好几倍。
见过这对夫妻吵架生气的模样;也见过因为出差短暂彼此分别难舍难分的模样……
见过慕太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冷言冷语的要分手;也见过在白水村灾难过后,看到慕总平安从废区里走出来时慕太太的眼泪……
见过慕总带着一身杀气,去折磨把慕太太推到死亡边缘的赵樱的暴戾模样;也见过几乎慕总宠溺凝视慕太太,温柔几乎要溢出眼眸的模样……
他们迎来了连接着彼此的小生命,慕家的人接受了这个儿媳妇,慕总也开始试着原谅‘有苦衷’的父母;南家的风波也已经减退,归于平静。
可是为什么,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上帝要给这对夫妻开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刘安不忍再看,借着去拿放在沙发上的纸袋的动作,别开眼。
南湾停下脚步,把男人衬衣的下摆捏在手指间,轻微的摇晃。
“怎么了?”慕瑾桓低头去看她,那双原本藏着满天星辰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夺人心魄的光亮。
心脏抽疼的厉害,他却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扣着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嗓音温和如水,“他们就问几句话,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先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会儿,我要去找局长。”
警局里有多黑暗,进来过的人才会懂。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两人,目光里有探究,有诧异,有畏惧,有难以置信,也有可悲的惋惜……
光线有些刺眼,南湾侧过身摇了摇头,低声说,“你找间干净的休息室换衣服吧,我可以自己进去的。”
不害怕么?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而现在她是真真实实的站在警局里,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可是害怕有什么用,该面对的,逃避不了。
女人的声线很低,传到慕瑾桓耳边的时候,声波似乎就已经消散在空气里了。
慕瑾桓转了九十度方向,同她面对面站着,低头亲吻她的同时,粗粝的手掌去寻她的略微有些凉的手。
十指相扣,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力道轻柔,却绕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情绪。
嗓音低沉沙哑,“不会太久,等他们问完再换,我陪着你进去。”
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南湾就没有再坚持,温顺的由他带着走进了审讯室,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停顿了几秒钟。
仅仅只有几秒钟,时间很短,短到周围的警察都不曾发觉。
唯独她身边的慕瑾桓捕捉到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藏在眸底的暗色渐渐凝结成凌凌寒冰。
……
审讯室里。
两位审讯警察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后,开始正常的审讯流程,“慕太太,您能大致讲一下案件发生整个过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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