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怀瑾那个脸,平时看起来就够严肃的了。再赶上心情不好,那简直就是天然的制冷机,冷气扑簌簌的往外冒。
南瑜及时收敛,故伎重施,抱着他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商量,“你让林秘书把我带来的摄影还有助理都安排在哪里了?要让他们来给我拍,我就不用自己弄了。”
汤怀瑾眸光深处闪过精光,脸上却不显,他低着头对着南瑜的脸,谈条件说:“我可以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拍照,不过你得答应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分心!”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吃醋的意思呢?
南瑜靠在他身上笑嘻嘻的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身在国外的关系,虽然新加坡人从表面上来看,跟国人都差不多。可是文化环境不一样,感觉就真的不一样,身在异乡,总会让人跟身边亲近的人更亲密些。
南瑜跟着汤怀瑾到金沙酒店的观景台餐厅,两人坐下之后,南瑜忍不住问,“你那么小就出国,有没有害怕过?”
“怕?”
汤怀瑾对南瑜的问题有些惊讶,更多的其实茫然。
从没有人问过他,五岁那年就被送出国,怕不怕?
怎么会不怕呢?他们当时一起送出去的孩子不少,英国式最古老的教育形式,晚上住在黑漆漆的古堡里,身边起起伏伏都是小孩子哭的声音。
他当时爬起来从那间大大的卧室里跑出去,在长长的回廊里,看到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靳南风。
靳南风从小就在家里受宠,是个白白圆圆的小胖子,跟五岁就已经是个小面瘫的汤怀瑾很不一样。汤怀瑾当时冷着脸说靳南风是胆小鬼,哭有什么用,根本不会来哄你。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的出现,靳南风觉得丢脸,反正最后靳南风止住了哭,气呼呼的转头回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后来那么多年,靳南风跟他的不对付,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南瑜看汤怀瑾半天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汤怀瑾抓住她的手,捏在手里,浅笑着对着南瑜摇头,“只有你这个胆小鬼才会怕。”
南瑜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身后有女人娇俏的声音,“怀瑾?”
女人的声音总是能引起南瑜的高度注意,这似乎是作为妻子的一种本能。她倒是没第一时间回头就看来人,反而是盯着汤怀瑾的脸。
看着汤怀瑾脸上的表情,他刚才的浅浅笑意还没有沉下去。
如沐春风的模样实在迷人,这让南瑜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一些,在才扭头去看。
来人南瑜认识,她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韦琦。
只是韦琦现在的样子,跟南瑜上一次在婚前汤怀瑾的好友聚会上见到她,完全不一样。上一次,跟在靳南风身边的韦琦,无疑是光彩照人的,在上海滩上,总是不乏风姿各异的女人,或妖娆或妩媚,总是能让人一见倾心,过目不过,如绕梁三日的旋律。
今天的韦琦,穿着白色的长裙子,一张脸素面朝天,长披散,看起来非常的憔悴与虚弱。
跟从前那神采不边的样子实在相距甚远。
汤怀瑾声音还算温柔,“你怎么在这里?”
韦琦看着汤怀瑾,眼角就有了泪珠。她几步走过来,坐在汤怀瑾身边,用一种悔不当初的口吻跟汤怀瑾说:“怀瑾,我当时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就能拒绝你的求婚,去跟了靳南风?那男人根本不是人!他就是魔鬼!”
她说出这话,汤怀瑾才皱起了眉头,“韦琦,你说话注意分寸!”
韦琦彻底哭起来,“我哪里说错了,当时唐冠年想让你娶的人,明明是我!”
说到这里,韦琦就哭的更加伤心。
她原本也是豪门千金,却在成年后因为父亲投资失败而家道中落。家里人都说,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钱,下的心血不能白费,虽然韦家的家业败了,可是韦琦的人脉总是还在的,跟汤怀瑾他们这些人一起长大,不能不说这也是一种财富。
当时,汤怀瑾回国,唐冠年就找上韦家,想要促成汤怀瑾跟韦琦的婚事。
唐冠年无非是想给汤怀瑾找个完全没有帮助的妻子,让汤怀瑾孤立无援。这想法在唐冠年来看,自然是好的,但是韦家人并不这么认为。
恰好当时靳南风对韦琦也表现出了兴趣,两者抉择之间,韦琦会选择靳南风简直是在合理不过的事情。汤怀瑾这边,汤家人已经凋零,汤家的企业长年被唐冠年控制在手里。就算是汤怀瑾回来,也不过是汤冠年手里的傀儡,并不会真的实权。
反观靳家,那可真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靳南风在家里又受宠,这些年靳南风在家族里,已经隐隐奠定了下一任家主的威信。
无论的韦琦还是韦琦的家人,都认为靳南风是更好的选择。
这也就有了她不履行跟唐冠年说好的要嫁给汤怀瑾的事情,如今,在这异国的餐厅,看到陪着妻子度假,对着妻子低吟浅笑的汤怀瑾,韦琦内心的伤悔可想而知。
南瑜坐在汤怀瑾的另一边,两人的手在桌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面对彻底哭起来的韦琦,南瑜眼中有火气,只觉得眼前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汤怀瑾拍拍了南瑜的手,像是在表示安慰。
面对韦琦,汤怀瑾的态度虽说不上亲热,但是跟他平时表现出的冷淡,还是很不同的。他问着韦琦,“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跟你一起?”
韦琦眼泪还是掉,不过哭声却已经止住了。
用南瑜的话说,这种哭,是最艺术的一种,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半点不影响她说话。她说,“靳南风不准我回去,他给我在这里定了长期房间,让我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南瑜实在忍不住,“他让你住这,你就住这?他又没拴着你!”
说的多可怜似的,还不是被男人长期包养在这里了。南瑜半点不觉得自己邪恶,任是谁,碰上这样直面跑上来就对着她老公说,‘你该娶的人是我’的女人,都想手撕了她。南瑜能忍住没动手,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韦琦根本不看南瑜,只看着汤怀瑾说:“他是个变态,他拿走了我的护照。我连这家酒店都出不去,他看上了新的女人,不想让我碍眼,所以就把我关在这里。”
南瑜还要在怼回去。
汤怀瑾抢先一步说:“我联系人给你补办护照送你回去,韦琦,回去好好过日子。”
韦琦看着汤怀瑾那眼神,简直就是相看泪眼竟无语哽咽,多少深情都淬在眼神里了。
汤怀瑾一个电话,林秘书就出现在餐厅,带着迟迟不愿离开的韦琦离开。韦琦临走,还不断的问汤怀瑾,“回沪上我能去找你吗?或者你来看看我,我们一家现在住在愚园路。”
就这样的问题,汤怀瑾居然还点头答应下来。
等韦琦走后,南瑜可真是一定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再好的风景都不能入她的眼,就一个人坐在汤怀瑾身边生闷气。
汤怀瑾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劝她,而是轻声问,“小鱼儿,你知道我曾经得过病吧?”
南瑜撇撇嘴。
哀兵政策,可见会用的人,不止她一个。
南瑜不情不愿的点头,就算是她现在心情再怎么不舒服,他愿意说起曾经,她还是想听的。关于他生命里,那段她不曾参与的岁月,她的兴趣很大。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天空是一种不真实的昏红色,就在汤怀瑾的身后,将他冷漠的脸都照出了几分萧瑟。
他说:“那时我在纽约接受治疗,父母去世,姑姑忙着公司里的争名夺利。根本没人管我,是韦琦,在那段时间守在我身边,这份情,我总要还的。”
心里已经软了,南瑜嘴上还介意的说:“你打算怎么还?娶她吗?”
汤怀瑾收回看向远方的眼,将视线再一次投注在南瑜脸上,“唐冠年当初是真的动了心思让我娶她,要不是她跑了,哪有我们俩的现在。”
南瑜更没好气,“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
汤怀瑾笑着摇摇头,“不,你不该感谢她,我要娶的人,只会是你!”
他说的那么笃定,就好似他们真的是缘定三生似的。南瑜心里想着他们当时结婚的场面,说随意也是真随意,她遭遇出轨,而他,定好的新娘跑了,这才促成了他们。
虽然他说了这话,南瑜可以暂时不计较刚才韦琦说的那些话,但是原则问题,南瑜还是要说清楚的,“她在你最低谷的时候照顾过你,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该还的,咱们一起还。往后她要是需要什么照顾,你都跟我说,我去照顾,该帮助她的地方,我绝不会含糊,但是你不准!跟他单独见面,不告诉我,跟她私下联系,更是不允许!”
南瑜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她也是走过艰难岁月的人,当年只是裴仲夏那样胆怯的帮助,她都记在心里。没道理汤怀瑾最低谷时候帮助过他的人,就该被遗忘。
但是让汤怀瑾去事事处处帮助韦琦,南瑜自问是绝对接受不了的,所以前后一考虑,就是南瑜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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