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茹倒是十分好说话的摆摆手:“我很相信聂小姐的眼光的,毕竟……”
她说到这里抿嘴淡淡一笑:“那一晚我见过聂小姐的风姿,因此,我相信聂小姐设计的衣服我定然会很满意的。”
聂明蓉唇角微微一扬,根本没有把程茹这些话里的小机锋放在眼里,她站起身,请了程茹去量体:“那就劳烦顾太太先来量一下尺寸。”
程茹点头,起身跟了聂明蓉去量体间。
聂明蓉工作的时候向来十分认真仔细,程茹瞧着她丝毫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专心的量数据然后认真的记录下来,不由得眉宇微微蹙了蹙。
待到聂明蓉预备开始量腰腹尺寸的时候,程茹忽然伸手轻轻挡了一下,有些羞怯的含笑道:“麻烦聂小姐稍微动作轻一点……”
聂明蓉不解,有些疑惑看着她,程茹又抿嘴一笑,眸子亮亮的带着几分欢喜神色道:“我是有了身孕了,长锦他一直叮嘱我现在是双身子,要小心一点,所以聂小姐待会儿量的时候可以尺寸稍微放大一些,长锦说我怀了孕,不要穿太紧的衣服,不然会不舒服的……”
程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温柔的抚了抚依旧平坦的小腹,完全像是一个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的小女人。
聂明蓉捏着软尺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了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全都凉透了,她忍不住的簌簌的抖,脸上的血色似都被抽离了,惨白的一片,灯下摄人无比。
程茹有些害怕的看着她,小小的向后退了一步:“聂小姐,你怎么了?”
聂明蓉忽然睁眸看向程茹,目光从她清秀小脸上落下去,直勾勾盯住她平坦的小腹,那样细细的腰肢,那样平的肚子,可里面,却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了……
程茹和顾长锦的孩子,顾长锦的孩子!
却不是在她的肚子里,而是在另一个娇柔的女人的肚子里。
聂明蓉觉得胸腔里那一颗心脏,像是骤然遭受了重击,那痛潮水一样席卷过来,把她吞没,是灭顶一样的绝望,让她连最后的骄傲都无法保住。
她终于还是掉眼泪了,在顾长锦的太太面前,在这个全世界她最不愿意示弱的女人面前。
“聂小姐……”程茹捂住小腹,越发惶恐起来,向后退了几步靠在门上,可她的唇角却不易察觉的微微扬了扬,那一种无法控制的快感弥漫全身,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此刻是多么的快乐和得意。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装的这样洒脱,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偏生每一次出场都势必要艳压所有人,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勾着长锦对她念念不忘,她绝不可能这样快就真的把这一段感情舍弃了,她定然还是爱着长锦的……
可她程茹就是要让她看看,她心里再惦记长锦又如何,她才是顾太太,她肚子里还有了长锦的孩子了!
她受的委屈,受的那些气,她在长锦面前的卑微和酸苦,她都要在她的身上讨回来!
只有看着她难过看着她聂明蓉求而不得,她才能撑着让自己在这绝望的婚姻中继续的苟延残喘下去!
“你说,你怀孕了?”
聂明蓉定定望着她的肚子,声音干涩却又僵硬。
程茹有些戒备的望着她,小心翼翼说道:“聂小姐,你脸色很不好,不如你先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聂小姐?”程茹见她怔怔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又抬高了一点声音,唤了一声。
聂明蓉手里的软尺缓缓落在了地上,她慢慢的转过身去,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细长消瘦的手在桌子上,抽屉里胡乱的摸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半盒烟和打火机,她抽出一支,点燃,放到嘴里,她狠狠的吸着,把浓烈刺鼻的烟雾全都吸入身体里去……
程茹抬手捂住了口鼻,语气带了几分嫌恶:“聂小姐,我怀孕了闻不得这些味儿,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拉开门抚着小腹缓缓走了出去。
聂明蓉坐在那里,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她看着程茹小心向外走的谨慎样子,她忽然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第一次偷偷学着电视上的男女主角笨拙的接吻的时候,顾长锦哑着嗓子说,明蓉,我的心怎么跳的那么快,我感觉再这样跳下去,我一定会死的……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他隔着被子抱着她,偷偷亲她的头发,亲她的脸颊,他说,明蓉,我等着你,等着你肯嫁给我那一天,等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干干净净的把自己给对方……
他说,因为太在意太爱,所以舍不得在没有婚姻为前提的情况下占有她,他说,他求的是一生,是一辈子,他要给她毫无瑕疵的婚礼,所以再辛苦再煎熬,他也能忍着不动她。
他说,明蓉,我们将来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最好是哥哥,一个女孩子,做被人疼爱的小妹妹,男孩子呢,将来就叫思明,而那个女孩子,就叫思蓉……
☆、459 所有海誓山盟,到头来也不过是风吹云散。
459 所有海誓山盟,到头来也不过是风吹云散。
他说,明蓉,我们将来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最好是哥哥,一个女孩子,做被人疼爱的小妹妹,男孩子呢,将来就叫思明,而那个女孩子,就叫思蓉……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说这些话时的模样,温柔的仿佛眼眸中有星河流淌。
这些话,这些事,她桩桩件件都还记着,直到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可,曾经年少时的承诺全都毁弃了,梦想中幻想了无数次的婚礼永远不会再有,他们都期盼着的洞房花烛夜里,是他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而他们的思明和思蓉,再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坚强了将近三十年,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无坚不摧下去,可这一刻,就这一刻,她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当初聂嫣蓉的车子撞过来时,为什么不干脆撞死她呢?
她死了,就再不用看到顾长锦移情,她死了,就不用受这样的煎熬和折磨。
她死了,她至少还能留存着她的骄傲和自尊,而不是此刻,要她在他的太太面前,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她自己都瞧不起的小丑!
聂明蓉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她走出量体间,一直走到工作室外面,正是宛城夜晚最热闹的时候,霓虹闪烁,将星空都映衬的黯淡了。
夏末的风绵绵的,早已没了前时的酷热和嚣张,她像是失了魂魄的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怔然的站在这繁华之外。
她沿着长长的街道向前走,她知道自己此刻哭泣的样子定然很丑很吓人,因为路过的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古怪和怜悯。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直到最后她走的筋疲力尽,走到她和顾长锦当年念的中学围墙外。
香樟树遮天蔽日的茂密,穿校服的少男少女欢笑着打打闹闹的在那小路上走过。
聂明蓉站在昏昏的路灯下,就那样望着那长长的围墙,在哪里?是在第七块石板下压着小小的青涩的秘密,还是那挂在老树后的袋子里装着的她最爱吃的小零食,是她走在校园里,男生会阴阳怪气的对着她的背影喊,顾长锦的小媳妇,还是,顾长锦每每出现在她的教室外,就有同学怪叫着,二十四孝好老公又来了……
连老师们都会拿他俩打趣,最古板的教导主任也会‘无视’他们的不守校规。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美好,所以没有人愿意去破坏,就那样在最纯净的校园里,滋生着,纵容着,成为了被这所学校所有学生念念不忘的传奇。
可传奇终究还是会谢幕的,就像是海誓山盟到头来,也不过是风吹云散。
看校门的爷爷还认得她,放了她进学校。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她曾经的班级,学着他的样子从窗子里翻进去。
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是她的。
她把椅子拉开,缓缓坐了下来,做了上学时每一个清晨来到学校,坐在座位上必定要做的第一件事第一个动作。
手指缓缓的在书桌的边缘滑动,然后,指腹摸到了熟悉的小刀刻下的纹路。
顾长锦爱聂明蓉。
顾长锦最爱阿蓉。
顾长锦永远都爱聂明蓉……
阿蓉是顾长锦最爱的小宝贝……
每一天,每一天,永远不变的都是亲手刻下的誓言。
这么多年了,这课桌早就换过无数次了,那些曾经的誓言,早就流散无踪了吧?
聂明蓉的手指却忽然顿住了,那熟悉的地方,却怎么还有她熟悉的纹路?
她推开椅子,跪在地上,借着月光努力的辨认刻的是什么。
刀刻的痕迹依旧新着,清晰可见,或许就在她来这里的不久前,顾长锦也刚刚来过。
对不起,阿蓉。
对不起……阿蓉!
聂明蓉捂住脸,忽然伏在课桌上,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将近三十年的感情,就这样生生的折断了,毁弃了,从此以后,山高水阔,顾长锦三个字,与她聂明蓉,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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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潮生在预备去香港出差的前一天下午,特意让下属去了聂明蓉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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