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嫌烫阿燃毫不领情,捏着下巴哄着慢慢喝下,被子一直掖到脖子根下面,头上热毛巾投了又投。
孙宇睫毛翕动的厉害,伸出被子的手手背贴着一层看不见的汗液,像某种两栖动物光滑的皮肤,摸着光滑粘腻,轻轻捏着阿燃的小手。
“姐……”
又唤她做姐。
“姐……我有点觉得活到这会儿够可以的了,你在我身边,又得到我妈的肯定,往下怎么活都无所谓了。”
阿燃任他捏着,莫名看着他被烧得有些泛红的脸,他掌心滚烫,一点点细细搓着她的手背,一个指头节一个指头节的揉搓,像似细细把玩。
“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很长吗?自己不觉着,明明还有些惶恐,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夸父追日追了多久、跑了多远,孙宇不记得,他就是怕自己跑得远了阿燃在后面犯懒不愿意跟上来,何其细长的路自己要一步步走,但得牵着她,她总是走两步歇一步停在原地了,孙宇只能倒退着迁就她,他希望阿燃有一次能为他做出让步,勤快一回,陪着他走。
孙宇叹了口气,究竟是爱上怎样个令自己乐此不疲着迁就却又心甘情愿的女人。
阿燃的那些好,他始终只能懂一半。
阿燃掏出那块小小的奖牌,摩挲上面沟壑文字,一遍遍细心抚摸,最终拉出床下面那个饼干盒子。
首饰盒还躺在里面,阿燃打开,工工整整得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今年的第一天!
国外的小伙伴该起床啦!
☆、chapter 013
雾霾又席卷北京城上空,阿燃也多日没见孙宇,打电话说队里庆祝,夜夜笙歌,喝得不亦乐乎就近住在朋友那。
今日终于发短信说要回来,阿燃晚上在炉子边上烤白薯,戴着手套捏捏芯儿还是硬的,翻来覆去得烤着半个时辰,门被咣当一声敲响。
阿燃吓了一跳,说是敲门声有些牵强,因为那明明是重物撞倒在门上的声音。
阿燃开门,一个身子软塌塌得倒了进来。
孙宇裹着厚实的羽绒服摔在地上,噗得一声,阿燃赶紧去扳他的脸,却发现他挂着显而易见的笑乐得自己都一点点蜷缩。
“这是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孙宇抹了把脸直起腰,半条腿还搭在门框外面,阿燃去扶他胳膊,孙宇却嘶得一声躲开。
“摔着了?”
阿燃往外望望,自行车靠在墙边。
“喝多了还骑车回来?”
孙宇单手扶着门框站起来,一支胳膊蜷着,揪着羽绒服领子紧了紧,哆哆嗦嗦得扣着帽子侧倒在床上。
刘美丽跳下床,躲到椅子下面瞧他。
阿燃给他脱了衣服脱了鞋子,又用毛巾擦脸,碰到耳朵的时候孙宇别过头去挥挥手。
阿燃手指顿住,伸着毛巾又去碰。
“别擦了!”
一声吼住了阿燃,她定了两秒起身去投毛巾。
再回来时孙宇卷曲着窝在墙根面冲着白墙合着被子,阿燃耐着兴致坐到他边上“晚上跟谁喝的?”
“没谁。”
知道问不出什么,阿燃默默叠着刚刚晾干摘下来的几条裤子“街口开了个棋牌室,最近大爷大妈常去打牌,今天棋牌室老板过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给做个晚饭,棋牌室都供饭嘛,还供茶,只做晚上5点到8点,我想着我这也没什么生意——”
“姐。”孙宇突然回头,阿燃话还没说完,手下叠着裤子看他“嗯?”
对视了五秒钟,孙宇又把头埋回去“没什么。”
阿燃看着他孤零零的脖子,伸手碰了下。
孙宇一把打走她的手。
手就支楞在空气里收也收不回来。
刘美丽喵呜得叫了声,阿燃起身把叠好的裤子重新放回柜子里,一回头,地瓜烤糊了。
***
周五的下午无事,接了棋牌室的活四点半负责去超市采购,清单拉得老长,几乎要买全下周的全部食材,附近那个小超市货品不齐全,再加上这片儿唯一菜市场算是早市一般到中午就关门,阿燃坐了两站地公交到了一家比较大的超市。
推着车选购,一排排货架上面罗列货品,先买好青菜、肉以及蔬果统一称重,又见到清单下面需要买的几样调料,阿燃推着车走到大大的两排货架中间。
转个弯,是速食品专区。
一个促销员穿着绿色的宣传围裙戴着个红帽子滑稽得站在那里,一只手里端着塑料盘,上面放了几个小杯子,边上有个姑娘用小锅煮泡面,再几根几根的挑到小杯子里。
阿燃一下子躲了回去。
心里砰砰砰得乱跳,又去探头看,正好督导来巡查。
“你怎么不吆喝啊!说说广告词儿,早上不是培训过嘛。”
那小姑娘赶忙帮着端盘子那个闷葫芦说话“他刚刚说了,总不能一直喊吧,也得歇歇气儿。”
督导没好脸色,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他“下回你甭来了,看你能出把力的样子才让你做兼职,杵在这跟个木头橛子似的,来人过往还以为是个人形立牌。”
孙宇不说话,一只脚点着地想适应单手托着塑料盘的重量,身子微微倾斜,盘子一歪,上面七八个杯子差点掉了地。
“诶诶诶!你不行赶紧走人啊!别跟我这混一天拿一天钱的!我也不差这一天!”
姑娘还是过来帮说话,哄着督导笑嘻嘻“他这几天胳膊伤着了,没事的,一会儿让他煮面我端着,我俩换着来。”
“呦,有伤啊,残疾啊?”说着督导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一副难得的恶心嘴脸,走近了还踢踢他的鞋子“胳膊不好使还兼职啊,残疾人?有证吗?”
说完哈哈大笑。
孙宇低头看着被踩脏的鞋子,冷漠得抬起眼,督导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真吓人。
督导正了正工牌“我后面还有督查,你们别偷懒,我一会儿还回来盯你们。”
人走了,小姑娘关了电热锅绕到他前面“孙宇你没事吧。”
孙宇把托盘默默递给她,蹲下一点点擦鞋。
“我来吆喝,你去煮面。”
孙宇没说话,默默走到电热锅后面,拿了双筷子搅合着。
女孩回头看他两眼,按开耳麦“红烧牛漏面,特价12,特价12,仅限一周。”
吆喝完还回头朝孙宇笑“我们老家说不好这个字,都牛漏牛漏得叫。”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本想逗逗孙宇,他却仍是没什么表情。
“你耳朵的伤还疼吗?”
孙宇摇摇头。
女孩回头瞄见督导在不远处窥探,又开始吆喝。
“红烧牛漏面,特价12,特价12,仅限一周。”
阿燃没再看下去,推着车子逃命一般跑了。
北京四九城2100万人口,周四的夜晚涮锅、酒馆、烤肉、新派菜,推杯助盏好不热闹,人人都有人人的事,都有人人的快乐,也有人人的伪善和不得已,但饮进去的酒淌出温热的泪,一年365天,天天烦扰天天这么过,小幸福换来大幸福,小悲哀铸成大悲哀,碧青色日落的天空喜鹊划过,落在树梢只望着这宽窄胡同里的一处,暖暖的光油饼似的黏住门外台阶一块,屋里有了些许哈气蒙了窗子但仍能看到那个坐在一桌子菜肴前面默默发呆的姑娘。
自行车铃响,猫叫,喜鹊惊,扑棱棱得飞走,长巷尽头一辆孤独单车被街灯拉长影子,少年邋遢得单腿跨在车上一点点往前蹭,偶尔抬头看一眼头顶略过的惊鸟。
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一屋子饭菜香气。
阿燃回头朝他笑,一双弯弯月牙眼,嘴角勾起那个小小的尖儿甜的好似橘子瓣,她温柔得招手“没跟你打电话,但我猜你今天回家吃。”
孙宇摘了帽子脱下衣服挂在门口一架子上,毛衣还透着寒气,更觉着屋里暖意融融,慢慢坐到桌子边上。
外面有三个丢沙包玩得哈哈笑的姑娘,借着路灯的光在窗根下面玩的热闹,偶尔沙包不小心砸了阿燃家的窗,砰得一声,屋外三个甜甜的声音连连道歉。
阿燃开了门,掏了一把凉糖给她们。
人一热,鼻子尖痒痒,孙宇挠了挠,眼眶也觉着热,使劲揉了揉。
阿燃重新坐回来“棋牌室那个工作我看了下,还是有点不适合我,但既然跟我说了,太直接的推掉有点不好意思,都是邻里的,我偶尔过去帮个忙。”
阿燃比以前合群了,懂了人情世故,但懂人情世故是最讨人厌的事情,为啥懂,为啥妥协了,孙宇心里一想就不是滋味。
她要像棵树,是胡杨,而不是垂柳。
阿燃给他盛了米饭夹了拆好的鸡肉“今天熏鸡特价,买了一只,咱俩努努力都必须吃了,尤其是你努努力。”
中间一个大砂锅也是新买的,里面熬得骨头汤。
孙宇吃了两口肉又瞧她“阿燃,今天是你生日?”
阿燃摇摇头,又发觉“是不是之前给你吃的都太寒酸,突然好了你就有点别的想法。”
阿燃微微笑着嗔怪,孙宇心都要随着煤炉子里的碳化了。
“这大骨头是石记剃掉的,平时没人买也就扔了,我去给了点钱买了一大推,你看看。”说着指了指窗外架子上拴着的那个塑料袋“你这几天都必须回来吃,天天喝骨汤,要不然外面再冷,冻几天还是要淌血水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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