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吓了一跳,轻轻挣扎了一下,“早餐马上好了。”
他不松手,贴在她耳边低声问。“好香,你做了什么?”
说话间,他垂眸注视着她的神色。
“鸡丝粥,”陈眠淡淡道,“洗漱完了吗?”
“还没。”
“那去洗漱吧,”她挪动脚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然一会你到公司又晚了。”
温绍庭沉着眸色,定定看着她,陈眠见他一动不动,反问一句,“怎么了?”
昨晚过后,温绍庭本以为她会有些情绪波动,可她太过平静,一丝端倪也没有表现出来,“没事。”
温绍庭洗漱完重新下楼,她已经将粥盛在了餐桌上,一旁的碟子上还有新鲜的葱油饼,她手里在捣腾着保温瓶。
“要给妈送过去?”
“嗯,我已经跟护工说了,让她不用买早餐了。”
两人坐下来,有片刻的沉默。
陈眠看着他的侧颜。忽然开口,“温先生,我想跟你谈谈。”
温绍庭闻言手指微僵,面不改色,“谈什么?”
“关于我爸的事情。”
他的神色倏然紧绷着,“你爸的事情我已经让律师尽量……”
“温绍庭,”陈眠定睛看着他,声音温婉柔和,“我爸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了。”
餐厅里霎时沉寂,温绍庭沉静温漠的脸,一双深沉冷寂的幽眸,始终锁着陈眠的脸,深邃里透着一股看不透情绪。
温绍提阴沉凉漠的嗓音随着他的薄唇掀动响起,“理由。”
陈眠呼吸微窒,垂着眼眸,低声开口,“我爸撞死的人是你大嫂,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很为难。”
“陈眠!”他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蕴着浅浅的怒。
“你先听我说,”陈眠深呼吸一口气。“你越是帮我,对我好,我就越愧疚,这种愧疚让我喘不过气,辗转难安,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们温家和顾芮的家人。”
“你没有在这种时候追究起诉,就应该是莫大的恩慈了,所以我不喜欢你继续背着为我爸爸奔波劳碌,这些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
他眸深似海,带着令人窒息的浓墨,“然后呢?最后你是不是要彻底撇清我们的关系?终止这一段婚姻关系?”
“不是。”
温绍庭眼神凝住,心跳也骤然停了一拍。
陈眠抬头望向他,琥珀色的眼睛浮动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泽,她扯着唇,嘴角有淡淡的弧度,带着点酸,“作为女儿,我私心是不想我父亲遭受那些罪罚,想要视而不见真的很难。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想想,倘若我是你,我一定会把犯罪的人亲手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制裁。”
温绍庭的眼神无声波动,喉咙干涩发紧,目光极其复杂难辨。
“你可以原谅我,接受我,已经是最好的支持了,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找得到借口和理由……继续努力说服自己跟你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难宁,眼底的水泽盈盈于眶。
温绍庭心底钝痛,低沉的嗓音泛哑,“绵绵……”
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不爱?叫他如何放得开?
只恨不得替她承受了所有一切。
“你答应吗?”
“好。”良久,他声音干涩地应了一个字。
“谢谢。”
她已经不是年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女。人生来就必须承受很多沉重,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本就没有那么泾渭分明,既然他都可以那么不顾一切朝她靠近,为什么她不能勇敢为他试着接受?
她不知道,失去她,温绍庭日后哦是否能拥有一个更好的妻子和家庭,但她为什么不能为他而努力争取呢?
一夜未眠,她下了这个决心。
……
然而事情总是发生令人应接不暇。
陈眠和温绍庭达成共识以后,正要出门去医院,却接到了一个令她崩溃的电话。
“温太太,你母亲情绪激动昏倒了,现在已经进了手术室,医生动手术需要签字,你……你赶紧过来吧……”护工的声音有掩藏不住的害怕。
“你说什么?”陈眠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全身都在发凉,手颤抖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温绍庭见她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及时伸手扶住她,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眠连哭都忘记了,“我妈……我妈心脏病发作进了手术室……”
温绍庭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们马上去医院。”
温绍庭将车开到了飙飞的速度,红灯闯了好几个,也全然不在意,一旁陈眠已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什么知觉都失去了。
但最终,还是赶不及了。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面色沉凝,陈眠瞪着双眼死死看着穿着消毒衣的医生,一声不吭。
一医生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家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你胡说!”陈眠忽然就失控了,她愤怒地喊,“你不是医生吗?你为什么要出来!我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继续救她?你赶紧进去,进去……”
手术室的门口,瞬间喧闹起来,医生看着陈眠很是无奈。
温绍庭扣住陈眠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沉声道,“绵绵。妈在里面等着你!”
陈眠浑浑噩噩的,被温绍庭抱起来,带进了手术室。
郑颖不到六十岁,却因为心脏问题导致迅速衰老了,朝是青丝暮成雪,眨眼之间,她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这次住院,陈眠才知道母亲的心脏病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负荷,医生给出的结果,远远超出她的预期,所以她才一直害怕着。
“妈……”陈眠趴跪着,握着了她那双冰凉的手,声音嘶哑,看见母亲那支离破碎的脸,她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却始终倔犟不肯落下。
“小眠……”郑颖的虚弱的声音,如若游丝,“不要怪你爸……”
陈眠抿着唇,喉咙窒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含着眼泪点头。
“不要难过,生老病死,都是命……”郑颖干枯的手提不起劲握着陈眠的手,“你以后要好好的,别让妈走得不安心……”
郑颖的气息渐弱,她浑浊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温绍庭身上,“绍庭……”
“妈,我在这里。”温绍庭上前,“您说,我听着。”
“对不起……”郑颖的眼睛慢慢阖上嘴巴喃喃道,“要对小眠好……不要怪她……保护她……”
男人的嗓音,带着沉重压抑,“好。”
陈眠已经看不清郑颖的轮廓,眼前模糊朦胧一片,她的手在发颤,“妈!不要走!”
“别哭……”
这是郑颖留给陈眠最后的一句话。
第148章
陈眠攥紧着郑颖已经冰凉的手,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了一圈血痕,她的眼睛充血泛红,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瞳仁睁得很大,仿佛如此这般,郑颖就会睁开眼睛,笑着对叫她的名字。
然而郑颖阖上的双眸再也无法睁开,她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渐渐失去了温度。
陈眠固执地不肯松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她膝盖都失去了知觉,耳朵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绵绵……”温绍庭试图分开她和郑颖的手,可她攥得太紧,他怕野蛮使劲又会弄疼她,轻声附在她耳边说着话,可她浑然不觉。
最后无奈,只得让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才成功把她从手术室里抱了出来。
秦彦堔刚做完一台手术,得知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正好看见温绍庭抱着陈眠步出了手术室,“老二……”
温绍庭温漠的脸神色清淡,不齐不波澜,却莫名地令人觉得不寒而粟。
医生给陈眠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情绪过于激动的后遗症,身体并无大碍,温绍庭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的膝盖泛了一圈淤青,淤血呈现黑色,因着她肌肤白皙,看上去有些严重。
秦彦堔推开病房门,看见男人坐在床边,低头细心慢慢地帮女人搽药,那模样,仿佛对着一个上好的瓷器,生怕触碎了一般。
秦彦堔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温绍庭搽好药,这才穿过身,看向了一旁的秦彦堔,“那个护工呢?”
“在外面等着。”
温绍庭替陈眠掖好被子,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护工是秦彦堔亲自安排的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有家有室,脾气很好,照顾人也很细心。她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身形颀长,气场冷贵而阴沉的男人,心有惴惴。
病床上的陈眠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熟睡着,然而眉头却是紧蹙,那脸色几乎与枕头融作一体,瘆人的白。
温绍庭就在床边拉了一张椅子随性地坐着,温热的手还握着陈眠的柔荑,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淡淡抬眸瞥向眼前的护工,“郑女士为何会突然病发?”
护工双手绞在身前,脸色难看,眼底流露着胆怯,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早上温太太给我打了电话以后。病房里就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原本拦着她,不过她跟郑女士说了一句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走得急,他身上只穿了白衬衫,甚至连领带都没有系上,就那么坐再椅子上,冷贵的气势如磅礴高压笼罩在人的心头上,“说了一句什么话。”
护工的脑袋一寸寸低垂下去,不敢再与温绍庭对视,她像是在认真地回忆,战战赫赫地道,“她说她是汪雯的女儿。”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