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依着刘菲菲的说法来,多出的下人由各个院子自己花钱养着,晚膳在荣溪园用的,饭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少,味道却比不上之前的了,宁樱吃得惯,柳氏和秦氏却觉得有些没味儿,不过看大家都没开口,秦氏不会傻傻的找不痛快,往后每隔四天聚在荣溪园用膳,一家人像往常其乐融融的过日子,不管怎么说,在外人来看是一家人就对了。
到了年底,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去南山寺祈福的事情也只能推到明年,老夫人身形瘦弱许多,一双眼浑浊不清,精神大不如从前,孝顺如宁伯瑾竟也不怎么往荣溪园去了,荣溪园安静了许多。
宁樱继续绣自己的嫁衣,在昆州时候,她画了几幅昆州地震当晚的景象,还有灾后重建房屋的热闹,苟志以身作则,亲自帮着垒墙,挑土,受百姓们敬重,之前的昆州房屋破旧,道路宽窄不一,重建之后,昆州一定不比钦州差无量真仙。
她离开后,王娘子去了顺亲王府教导顺亲王府的小姐,一年半载不能来宁府教导宁樱,宁樱记着她答应过王娘子的事儿,让人把她的画作送去顺亲王府给王娘子,昆州的天是蓝的,云朵好像棉花,一团一团铺在湛蓝色的幕布下,她画的有工笔画有丹青,在剑庸关时,谭慎衍指点她绘画,她的画艺又精湛了些,将昆州境内的情形描绘得栩栩如生,哪怕没有亲眼经历,却也能叫人身临其境。
没过两天,王娘子就给她回了信,说亲自教导不可能了,往后宁樱遇着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给她,信纸有足足三页,宁樱离开京城前学的写实派,在剑庸关,宁伯瑾教的是写意派,她给王娘子画的便是谭慎衍教她的,王娘子指出其中的瑕疵,鼓励她再接再厉。
宁樱回了信,一来二去,王娘子从教导她绘画的夫子成了朋友,宁樱偶尔也会说些宁府的小事。
王娘子说她功底扎实了,现下要练习的是识画,作为一个热爱绘画的人,自己的画得到别人的称赞是肯定,还要懂得欣赏别人的,懂得鉴赏名画,慧眼独具,这是成为大儒的根本。
王娘子在信上讲解了几位画师大儒的画法,每个人绘画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同一幅画表现出的意境不同,有豪放派的大儒喜欢描绘宏伟瑰丽的自然景象,有婉约派的画师喜欢静寂的树,凋零的花儿传达哀怨凄美,从不同的意境画法中,鉴别真伪。
这点对宁樱来说比较难,她自己绘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从王娘子的信中,她好似每次作画喜欢在先从曲线下笔,宁樱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下笔鼻尖轻触宣纸,先画圆的,收笔后又会想方设法瞄一遍最开始画的。
所以,她的画里,最突出的地方一定是最先下笔和收尾的地方。
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特点。
她从宁伯瑾那要了两幅名画自己研究,这两幅字画是宁伯瑾准备送给宁成昭的,宁成昭不肯收,便宜了宁樱,宁伯瑾性子安静了许多,没事儿喜欢关在书房,宁樱记得宁府的帖子不如之前多,但也不算少,宁伯瑾不怎么爱出门,她都担心宁伯瑾在书房憋出病来。
她研究了两日,又给王娘子去信,写好信,让银桂送出去,抬头,看刘菲菲在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站起身,笑道,“大嫂怎么有空过来了?”过年时,各府的年礼都送出去了,刘足金可能觉得没出手帮宁国忠心里过意不去,给宁府的年礼贵重多了,还单独给她一箱子金银首饰,刘足金做事直来直去,宁樱收下的时候看柳氏脸色不好看。
刘菲菲面色红润,温婉貌美,想到回来时宁成昭拥着她的模样,宁樱心下为刘菲菲高兴,刘菲菲一个商户侄女,能在宁府站稳脚跟,只怕暗暗费了不少功夫。
走上台阶,刘菲菲身上的丫鬟解开她身上的大氅,刘菲菲搓着手,慢慢进了屋,梨涡浅笑道,“早就想来找你说说话了,今日得空,过来陪你坐坐。”宁成昭回府,连着缠了她好几日,刘菲菲提不起精神,这两日才缓过来,一得空就来找宁樱了。
刘菲菲一身暗绿色袄裙,气质沉稳,双眸温柔如水,很难不让人喜欢,“我爹让我好好谢谢你,若不是谭侍郎的消息,刘府眼下不知成什么样子了,我爹是商人,出了事儿芝麻大点官就能拿捏得刘府抬不起头。”
宁樱领着刘菲菲坐在西窗下的书桌前,拿出桌上金色的砚台给刘菲菲看,刘菲菲笑得弯起了眉眼,“我爹那人做事就那样,你帮了他,他恨不能把什么都给你,金子做的砚台,亏他想得出来。”
宁樱也哭笑不得,前两日刘府送年礼来,指明一个红色的箱子是给她的,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拆开,让丫鬟抬回来,不大的箱子,四个丫鬟才抬动了,闻妈妈打开,里边的金银首饰都赶上三房三个月的开销了,闻妈妈拿着这个问她,起初宁樱没反应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好几眼,描述着形状,好一会儿才认出是金子做的镶嵌红宝石的砚台,奢侈华丽得迷人眼,宁樱哪敢研磨,摆放在书柜上当个装饰网游之数据为王。
刘足金收到谭慎衍的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宁国忠,过了没多久宁国忠贪污的事儿就被人弹劾到了皇上跟前,宁国忠心里该是埋怨刘足金不近人情见死不救的,但刘足金没有法子,救了宁国忠,刘家就完蛋了,刘家是商人,想要翻身谈何容易?
即使宁国忠的事儿刘足金没插手,都有人怀疑到刘足金头上,想趁机夺了刘家皇商的名头,往年年底正是刘足金往各府送钱的日子,今年刘足金却没什么动静,刘足金打定主意不再全面撒网了,把心思放在青岩侯府,以及薛府,六皇妃伺候明妃有功,皇上称赞其孝顺,赏赐了薛府怀恩侯府的爵位,薛家,是京中第一位太医出身的的侯爵。
刘足金给青岩侯府和怀恩侯府送年礼心里是忐忑的,如果被拒绝,刘家迎面而来会受到许多商人的夹击,但刘足金冒险把年礼送了出去,两府的管家收了,宁府遭难后,刘足金活在水深火热中,如今,总算柳暗花明了。
“我爹给青岩侯府和怀恩侯府送了年礼,心里记着你的好呢。”薛墨在晋州的时候和刘家的人打过交道,否则,刘足金万万不敢往薛府送年礼的,至于青岩侯府,就全是看宁樱的面子了。
宁樱不知还有这事儿,好奇的抬起头,吩咐金桂给刘菲菲倒茶,“刘老爷不怕?”
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商人又何尝不是?在京为商,除了有眼力懂得讨好当官的,还有时刻警醒不被同行算计去,宁国忠的事儿对刘足金肯定有影响。
刘菲菲看宁樱心思通透,心里松了口气,如实道,“我爹忐忑了好几日呢,就怕人家把年礼退回来,送进去的东西不敢太贵重了,是晋州盛产的药材,到了这两日心才安定下来,之前针对刘家的几户商人安静了许多,我爹高兴得合不拢嘴,人又胖了一圈。”
想到刘老爷一圈一圈的赘肉,再胖下去,走路该地震山摇了,忍俊不禁道,“刘老爷是个有福相的。”
“多亏了你,我爹说过年去寺庙为你祈福,还准备在晋州为你塑个金身……”
“大嫂,你饶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担不起刘老爷的感激,而且我才多大的年纪,刘老爷那样做可真是折我的寿了。”宁樱想到平日刘菲菲的做派,说不准是和刘老爷学来的,她不过帮忙带个话,做决定的是谭慎衍,和她没多大的关系,早先刘菲菲就送了不少礼,刘老爷又送了一箱金银首饰,再塑个金身供养着,过犹不及,她真怕自己福气没了。
刘菲菲失笑,“我和爹说过了,他歇下这个心思了,你别担心,刘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对我爹来说可是帮了大忙,不管做什么,为官也好,为商也罢,中间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侯府收了礼,能帮我爹解决大麻烦,你值得他感激。”
商人地位低下,刘足金也知道自己不管送出去多少银子,如果刘家真出事,不会有人出面帮忙,但不送礼的话麻烦事不断,刘足金没有法子,今年则不同,只给两家侯府送了些珍贵的药材,早点打点的府邸送了些寻常物件,刘家的生意却没出乱子,换往年是不可能的,中间有什么,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宁樱摇头,解释道,“大嫂太看重我了二次元之农夫。”
刘菲菲知道她面皮薄,有的事儿也不敢说得太过直白的,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大哥和我说了钦州的事儿,多亏了你,当时送你大哥出京我就犹豫过用不用送他一个丫鬟伺候着,你大哥自己拒绝了,没想到,那个丫鬟恬不知耻自己凑上去,若你大哥真和她有了什么,回到京城,下人们会怎样看我的笑话?”
知情的清楚当时是宁成昭自己不肯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心眼小,容不得人,不肯派人伺候宁成昭呢,想到那人是老夫人送的,刘菲菲心里堵得厉害,老夫人送丫鬟给宁静芸本就没安好心,被宁成昭接到二房不是给她添堵吗?
不是刘菲菲挑拨离间,寻常人家的祖母怎么会做出这种损孙女的事情的来?“你和谭侍郎明年就要成亲,我瞧着祖母会送人给你,长者赐不敢辞,你多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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