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深深点头,可心里不知道哪一个地方,略觉得有点失望的感觉。
为什么呢?顾成殊为什么这么温柔,只是帮她拍去了雪花呢?
普通的情侣,不是应该会随时随地找到机会亲一下或者抱一下吗?
她和顾成殊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直到顾成殊进去洗澡了,叶深深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一阵铃声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用着系统默认铃声的当然是顾成殊,叶深深探头看了看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愣住了。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薇拉。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确定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多。
叶深深的左手已经伸向了手机,幸好右手及时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把它拉了回来。
管她呢!
管她半夜找顾成殊什么事情,又……不关我的事。
叶深深这样想着,站起身就走到自己房间去了。她把门一关,仰躺在床上,手不自觉地伸向口袋,触到了里面那张纸片。
她一动不动地捏着那张纸,没有拿出来,但也没有放开。
她在心里想,孩子,什么孩子呢?
郁霏和顾成殊的孩子吗?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头顶像被猛然掀开,冰凉的雪水一瞬间浇下来,透彻骨髓的寒意迅速蔓延到全身。
可胸口又有一股邪火,没头没脑地烧上来,让她全身的血一瞬间沸腾着燃烧起来。
她全身一阵冷,一阵热,在这煎熬之中,眼泪忽然就因为这极痛的感伤而涌了出来。
高悬在她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眼看着,就要坠落了。
她一直以来欺骗自己的假象,可能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即将被狠狠揭开,血肉模糊的一切都将呈现在她的面前,无遮无掩,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逃避的办法。
而敲门声响起,顾成殊在外面叫她:“深深。”
叶深深缓慢地坐起来,察觉到自己脸上冰凉滑落的眼泪。
所以她蜷缩到被子里,蒙住了脸,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顾成殊开门进来,见她已经在黑暗中睡下了,便帮她调节了一下暖气,然后说:“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嗯……好。”她模糊的声音从被窝中传来,并不显得异样。
顾成殊迟疑了一下,又补充说:“我要回伦敦家里一趟。”
叶深深想着他手机上显示的“薇拉”二字,听着他口中的伦敦家里,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她没有应答,也没有质疑,只平平静静地听着自己低低的呼吸声。
顾成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便只轻轻走到床前,俯身看了她一眼。
她闭着眼睛蜷成一团,露在外面的耳垂微红,白皙的脖颈上,几绺头发散落,蜿蜒着伸向肩膀处。
顾成殊又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胸口涌动着难以抑制的热潮。
真该死,明明已经尽量按捺自己对她的亲密举动,明明竭力想要控制自己,可最终他总是无法坦然面对她,无法承受她在自己面前不经意流露出的可爱模样。
第201章 血缘 2
所以他唯有低下头,仓促地在她的发间亲吻了一下,然后立即站起身就带上门出去了。
在门锁轻微的咔嗒一声锁上时,顾成殊有点遗憾地想,或许自己和她最近的距离,还不如那片被自己抖落的雪花吧。
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后,叶深深在黑暗的室内慢慢坐起。她望着外面暗沉的天色许久,支撑着下了床。
这段时间的劳累,让她有点贫血,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昏黑。所以她扶着墙,慢慢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神智渐渐复苏,黑翳慢慢退去,楼下的情景出现在她的面前。
靠在路灯上的女生,双腿修长,腰肢纤细,加上削薄的短发,是时尚界最受欢迎的单薄锋利咄咄逼人的美。
她看见走向自己的顾成殊了,顿时扑了上去,投入顾成殊的怀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顾成殊摸摸她的头发,就像无数次亲昵地轻抚叶深深的发丝一样,然后两人才分开,薇拉从包里把车钥匙拿给他。
两人走向她那辆亮橙色的悍马,顾成殊熟练地上了她的车,很快就发动了车子,片刻便驶出了街口。
叶深深靠在窗口,静静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她觉得一股异样的疲惫涌上心头,让她全身虚脱无力,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她勉强支撑着自己,走到床前,呆坐了许久。
她抓过自己睡前丢下的大衣,伸手到口袋里,触到了里面那张薄薄的纸条。
她的手指收紧了,一动不动地捏着它,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许久许久。
“所以,其实你只是喝醉了酒,让我来帮你开车?”
顾成殊帮薇拉开着车,皱眉问道。
薇拉靠在车座上,一脸颓废:“谁叫你住得酒吧街最近嘛,我不找你找谁?”
“但你说是关于我父亲和深深的事情,所以我才来的。”顾成殊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的郁闷情绪表现出来,“我现在把深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巴黎最近治安不太好。”
“不然你会为了我半夜出来吗?”薇拉抱着椅背,满不在乎地问。
顾成殊无奈:“以后别这么孤身一人在外胡混了,你看你刚刚路都走不动的模样,直接就摔我身上了。”
“啧啧啧,小气鬼,有了女朋友就守身如玉了?还没你那小女友可爱。”薇拉斜了他一眼,挠着椅背说,“得啦得啦,不让你白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吧,你父亲的代理人在接触我的老师加比尼卡。”
顾成殊微皱眉头,看了她一眼:“他能对深深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可大了去了,至少,我敢保证巴斯蒂安先生不会再站在深深这边了,你们所有预定好的计划,比如深叶上市时那决定性的开局,肯定是不成了。”
顾成殊抿唇不语,等到过了两个路口,才打破了沉默问:“和加比尼卡一起的,是什么人?”
“多了去了,你们顾家的代理人,加比尼卡和一批反对既得利益被外来闯入者侵占的守旧派,还有——你的前前女友郁霏。”薇拉呵呵冷笑着,说,“送给你家小女友一个字,惨……她现在面对的几乎是整个时尚界的封杀,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奋斗,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我看,她唯一能落得的后果,只有粉身碎骨,被践踏成泥。”
顾成殊冷冷听着薇拉的话,他的耳边,忽然想起了艾戈和叶深深的那个赌局。
他说,我赌你一年之内身败名裂,被驱逐出时尚界,黯然离开!
在时尚界逐渐绽放出异彩的叶深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能为这样一个女孩取得的成就而惊叹,但更多的人只会注意到,她将会给固有的阶层带来的巨大冲击。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已久的高阶领袖们,自然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出身草根的女孩子爬到和他们一样的高度。无论她多么努力,无论她身上有多少光彩,那里都是她的禁地,因为她的出身,因为她的过去,甚至因为她的国度,因为她的东方审美取向。
顾成殊将薇拉送回家,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寻找回去的出租车。他思索着让叶深深从困境中突围而出的办法,寻找着帮她抵抗甚至击溃面前所有力量的可能性。
但没有,他平时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解的绝望。这不仅仅是叶深深和时尚界的问题,这是两个阶层、两个世界的问题。
打破壁垒的契机在哪里,似乎连上帝都不曾知晓。
他站在街口,一动不动靠在路灯上,陷入沉思。
直到天快亮了,天边鱼肚白显露,有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他上了车,本应该回家的。然而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他却改变了主意,指向了相反的地方。
凌晨出发,穿越英法隧道,所以顾成殊回到父亲居处时,还未到中午。
花园中的老花匠正在打理院子,一看见他就惊喜不已地迎上来:“少爷,你可很久没回家了,自从上次你和先生闹翻后……”
顾成殊打断他的话,却并不急躁:“刘伯,大冬天的还要照顾花草吗?”
“哦,听说这几天寒潮又要来了,我昨天没给芍药做好保护措施,悔了一夜,所以今天赶紧过来,给它弄个保护罩。”
顾成殊看了看那几株只剩了光杆的芍药,顿了顿才说:“真是费心了,这是我妈在世时最喜欢的花。”
“可不是嘛,开花时夫人一天能来看十七八遍的!”刘伯骄傲地说。
顾成殊笑着朝他点点头,进了自己多年未进的家门。
知道逆子回家了,顾父充满斗志地进餐厅用中饭,准备以最饱满的精神来训斥自己的儿子。
然而见面第一句话,顾成殊说:“请个职业经理人吧,薪水多给点,我看你书房积压的文件快一米高了。”
顾父气极反笑,在他对面坐下:“不好吧?外面那些人哪有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好使唤?”
“是挺辛苦的。”顾成殊平淡地说,“到现在还要费心关注我女友,千方百计寻找各种途径阻止她的发展,实在太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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