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萧鸾急急解开衬衣上方两颗扣子,“随便坐。”
我没客气,往里走,瞥见沙发后一屁股往上坐。
萧鸾不见影,很快又出来。拿了一瓶红酒和两支酒杯。
坐在我跟前,他动作流利,斟酒,递杯。
我防着他做手脚,轻抿杯沿,不曾真正喝进去那酒红色的液体。
萧鸾看穿不说穿,嗤笑一声。
放下酒杯,我望向面前的男人,“告诉我吧,那些不会影响你的事情。”
我戳穿他的假面,我们彻底变成敌人。他邀我来这,应该是有所图谋的,但我真的很想知道。陆潮生,到底怎么了。
而那个临死都把我往绝路逼的杨玏,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潮生是真的跳楼自杀。”萧鸾同样搁下酒杯,整个人嵌进绵软的真皮沙发里,“你记得吗?你有次住院,和周小栀再翻陆潮生的遗书。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萌生假扮陆潮生的念头的。”
那是我被小混混捅伤时,太久远了。
久远到,我搜肠刮肚才能想起。
原来那个时候起,憎恨陆戎的萧鸾,就想借用陆潮生、借用我去报复陆戎了。
这样一来,他几次都做一些和陆潮生无异的行为,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起先,杨玏义正言辞跟我说过--萧鸾绝非陆潮生。
“所以,后来你一直在搜陆潮生的事情,一点点试探我?”我反问,“杨玏气我爱上陆戎,才投奔你的吧?”
双手伸展,他神情舒爽,“是啊,杨玏可见不得你爱上陆戎。不知道,他这么疯狂,是为了陆潮生,还是为了他自己。”
回想起杨玏生前的言行,我一口咬定,“是为了陆潮生。”
“无论如何,”萧鸾说,“多亏杨玏,我才能让你相信,我是陆潮生。遗书的字迹,是杨玏模仿的,几乎一模一样。林蔓,说到底,你真正了解过杨玏吗?”
我怔住:或许,从来没有吧。
况且杨玏,并不是让我想要去了解的。陆潮生自杀以前,杨玏仅仅是陆潮生的特助,和我不该有什么私人交集;陆潮生走后,杨玏口口声声说爱我,却逼我卖-肉……
以致后面他对我再好,我最多只有感激。
萧鸾轻嗤。“杨玏对你们的了解算是全面,事无巨细他全都告诉我。没想到,陆潮生恐高这个秘密,还是只有你知道。”
不等追问,萧鸾抢先道,“林蔓,陆潮生死了,我萧鸾活着。杨玏帮我完成这个骗局,至于他为什么死,我不清楚。”
他肯定清楚。
只是他不想告诉我。
可笑啊,杨玏恨我爱上陆戎,竟然彻底把我骗得团团转?直到死,他都要用最后一口气引我往骗局走?
沉默下来。我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古怪。
我本想去他书房,但他没邀请,我主动提及,反而打草惊蛇。他的地盘,说不定哪里装着摄像头,我做什么都有些轻举妄动。既然他已经是萧鸾了,我的心里负担没有了,也算稍稍扳回一局。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我提议。
萧鸾说,“再陪我坐一会吧。”
我不解,“什么?”
他忽地语调柔和,“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话都不要说,也不要看我。”
“萧鸾,你凭什么指天画地、颐指气使的?”我怒从中来。
情势所迫,我没狠狠算他假扮陆潮生的账,他倒好,又蹬鼻子上眼的。
如果我深爱陆潮生,如果我对陆戎的爱不为所动,他假扮陆潮生,完全可以操控我的命运!
幸好,一切没有那么糟糕。
“如果你想完完整整从这里走出去,”他突然流露倦色,“就别闹了。”
异样的他,又让我陷入雾气之中。
萧鸾打得过我,除非我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不然我不能伤到他。
可我现在应该是战斗的,不该受伤不该再给陆戎添麻烦。
思来想去,我决定坐在原地。
萧鸾也不喝酒了,就这么看着我。他那种缱绻的眼神,仿佛是深爱着我。或者是,深爱着另一个人。
我是女人,对感情的事比较敏感。
如果萧鸾这样的眼神真的属于我,他不会对我这样。
陆潮生、陆戎这两兄弟注定和我纠缠,我可不记得我和萧鸾有什么痴缠。
所以,是别人。
不说话,不做其他任何事,我低垂着头思考,顿觉时间漫漫。数次,我昏昏欲睡,旋即掐大腿,保持清醒。
终于,开门的声音起。
我屏息凝神,静等脚步声走近。
“萧先生,我来做饭了。”应该是萧鸾雇用的佣人,五十岁那边,挺和善,说话带口音。
看着她,我若有所思。
萧鸾应允她,而后看向我,“林蔓,跟我吃顿晚饭吧。”
“不好意思。”我回,“我答应陆戎,要回家帮他做饭。”
他神色古怪,又变化极快,以致我没来得及反应他什么意思,他已经切换成另一种表情。
所幸,他没强留我。
时间紧迫,我就没去吴司嘉那边监控,转卖别墅的事全权交给吴司嘉处理。赶回家,我最先把那盒子珠宝翻出来,而后,我才去厨房。
冰箱里还有一些蔬果肉类,够我做一顿。
我实在不善厨艺,折腾出的东西都惨不忍睹。
但是,勉强能吃。
在厨房忙得团团转时,陆戎回来了,我更不敢浪费,赶忙将做好的菜肴端出去。
我又给他盛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我慢慢掌握厨艺,我和陆戎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盛好饭,我紧挨着陆戎坐,“吃吧。”
“林蔓,我们只剩这幢房子了。”陆戎不曾动碗筷。
我下意识问,“不会这房子,也在我名下吧?”
听陆戎这么说,我莫名想到陆潮生留下别墅的理由,没过脑子就问出口。
他没否认,那就是默认。
原来如此,所以那些贪污的人,转移资产,都是用子女的账号。
和陆戎有关的东西,都不再属于陆戎。
陆戎和当初的陆潮生,有什么区别?
坚强如陆潮生,他不还是自杀了?那陆戎……
“陆戎……”我低低喊他,绵绵哀求。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轻声。属于我的东西,我会逐次要回来的。”
将饭碗往他跟前推了推。我说,“要不,先吃饭?我好不容易做好的。”
睨了眼那不成模样的饭菜,他眉宇间多了一股子温柔。
“好。”
他吃一筷,我吃一筷。
除了寡淡、软烂,我做的菜,也没那么恐怖了。
晚饭后,陆戎在书房,我跟他一起。他不忌惮我,什么事都跟我提一嘴。他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
他不想另起炉灶,他只想夺回Z.D,他现在没有财力、影响力。不能直接和何言之对着干,要先从那些小股东入手。
隐隐地,他似乎也认定何言之根本无法做到力挽狂澜。
他有详细的计划有待去落实,盯住他坚毅的侧脸,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陆戎可以脱离陆修文,几乎摆手起家,筑造Z.D这一商业帝国。
我遵循本能,相信他终将站在巅峰睥睨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陆戎,萧鸾呢?”临睡前,我往他怀里蹭了蹭,“你打算怎么对付萧鸾?”
“他不是陆潮生吗?你怎么舍得?”关了灯,且室外星光黯淡,我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他无起伏地说着这话。莫名让我心尖发颤。
我将我去找萧鸾的事全都坦白。
陆戎沉默,轻浅的呼吸声,缠绕着我的。
“陆戎,你记不记得,你和萧鸾,有什么过节?”既然什么都摊开了,我索性问陆戎,“在瑞士的时候。”
“我在瑞士时,根本不知道有萧鸾这号人物。”他声音冷然,“时间不早了,睡吧。”
陆戎说睡,我还能怎么样?
只是我脑子里思绪纷飞,一时难以入睡。
陆戎没有欺瞒我的理由,那萧鸾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变得太快,一会是这个,一会又是那个。枉我自诩聪明,终究是想不明白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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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林蔓林小姐吗?”对方很礼貌,“我是安德烈。”
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努力回忆这个名字。似乎是,郑中庭当初的肇事对象,那个斯文干净的外国人。
“噢噢,你好,我是林蔓。”我赶紧回,“你的车修好了吗?”
他回,“嗯,修好了。林小姐说是愿意赔偿,我就尝试联系你。”
我没有拒绝安德烈,他给我报了个数。
“那个,安德烈,我亲自送上门,可以吗?”
那头沉默,沙沙的声音里,他似乎询问了另外一个人。
许久,他说,“那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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