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九七二年福建省一位小学教师李庆霖作为知青家长给毛主席写了一封全国皆知的信以后,知青们的生活水平和社会地位都有了显著提高,胆气也跟着足了起来。
再加上很多人回城无望,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在这穷山沟沟里当一辈子的老农民了!一部分人开始破罐子破摔,很多问题和矛盾就尖锐了起来。
逃避劳动找各种理由不上工的有之,反正“够不够,三百六”,毛主席都说了,必须保证知青吃饱饭!干不干活生产队每年都得给我分三百六十斤粮食,那还干个球活!
偷鸡摸狗祸害邻里,偷青掰玉米挖地瓜趁黑去瓜地摸西瓜的更是屡见不鲜,抓不住找不着证据的,他们就梗着脖子不认,逼急了就要去上面反映情况,你们生产队和大队这是要迫害知青咋地?!
被当场抓住找着证据的,就装可怜耍无赖,都是离开父母亲人的可怜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吃两口青玉米摸两个西瓜,还能真把他们拉出去批斗不成?
知青问题本来就敏感,上面最不想见的就是在这一块出问题,出了事领导们捂还捂不过来呢,谁还敢闹大了呀!这么点小事儿,赶紧小事化了吧!
知青们更是有恃无恐,老子已经被一竿子打到底儿了!还能拿我们咋样?不让我当老农民了不成?!老子求之不得!
屯子里的人虽然各有各的小算盘,当初接收知青的时候也都有自己的打算,可是对糟蹋庄稼这件事,是都不能容忍的。
几千年的传统理念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融入所有农民的血液里,下地踩坏一颗苗都心疼半天,哪能受得了有人这么不把庄稼当回事儿!
民愤越来越大,就二道坎大队,就已经出现了好几起房东和知青动手的斗殴事件了。
郑满仓没办法,只能学习别的大队的经验,去上面请示,在大队建个知青点,把他们都圈在一个地方,爱咋折腾咋折腾去吧!
选来选去,最后把地址选在了周家隔壁的荒地上。这里在全屯子的最后街最东头,他们折腾起来也不扰民,而且,最主要的是,不会出现邻里矛盾。
周家那几个大小伙子,这些人再刺儿头他也惹不起!
周阳几个还真是对这事儿没什么感觉,这些别人眼里的刺儿头,跟他们从来不敢起刺儿。
而且他们的目光已经越放越远,越来越宽,根本不会把几个因为苦闷彷徨而放弃努力向上的知青放在眼里。
周晚晚把家里的花墙加密加高,现在,即使到了冬天花叶凋零的时候,站在墙外也看不见一点墙内的情况了。
门窗包括前后大门都上了DNA锁,除了自己家人,谁都别想自己开门进来。
知青点的房子几天就建好了,墙上的泥巴还没干,知青们就被郑满仓迫不及待地赶进来了。
周晚晚在忙忙活活搬家的人群里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赵宝生,还有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郭克俭。(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意外
自从几年前赵宝生在干岔河水利工地受伤,周阳和周晨去他们家看了他一次以后,周家兄妹就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是周阳坚决要求弟弟妹妹们不要再跟赵宝生和他们家的任何人接触的,因为他看到了赵宝生的姐姐赵宝华。
直到去了一趟赵宝生家,周阳几个才知道,赵宝生坚持回家治疗的真正原因。赵宝华怕弟弟受了重伤,被特批回城,挤占了她接母亲班的位子。
她得把弟弟接回来,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绝对不能在她接班之前出任何意外。
本来,赵家三个孩子,第一个下乡的应该是大姐赵宝华,可是她又哭又求,就是不去,最后年纪最小的赵宝生扛不住姐姐的眼泪,主动报名下乡了。
后来,为了抢接母亲班的名额,赵宝华在父母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在她和妹妹之间选谁的时候,偷偷替妹妹报名下乡,又把自己烫伤。
赵家老两口拿着小女儿的下乡通知书,再看看缠着纱布的大女儿,只能狠狠心把撒泼打滚哭闹的小女儿送上了下乡的大卡车。
赵宝生回家养伤,还是住在厨房哪个狭小得伸伸腿就能把脚插到锅里的小炕上,屋里没有窗户,任何时间都得点着灯,四壁被煤烟和做饭的油烟熏得厚厚一层污渍,连被子和衣服上都油腻腻一层。
屋里不能通风,又长期阴暗潮湿,有轻微洁癖的周晨简直是屏住呼吸任何东西都不敢碰地陪着周阳待了半个小时。
弄清楚赵家的情况,周阳马上警觉,赵宝生有赵宝华这个姐姐。那就是个巨大的麻烦。
而且,他对赵宝华这种没有人性的人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绝对得保护弟弟妹妹,不能招惹上这种人。
在把弟弟妹妹放在自己心尖儿上宠着爱着都嫌不够的周阳看来,赵宝华所做的这些事,简直禽兽不如,完全没有人性。
所以在赵宝华转弯抹角跟周阳给赵宝生要营养费的时候。周阳严词拒绝了她。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和赵宝生本人。
赵宝生羞愧不已,伤好以后回来,再也不肯主动找周阳了。
其实赵宝生身上一直有一股书呆子的痴气。自卑敏感又脆弱好强,对他一直渴望亲近的周阳更是如此。
家人给他丢了那么大的人,周阳又明确表示出了不想跟他接触,他马上就退缩回去。话都不怎么找周阳说了。
这正合周阳的意思。在保护家人不招惹麻烦面前,赵宝生的感受完全不值一提。
周晚晚看着这个比她记忆中苍白瘦弱的赵宝生。心里的感受根本形容不出来。
前世,这个时候的赵宝生已经在周阳的努力奔走下去学了赤脚医生,每天背个药箱走乡串户,全大队的人见了都要笑着叫一声赵大夫。生活愉快精神饱满。
而现在的赵宝生,满身疲惫衣着邋遢,背都有些驼了。根本不像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
对这样的赵宝生,周晚晚不知要如何报复。更不知道要怎样让他对自己前生欠下的孽债负责。
没有了周阳的全力帮助,今生他窝囊得像一只肮脏可怜的臭虫,除了让周晚晚恶心,就只想远离。
可是她心里的寒冷和疼痛又要找谁负责呢?
命运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却让她带着前世躲不开抹不掉的丑陋疤痕,那些仿佛刻在了灵魂上的伤疤,让她内心障碍重重,血管里的血液永远沸腾不起来,累人累己,狼狈不堪。
“你怎么这么讨厌他?”沈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忽然的一句话吓了周晚晚一大跳。
“哎呀!就是我猜着了,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沈国栋捏捏周晚晚的脸蛋儿,笑嘻嘻地哄她,“我帮你收拾他,怎么样?”
不容周晚晚发表意见,沈国栋捡起一个小石子,冲正挖沟准备夹障子的赵宝生瞄了瞄,啪一下扔过去,准确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赵宝生手里的铁锹一下就扔了,捂着手腕蹲了下来。
沈国栋不躲不避,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他,一副“老子就是打你了,就是看你不顺眼,咋地吧?!”的流氓样子。
周晚晚把他拉回家,不想让他跟赵宝生有任何接触。
她和沈国栋两个人以后可以预见的痛苦都跟这个人有关,在他们所剩不多的平静幸福日子里,她不想让这个人参与他们一丝一毫的生活。
站在知青点的院子里目睹了这一切的郭克俭眼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一直目送着周晚晚的裙角彻底消失在周家的大门里。
“郭克俭这小子可是真有点本事,再折腾两回,他准能把自己弄回城了不可!”沈国栋也在跟周阳几个说郭克俭。
郭克俭从水利工地的冲锋队去小鱼沟插队,还当上了大队的电工,没几年,他就利用经常跑公社的机会,跟全公社的大小干部都混熟了,还参加了公社干部的篮球队。
接着,他在县里组织的篮球比赛上认识了矿区的一个人事干事,并跟他成了铁哥们儿。
两年以后,这个人事干事升职,做了人事股长,郭克俭的人事档案也转到了矿区。
矿区知青和普通城市知青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招工回城非常容易。
矿区劳动用工量大,而且招工都是优先旷区知青,绝大多数矿区男知青下乡最多两三年就能被招工回去下井挖煤了。
而且,真正缺人干活的时候,矿区招工对个人成分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只要能老老实实下井,管球你啥成分!黑五类子女挖出来的媒还能不是黑的?!最多在工资和评优上卡一下,该招还是招。
矿领导大部分都是自己也下过井的大老粗,嘴糙胆大,只要不耽误生产任务,谁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跟这些大老粗去较劲。
所以,矿区知青是所有知青里最让人羡慕的,先不说下井苦不苦,至少很快就能回去吃供应粮做正式国家工人了。
郭克俭把自己的人事关系调到了矿区,又有内部人员帮忙,被招工回城几乎指日可待了。
以他的本事,只要成了正式国家工人,再给自己换个工作那是太容易了。
只是,他在小鱼沟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转到二道坎大队的知青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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