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俩说得热闹,沈国栋是真高兴了,不别扭了,周阳起身去厨房。
“给国栋多打俩鸡蛋,这时候了他还没吃上饭呢。”周阳对周晨说道。
墩子拿筷子扒开刚盛好的热汤面给周阳看,碗底卧着两个嫩嫩的糖芯儿荷包蛋,是沈国栋最喜欢的火候。
沈国栋西里呼噜吃了四大碗热汤面,一边洗脚一边打饱嗝,又恢复成那个嬉皮笑脸的皮小子了。
兄妹几个正准备睡觉,周阳忽然听到大门响。他警醒地让弟弟妹妹不要说话,拿着擀面杖推门走了出去,墩子拿起枕头边的菜刀,沈国栋直接拎起一把椅子,也都跟了出去。
“小二,没事儿,是大哥。”周阳刚到院子里就冲屋里喊,让弟弟妹妹放心。
周阳在院子里跟周富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来了。
周富和徐春在他们前街彻底安顿下来了,他们住的那栋破房子塌了的房顶换好了,漏风的墙也修上了,荒了的园子全都翻出来种上了白菜,乍一看,很有过日子的样子了。
“我俩都能干活,穷点怕啥!”徐春这样跟刘二婶说。
他们夫妻也来过几次,可是周阳兄妹没跟他们深交的打算,他们也看出来了,平时没事儿也不来,不过见面还是会笑着打个招呼的。
“听说候革命来闹事儿,想给咱们守夜。”周阳回来简单地跟弟弟妹妹交代,“我给劝回去了。”
周晨和周晚晚点点头都没说话。他们无意与周家任何人扯上关系,就是分出来的周富,他们也不想有什么联系。好容易摆脱周家人,他们可不想再惹上。
第一七五章 勇敢
第二天,墩子和周阳拿着老队长给开的证明,去了一趟公社,回来又在大队登好记,墩子在户籍上就正式成为家里的一员了。
“周墩子。”周阳笑着拍了拍墩子的肩膀,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介绍,这是墩子写在户籍登记簿上的正式姓名。
“墩子哥哥。”周晚晚甜甜地叫了一声,户籍登记只是一个形式,墩子早就是他们的亲人了。
“这回你能领到粮食了!”周晨最知道墩子心里的疙瘩,因为没领到麦子,他有那么两天饭都不肯多吃。
“操!你跟老周家姓?!”沈国栋往西头指了一下,很不理解,老周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呀!还有人主动要做他们家孙子的?
“我不姓他们那个周。”墩子把周晚晚抱过来,笑得特别温暖踏实,“我姓周阳、周晨、周晚晚那个周。”
墩子说完和周阳相视一笑,很显然,这事儿他们俩已经商量过了。
周晨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周晚晚搂着墩子的脖子冲沈国栋强调:“墩子哥哥跟我姓!”跟那个老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跟谁姓?”周晨揉了一下妹妹的小卷毛儿,小丫头难得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我跟大哥、二哥姓!”周晚晚顺势用脑袋蹭了蹭周晨的手。
周阳几个都笑了。
沈国栋张了张嘴,“操!说得老子都想改姓周了!”
转眼到了白露,谷子、糜子的头慢慢低了下来,高粱的脸染上了健康的红晕,玉米的胡子由白变黄。豆荚也都长得胖嘟嘟的,又一个丰收的秋天就要来了。
周晨一早起来就抱着周晚晚在家里转了一圈,园子里的菜长得特别好,叶子菜水灵脆嫩,刚种下去一个多月的茄子已经吃了好几顿了,几个水灵灵的大角瓜挂在障子上,豆角也爬满了架。连西红柿都一大串一大串地挂在秧上。眼看着马上就能吃了。
别人家园子里的蔬菜基本都没有了,也就秋白菜长的还行,他们家的却长得蓬蓬勃勃。一副把秋天当夏天的架势。
周晨割了一小篮子脆嫩的鸡毛菜,顺手又摘了几个水灵灵小黄瓜,看见妹妹很听话地乖乖站在旁边,没有去摸全是露水的油菜畦。奖励地亲了她一口。
周晚晚笑眯眯地回亲了她二哥一口,卷翘浓密的睫毛在清晨的阳光下变成毛茸茸的金色。蓬松的小卷毛儿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早饭是清炒鸡毛菜,热锅里放一小勺猪油,鸡毛菜放进去刺啦一声翻个身,放一点点盐就出锅。脆嫩爽口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甜,大家都非常喜欢。
再配上黄澄澄香喷喷的南瓜粥,宣软的大馒头和闪着油光的炸肉酱、小黄瓜。摆在桌子上看着就有食欲。
周晨又给每个人煎了两个荷包蛋。他们家的小鸡崽儿刚孵出来,当然不能下蛋。可是后园子里那两个野鸡窝却每天都能捡二三十个鸡蛋。周阳告诉周晨,可着劲儿地给大伙吃,他们现在不缺卖鸡蛋这几个钱。
他们现在的家庭收入非常可观,除了每周三四十块钱固定卖山鸡、兔子的钱,后园子里养的猴头和木耳也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周晚晚的小任性给家里带来了大回报,那几根长猴头的木头是不住地往出冒猴头,十天左右就能采一次,一次好几大盆,那堆做烧柴的烂木头放到草丛里以后,有了水分和阴凉,竟然开始长木耳,几天就能采一回。
在周晨晾了满院子猴头和木耳以后,沈国栋为这些东西找到了出路——都卖给了干休所的曲保健,还给他提供了送礼用的精美包装盒,当然,收费也是不菲的。
为了这个,他打着干休所的名义让街道纸盒厂的大妈接私活,两边忽悠着赚差价,又有了一个长期稳定的来钱处。
曲保健被当肥羊痛宰,出了钱还得给沈国栋肉票、粮票,却还是高兴得直搓手。
这回给首长们补身体、送礼的东西可是有着落了,他这个后勤部长终于把位置坐稳,也开始体会到干休所真的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了。
沈国栋拿回来的钱越来越多,周阳告诉周晨单独给他记一本帐,被沈国栋知道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这个单独的账本也只能取消了。
周阳只好每个月多给他二十块钱零花钱,让他别亏着自己。其实周阳这个担心真的是多余,沈国栋这个人,长这么大基本还没亏着自己过。
他每个月有烈士子女的补助,有沈爷爷单给的零花钱,还有不时折腾的外快,估计全县最不缺零花钱的小孩子就是他了。
沈国栋知道周阳的心情,也没推辞,给了他就收下来,然后都换成排骨、猪肉、红糖、锅碗瓢盆等一大堆东西拿回家来,让他们的生活水平又提高了一大截。
八月末的一个周末,沈国栋自己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这个先对付骑,明年小二上初中,再给他买一辆新的上学使。”
这时候的自行车有多金贵就不用说了,听沈国栋话里的意思,这两自行车不是他买的?
“周红香赔给关永的,现在是咱们的了。”沈国栋按了一下车铃铛,咧着一嘴白牙坏笑。
关永就是借给钱刚兄弟自行车的孩子。沈国栋让公安局的人把他被扣留的自行车私下还回去了,关永的父亲关志云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跟沈家搭上关系的机会。
他看沈国栋有意管这件事,就非常有眼色地把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了。
沈国栋拿着关家退还的自行车,直接就骑回来了。只要关家不再去周红香家要自行车,他们家当然不敢再提这件事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这自行车沈国栋骑得心安理得极了。
“他们家还欠老子一百多块钱呢!先收他一辆自行车当利息。”听沈国栋的语气,他是打算用自己的一百多块钱吃周红香一家一辈子了。
沈国栋把自行车交给墩子和周阳。让他们赶紧趁有时间,去小学的操场上练练,以后上山就不用走着去了。
然后沈国栋从怀里掏出一个毛绒绒肉呼呼的小狗崽儿,软软的小耳朵耷拉着,眼睛还没睁开,嫩嫩的小爪子还是透明的粉红色,看着又可爱又可怜。
“武装部从部队接收的退役军犬生的。就生了这一只。金贵着呢,谁要我都没给。它妈昨天死了,这小崽子上星期生的。才七天。”
雪花死后,沈国栋一直惦记着给周晚晚再弄个小动物玩玩儿,本打算等这个小东西长大点再给她抱来,可它妈这一死。他也只能提前把它带回来了。
“是个小狼狗,叫啥德国牧羊犬。它妈据说血统可纯了。”沈国栋看周晚晚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看小狗崽儿,得意地把它往前送,“你抱抱,可软乎了。”
“别让囡囡抱。它身上有虱子咋整?这么小,它没轻没重地咬着囡囡咋整?”周晨绷着脸把周晚晚抱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地举着小狗崽儿的沈国栋。
“谁让你弄条狗回来给她的?小丫头能养那么凶的狗吗?”把周晚晚哄到屋里去玩儿。周晨又转回来训沈国栋。
“雪花没了,我看囡囡那几天都不咋高兴。这不是想再整一个跟她玩儿吗?”你这么生气干啥呀?
“你还知道雪花没了囡囡不高兴?!这个要是病了、丢了、让人给打死吃肉了,她是不是又得难受一回?”周晨激动得眼圈都有点红了,“不用整别的陪她玩儿,咱家这么多人呢,谁不能陪她?整这些小东西,说没就没了,到时候更难受。”
周晨也不知道是在说周晚晚还是在说自己,难得地蛮横无理一回,“哪儿来送回哪儿去!咱家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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