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琪马上冲上前,攥着医生的白大褂问:“他怎么样?”
还没等医生回答,视线已经瞥到急救室里慢慢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就像是生老病死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
路琪的身子猛的震了震,几乎就这样软坐在地,幸好魏苡芝上前扶了她一把:“妈……”
“节哀顺变。”医生摘下了医用手套,做出悲悯的表情。
霍靳琛站在那儿,身形像定住了一样,许久没有动弹一下,漆黑深眸里的视线过于平静,只是一顺不顺的盯着那道心电图的直线。
胸腔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惊讶,错愕,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他和霍志刚的关系一直不睦,说不上是恨还是不甘心,千辛万苦也不过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可是他,竟用这样一种脆弱不堪一击的方式离开了。
有医护人员拿着手续过来,把一支笔递到霍靳琛面前,请他在确认死亡的通知单上签字。
这时,一直被魏苡芝搀扶着的路琪突然拧着眉,清冷木然的声音插了进来:“抢救过程中,他就没有清醒过,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吗?”
话落,倒是她身旁的魏苡芝抖了抖。
路琪不明所以的看她一眼,仍旧紧紧盯着医生。
“抱歉,霍先生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我们通过电击各种方式,也没能挽救他的意识。”
医生们在这家私立医院为多名富豪进行过手术,也都明白,在豪门里感情乃至人命有时都不如一句遗言重要。
路琪咬着牙,既然没有遗言,那只能按照继承法,双方肯定都会求助律师,繁琐的诉讼过程,为了一丁点皮毛争吵来争吵去,在这其中又不知发生多少变化,路琪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心力交瘁。
何况,现在明爵还在霍靳琛手中,只要他稍微一个决策,他们各自手中持有的股份都有可能身价暴涨或是一文不值。
所有手续都交给霍靳琛及其助手办理,路琪仍陷在神伤中,魏苡芝一直陪着她:“妈,你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不如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路琪点点头,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站在那儿远远望着的夏筠。
“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很容易猜到是谁。
路琪正好满腹愁怨无处发泄,见状直接转向两侧保镖:“谁让你们把不相干人等放上来的?”
夏筠苍白的脸上坠着泪珠:“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这么多年,我从没跟你争过什么,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路琪一直在压制,忍耐。
短暂的沉默后,见保镖没有动作,朝魏苡芝道:“你帮我哄她走!”
魏苡芝愣了下,默不作声的上前:“这位夫人,您请回吧。”
夏筠低垂着眸,看着路琪这幅冲动的样子,多少也猜到:“他……去了?”
路琪的心像被刺了一下:“我记得三十年前好像就说过,叫你滚远点,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夏筠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眼泪默不作声的划满面庞。
而路琪的脸上带着极大的戾气,像是把所有悲哀都化作了愤怒,发泄在眼前这个懦弱不争的女人身上:“留你和你这个小贱人生的孩子在这世上,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如果当初我就对你们赶尽杀绝,今天我儿靳言也不会坐牢,不会双腿残疾!看看你都养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正好办完手续的霍靳琛从楼下走来,路琪也不畏惧,索性撕破了最后一层面皮,直直的指着他骂。
“啪!”
异常清脆而响亮的一声。
包括霍靳琛,魏苡芝,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这一巴掌不是气势汹汹的路琪打在夏筠脸上,而是夏筠扬着手,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上一代的恩怨何必扯到孩子身上?阿琛在你儿子手上就没吃过苦吗?你有什么恨都冲我来——”
路琪回过神来,眼神恶毒的几乎要将夏筠撕碎:“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下午大家都在,他只单独留了你下来说话。我问你,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402.第402章 幸好你还在……
“医生说他起码还能撑半年的,如果手术成功完全康复也不是没可能,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夏筠忽然语结,看向霍靳琛。
如果这时候说霍志刚决定把股份给霍靳琛,更显得她有嫌疑。
“你说不出口?那就给我滚!”
夏筠被她震得倒退了两步,脚下一歪,险些摔下楼梯,霍靳琛上前扶上她的手臂,接住她的身形,漆黑的瞳眸里又暗又深,下巴处更是紧绷极了。
“我先让人送你回杏林别馆。”
夏筠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臂:“阿琛,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他是不是……”
“是。”没等夏筠问完,霍靳琛已经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她,“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他淡漠的语调令周围人都怔了怔,路琪再次指着他大笑:“看看你生的儿子,冷血无情,根本就是个怪物。我儿靳言的双腿是他亲手打断的,这种怪物,又怎么会在乎他父亲的死活?”
夏筠紧紧盯着他,惨白的脸上那双失去焦距的眸子一闪,就这么闭上眼倒了下去。
霍靳琛动作极快的接住她:“叫医生——”
亲人过世家属昏迷这种事在医生也常见,所以很快的就把夏筠送到了急救室。
只是当得知这位病人已经癌症晚期没有几天的时候,医生也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夜色已深,霍靳琛就这样坐在病房前,不知过去多久。
甚至有心疼他的小护士窃窃私语:“霍先生可真惨,一天之内父亲去世,母亲又病危,而且他那个大妈,看起来好吓人。”
“豪门家庭不都是这样的,哪有省油的灯。”
……
傍晚,天灰蒙蒙的,人的心情也跟着抑郁起来。
下午的时候七月跟冯妈一块上街买了菜,晚上回来就捋起袖子要大显身手,冯妈在旁担惊受怕的,生怕七月一个闪身割了手会撞了腰会影响肚子里宝宝。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七月眼皮一跳,一个不留神就把醋瓶子打翻了。
见她还想弯腰去收拾,赶紧把她打发出厨房:“太太,您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让我来吧,您去沙发里歇歇,等先生晚上回来,我就说这桌菜都是您做的。”
“冯妈,您一把年纪了,撒起谎来还这么溜。”
七月开着玩笑,打开电视,谁知第一条新闻就让她彻底怔住了——明爵集团创始人霍靳琛病逝了!
七月整个人坐在那儿,有半晌回不过神,不能动弹。
她还记得那时,在这间别墅的书房,初见这位老者时的尴尬场景,没想到这么快……
她想起霍家那一堆亟待解决的烂摊子,霍靳言的案子,明爵要重选ceo,魏苡芝要争股权,还有那个霍志刚的正妻……每一个看来都不好解决。
等到七点还不见霍靳琛回来,七月也估计他今晚是诸事缠身,甚至连个电话都抽不出空给她打了。
窗外起了风,天色乌压压的,七月走过去,想把窗帘拉上,眼神无意间扫过别墅门口的院子,竟看到他那辆黑色迈巴赫静静的停在树下,车内还亮着灯。
他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而且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七月顾不上跟冯妈打声招呼,直接拿了把伞就跑出去。在向他走去的时候,脑海里就在打着草稿,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她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这种切肤的痛,只有亲身感受,旁人都代替不了。
七月走到车前,隔着一层前窗玻璃,霍靳琛的轮廓在车顶灯下已经清晰。他像是还没察觉她出来,整个人都伏在方向盘上,犹如在休息,直到她站在驾驶窗外,他突然像是有所感应,缓缓的抬起头来,一下子便看到撑着伞站在窗外的她。
狂风吹散了七月的头发,挂在脸上生疼,灯下树影摇动,他们就这样彼此看着,一动也不动。
橘黄的顶灯在他深邃的五官上留下明灭的暗影,霍靳琛看着眼前的七月,她手里的伞时不时被风吹得翻过去,身上单薄的一件外套猎猎的鼓起,整个人像随时要被风吹走似的。
他一下子清醒,蓦的推开车门,三两步跨至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
“这么大风,怎么出来了?”他的整张脸都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嘶哑,疲惫不堪。
七月伸出手环住他,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皮肤也是冰冷的,不禁有些心疼。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疲倦和无助,下意识的又将他环紧一些:“你呢,怎么回来了不进去?”
他没回答,但她多少已经猜到。
大概是怕心情不好,会伤到她。
霍靳琛的手臂仍然紧紧箍着她,侧脸不断在他颈部温暖的皮肤上摩挲着,就像要从她的身上汲取热量,一颗翻腾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庆幸。
“幸好你还在……”没头没尾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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