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轩走上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安抚道:“为弟妹做手术的是我们医院的妇产科权威,弟妹一定会平平安安。”
“切除子宫,是不是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贺承允满含希翼的望着裴御轩,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让他安心。
身为医生,裴御轩知道凡事没有绝对,如果腹腔已经开始出血,就算切除了子宫也是回天乏术。
他给不了肯定的答复,只能这样说:“聂医生一定会尽力救弟妹。”
贺承允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赤红的双眸盈着泪花:“你的意思是不一定,是不是?”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聂医生。”裴御轩拍了拍贺承允的肩,送贺承思来医院的时候他曾经劝过贺承思直接剖腹产,但是她不想在身上留疤,拒绝了,坚持要自己顺产。
如果当时选择剖腹产,也许就不会发生因为生产时间过长,子宫收缩无力而引起大出血不得不切除子宫的情况。
不过这话裴御轩只是在自己心里想了一想,没有说出来。
身为医生,字典里不应该出现“如果”这种假设性词汇,子宫必须切除,才是事实。
贺承允摇摇晃晃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他拿出手机,手抖得连电话都没办法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快很准的摁下了手机的拨号键,然后拨打程美凤的电话。
此时此刻,程美凤正身处万米高空,就算她偷偷的开了手机,却没有信号。
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去,程美凤在飞机上坐立不安,不好的预感一直笼罩着她。
贺承允放下手机,紧盯着产房的门,虽然看不到贺承思,可他能想象出,自己的妹妹此时的心情该是多么的绝望,别人生孩子都高高兴兴,而她,恐怕是痛不欲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把贺承思的孩子抱了出来。
听到“贺承思”三个字,连裴老太爷都不淡定了,几个人一起涌上去。
护士把孩子交给了裴老太爷,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妹妹怎么样?”贺承允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迫不及待的问护士。
“不知道,手术室是另外一间。”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产房的门开开合合,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孩子虽然早产了,但体重和身体机能都还算达标,不用住保温箱,只是需要细心周到的护理。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他睁着一双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裴老太爷,竟然还皱起了眉,好像在想这老人家是谁啊,看起来好凶,好怕怕!
裴老太爷已经三十多年没抱过小孩子了。
他小心翼翼,唯恐把孩子摔着,把手压着,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教给月嫂,让经验丰富的月嫂照顾。
贺承允看着瘦巴巴的小家伙,心疼的伸出了手,摸摸小家伙的脸,软绵绵的,像没长骨头,那皮肤比豆腐还嫩。
干瘪的小手露在衣服外面,小得来只能抓住贺承允的一根手指。
他不禁想起贺承思出生时的场景,也是很小很小,妈妈不准他抱,他只能趴在床边托着腮帮子傻傻的看。
一转眼,他的小不点儿妹妹都当妈妈了,生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小不点儿。
贺承允唯恐吓到孩子,声音尽量放到最轻:“我是舅舅,以后你长大了舅舅给你买糖,乖乖的,听话,快快长大。”
睡梦中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贺承允说的话,竟咧开嘴笑了。
如果贺承思不发生意外,今天一定是个举家欢庆的日子。
小家伙这么可爱,贺承允却笑不出来。
鼻子酸酸的,眼睛红红的,既感动又难过,难过的比重更大一些。
贺承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走远以免吵醒熟睡的孩子。
是程美凤打来的电话,她搭乘的航班已经降落,但是还没下机。
“承思怎么样了,应该已经生了吧?”程美凤急不可待的问,空乘人员来请她关闭手机,她都置之不理。
“到了再说。”贺承允担心程美凤晕倒在飞机上,没敢把贺承思现在的情况告诉她。
程美凤是急性子,事关贺承思的安危,她更是着急,别的是也许可以等,但这个事说什么也不能等:“快告诉我,承思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快急疯了。
“还在手术室,我也不太清楚。”贺承允只能这样含糊的回答。
程美凤问:“改剖腹产了?”
“孩子已经出来了,是男孩儿,五斤六两,和承思小时候很像。”
在贺承允看来,所有的新生儿都长得差不多,当初呦呦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小小的,软软的,红红的,抱在手里轻飘飘。
“那就好那就好。”程美凤以为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并不知道,还有坏消息在等着她。
“嗯,裴家派了司机去接你,我就不去接你了。”
贺承允现在只想守在医院,就算帮不上忙,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裴芸诗陪同抱着孩子的月嫂去病房,在那边等贺承思出来。
由于贺承思发作得太突然,连奶粉和奶瓶还有尿不湿都没给孩子准备。
把月嫂和孩子送到病房之后裴芸诗去医院对面的育婴店给孩子买奶粉奶瓶尿不湿。
她也不知道哪种奶粉好,但有一个原则,绝对不买导购推荐的品牌,她挑来挑去也不知道挑哪一种。
只能打电话问朋友,朋友一句:“现在谁还吃国产奶粉啊?”
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现在坐飞机去国外买奶粉已经来不及了,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吧,裴芸诗只能拿手机上网查,哪款奶粉口碑好就买哪款。
……
程美凤赶到医院,贺承思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她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美凤抓着贺承允,浑身都在抖:“你妹妹怎么还没出来?”
“妈,你一定要镇定,不要激动。”贺承允知道瞒不下去,抱住程美凤的肩,喉咙一阵哽咽。
“快说啊,快说?”程美凤红着眼,死死盯着贺承允,已经急得想把他的脑袋扒开看看,到底藏着掖着什么事不告诉她。
“承思因为生产的时间太长,子宫收缩无力引起大出血,正在进行……”
现实太残忍,他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正在进行什么?”程美凤一把抓住贺承允的衣领,使劲儿摇:“快说,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贺承允红着眼,别开脸,紧抿薄唇,喉结上下起伏说不出话。
“走开!”程美凤气急败坏的推开贺承允,转身扑过去拉住裴老太爷的袖子:“裴老太爷,我女儿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呜呜……”
程美凤泣不成声,满脸是泪。
“亲家母,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小贺丫头的子宫……恐怕是保不住了,唉……”
裴老太爷心中有愧,自觉无颜面对程美凤,就算念一万遍经,也难以抵消他心头的愧疚。
她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他,可他没能照顾妥当,都是他的错。
程美凤顿觉天旋地转,她脚步趔趄,连连后退,贺承允立刻扶住她:“妈,只要承思活得好好的,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她已经有一个孩子,够了。”
“哇呜……呜呜呜……”
程美凤从震惊中回过神,捂着脸大哭起来。
她凄厉的哭声在走廊回荡,路过的人都会看着她唏嘘不已。
不管她对人多刻薄,多强势,始终只是一位母亲,女儿就是她的心头肉,现在女儿出事,和剜她的肉是一样一样的。
程美凤哭得死去活来。
若不是贺承允死死抱着她,她已经躺地上打滚去了。
她一边哭一遍喊:“承思,承思,我的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听妈妈哭,贺承允也想哭了。
但身为男人,没有放声大哭的权利,只能把眼泪往回逼。
他把程美凤拖到长椅边坐下,然后不停的帮她擦眼泪。
程美凤的怨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抡起拳头打贺承允:“我叫你好好看着,你就是这么看着的,你为什么要允许他们切你妹妹的子宫,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啊啊……”
“不切子宫承思就有性命危险,妈,你冷静点儿!”贺承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拳,程美凤似乎打他打上了瘾,不光拳头砸,还用脚踢。
贺承允不躲不闪,由着她打。
裴御轩想上前制止,被贺承允拒绝,他了解自己妈妈的脾气,把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就好了,竭斯底里只是暂时的。
盼星星盼月亮,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贺承允才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工和护士一起推了出来。
她面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闭着眼睛,静静的就像死去了一般。
原本贺承思的手术只是半麻,但因为手术持续的时间比预期的长,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有痛感,便给她加了麻药,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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