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不希望在唐卓尧的几句话中,乔凝思也对池北辙心存芥蒂。
而乔凝思什么也没有说,此刻她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完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很混乱,只关心手术室里母亲的安危。
乔凝思松开陈默的胳膊,同时也挣脱掉唐卓尧卡在她腰上的手,乔凝思面色苍白地走到手术室门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亮起的灯光。
乔凝思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攥紧手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着,“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这么长时间你都支撑过来了,你既然给了我们希望,就千万要挺过去这一次……”
唐卓尧也慢慢冷静下来,没有再跟陈默争辩,他高大的身躯僵硬地伫立在门外,通红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室,唐卓尧握在一起的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几分钟后唐俊兴先赶了过来,在电话里听到情况后,他就发疯过一次了,此刻来到手术室门前,他看上去很平静,压着悲痛欲绝的情绪,只有眼睛里泛起泪光。
唐俊兴面色惨白地坐在轮椅上,跟唐卓尧和乔凝思一样,目光死死盯在门上。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几个人立即围了上去,乔凝思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池北辙的手,哭着喊道:“阿辙……”
池北辙没有取下口罩,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乔凝思尚未开口,池北辙反握住她的两手,通红的目光在旁边扫过一圈,随后池北辙垂眸看着乔凝思,沙哑地问:“你父亲呢,还没有过来吗?岳母醒了,想见你和你的父亲。”
乔凝思闻言怔住,一时间不能理解池北辙的意思,母亲醒来是好事,但这个时刻池北辙和医护人员不应该救母亲吗?半途出来让她和步敬谦去见母亲,难道是因为……乔凝思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乌黑瞳孔里的泪水安静地流淌下来,神色恍惚地盯着池北辙,似乎在给池北辙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对不起……”池北辙不敢看乔凝思,乔凝思的眼睛里有最后一点亮光,他不敢看到那亮光的骤然熄灭,池北辙别开脸,一手握成拳抵在唇上,生生地止住喉咙里的哽咽,隔了十几秒钟,他才艰涩地开口,“我们尽力了。”
“岳母现在是回光返照,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凝凝和你的父亲,最后……再跟岳母说几句话吧。”
乔凝思只觉得耳边轰然一下子炸开了,就像有一颗炸弹在她的脑袋里面爆炸了一样,她浑身顿时一软,失去了所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乔凝思猛然间不受控制地栽倒在了池北辙的怀里。
“凝凝!”池北辙立即伸手搂住乔凝思,眼看着乔凝思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要晕过去,他只能抚上乔凝思的脸,低头凑过去吻上她的唇,池北辙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让乔凝思清醒过来,“凝凝你别这样……”
“岳母没有多长时间,你不能再耽误了,若是连最后几句话,你都来不及跟她说,你会遗憾终生的,你更不能让岳母带着遗憾走。凝凝……”
而就在池北辙哄着乔凝思的时间里,唐卓尧和唐俊兴两人从震惊和悲痛中缓过来,绕过池北辙就要进去手术室。
乔凝思这时一下子又清醒了,不顾一切地推开池北辙,她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往手术室跑去。
池北辙转身把门从外面关上,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挡住了唐卓尧和唐俊兴的去路,池北辙低沉道:“抱歉,岳母只要求凝思和步先生两个人进去,再者,手术室里不能有太多非医护人员,所以请你们谅解。”
唐俊兴的手蓦地顿住了轮椅架上,他抬起头看着池北辙,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唐俊兴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用一种近乎低吼的声音质问池北辙,“人都快要死了,难道见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
池北辙不为所动,戴着口罩居高临下地伫立在那里,他低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唐俊兴,满是讥诮地反问:“我岳母为什么不愿意见你,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当年你这个第三者插入她和步敬谦之间,如果没有你,她和步敬谦不会分开。”
“你连娶她都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没错,你后来是放过她了,并且把唐家全部的家产也都给她了,但唐俊兴,你觉得这些能弥补她被禁锢的几十年时光、能抹去你给她带去的全部伤害吗?”
池北辙这一番话让唐俊兴整个人震惊了,从认识池北辙到现在,池北辙何时这么尖锐过?
唐俊兴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紧抿的唇颤抖着,好半天冷笑着反驳池北辙,“对比起来,真正伤害朱静芸的那个人是步敬谦吧?”
“她临死前,怎么可能只要见步敬谦,而不是我这个真心爱护她的男人?我看根本就是你池北辙不允许我进去吧?你这样做,会让朱静芸死不瞑目,你对得起朱静芸和乔凝思两母女吗?”
陈默听后心中的火瞬间燃烧起来,上前就要说些什么,池北辙伸手拉住陈默。
他丝毫没有生气,看着唐俊兴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可悲,池北辙平静地对唐俊兴说:“步敬谦确实伤害了我岳母没有错,但我岳母从始自终都爱着步敬谦。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原谅步敬谦犯下的一切过错。”
“而对于你唐俊兴,她连丁点的喜欢都没有。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你是她最憎恨的人,就算是快死了,她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唐俊兴的面色“刷”地白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耳边回响的全是池北辙最后一句话,唐俊兴的身子晃动着,连轮椅都有些坐不稳了。
他猛然颓废地瘫在了那里,胳膊肘撑在轮椅架上,唐俊兴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青白的唇哆嗦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后来的放手和成全,以及把全部的家产给朱静芸和其他男人的女儿,所付出和做的弥补,足以让朱静芸原谅她,然而事实不仅没有如他所愿,更残忍的是朱静芸对他的恨竟然那么深,深到就算快死了,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这是最残忍的吧?如果朱静芸是在报复他,那么朱静芸成为了,这是他一辈子遭受过的最大的惩罚和报应。
唐俊兴死死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连整个五官都有些扭曲,唐俊兴肝胆欲裂,快要把牙咬碎,“朱静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么我呢,母亲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唐卓尧在这时开口沙哑地问池北辙,他眸子里充斥着浓烈的血丝,看着池北辙时,那里头燃烧起了细微的火焰,“我要问清楚,到底是不是步琛远害死了我母亲。”
“池北辙,你阻拦着不让我进去,是因为你想包庇步琛远吧?我母亲命在旦夕,也有你一大半的责任,你不让我向母亲确认真相,是害怕我会找你为我母亲报仇、害怕乔凝思恨你对吗?池北辙,你真是太卑鄙了。”
池北辙对上唐卓尧的目光,他口罩下的俊脸紧绷着,两片薄唇紧抿在一起,并没有开口反驳唐卓尧。
因为唐卓尧已经疯了,他不想跟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保持着沉默站在那里不动。
然而下一秒钟,唐卓尧突然掏出一把手枪,举起胳膊直接把枪口抵在了池北辙的脑门上,唐卓尧满目猩红地看着池北辙,浑身上下的杀气蔓延,他一字一字语气狠戾地威胁池北辙,“让我进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陈默见状面色大变,眸光凌厉正要对唐卓尧出手,池北辙再次阻拦住了陈默,对于唐卓尧的行为,池北辙觉得很可笑,唐卓尧是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敢把枪口指着他池北辙吗?
真是太幼稚了,他压根不屑跟唐卓尧计较。
池北辙和唐卓尧对峙中,一路赶过来的步敬谦冲到了手术室门前,只不过唐卓尧和唐俊兴都挡着路,步敬谦不由分说的一脚把唐俊兴踹开,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唐俊兴连同轮椅一起栽在了地上,下属立即过去扶唐俊兴。
而步敬谦根本不管这些,在混乱的场面下,他紧接着伸出手,抓住唐卓尧的肩膀,直接把人拎到一边,随后步敬谦推开手术室的门,大步进去后,一眼看到手术台上的朱静芸。
“嘭”一下,步敬谦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上前两手攥住了朱静芸的一只手,步敬谦一路上隐忍的泪水,在触碰到朱静芸的这一刻,一下子涌了出来,男人哭着叫朱静芸的名字,“静芸,我来了。对不起,让你等我了……”
朱静芸平躺在那里,整个人单薄虚弱得像是一缕魂魄,仿佛风只要一吹,就会消散了一样,这时看到步敬谦的脸,朱静远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猝然亮了起来,她的手动了动,反握住步敬谦的。
朱静芸摇摇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熠熠生辉,用很轻的声音愧疚道:“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敬谦,很抱歉……当年答应过要嫁给你、做你的新娘,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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