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步敬谦从椅子上长身而起,“就照着阿辙说得办。今天这么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随后步敬谦一个人离开了餐厅,迈着修长的腿往楼上走。
唐卓尧和池北辙看着他的背影,些许的踉跄和晃动,似乎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不甚明亮的灯光洒在步敬谦的身上,看得池北辙心里都生出苍凉和悲戚来。
“我跟上去看看。”唐卓尧沙哑地打过招呼,紧接着和步敬谦一起回了楼上的房间。
这天晚上,池北辙和乔凝思留在了朱静芸的房子里,乔凝思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神情恍恍惚惚的,池北辙跟她说话,她也不回应,池北辙只好一路把她抱回房间,到浴室脱了她的衣服,亲自给她洗澡。
直到池北辙把乔凝思放在床上,池北辙正想返回浴室时,乔凝思从背后猛然抱住他的腰,娇软的身上贴了上来,“阿辙……”
池北辙的动作一顿,保持着坐在床头的姿势没有动,手下却握住了乔凝思锁在他腰上的手,没过一会,就觉得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
乔凝思并没有发出哭声,唯有身子颤抖得厉害,哽咽地说着话,“为什么会是步琛远?”
从第一次见面时,乔凝思对步琛远的印象就很好,他温润儒雅微微笑着,会提前为她开车门;在她身后拉餐椅,点餐的时候,认真地询问她的口味和喜好,而且在别人说话时,步琛远总是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很专注认真,让别人觉得他的修养很好……等等这些,步琛远是乔凝思遇到过最绅士的男人。
后来乔凝思知道了自己和步琛远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心里就越发亲近步琛远,她也极力撮合沈末离和步琛远在一起,看到沈末离提起步琛远时,脸上的甜蜜和难得的害羞,乔凝思就觉得很高兴又欣慰。
可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了杀人狂魔?乔凝思回忆起那天步琛远把她送到恒远,步琛远站在漫天大雪中,那么美丽又生动的画面,背后怎么会藏匿着这样的脏脏和不堪?
而沈末离那么相信步琛远,若是沈末离知道了,沈末离该怎么接受这种事实?这也意味着沈末离痴心错付,刚坠入爱河,就要承受这样的伤痛,乔凝思想着心里就难受,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凝凝。”池北辙心疼地叫着乔凝思,返身把哭泣的乔凝思搂入怀里,他的下巴抵在乔凝思的头顶,大手抚摸着乔凝思的背,池北辙低沉的嗓音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安定,“先不要妄下结论,暂时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
“如今一切证据都指向步琛远,或许这就是真凶故意而为之呢?所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被真凶利用了,以至于互相残杀。”
乔凝思连忙点点头,她宁愿相信步琛远是被冤枉的。
而这边,唐卓尧敲门后进去步敬谦的房间。
步敬谦刚洗过澡,此刻穿着白色的浴袍靠坐在床上,他修长的手指里夹着烟,而另一手里拿着手机,低头正在看着什么。
唐卓尧把刚热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坐在步敬谦的身侧,抽走步敬谦手指中的烟,唐卓尧凑过去,和步敬谦一起看着手机屏幕。
那里面全是几岁男孩的照片,从眉眼轮廓上可以看出来是步琛远小时候,有专心玩着玩具的,也有步琛远和步敬谦相对而坐,一大一小两人搭着积木,戴着鸭舌帽的步琛远很帅气,也很萌,笑起来时两边有浅浅的酒窝,睫毛长得像是女孩子一样。
他以仰望的姿态看着步敬谦,乌黑的眸子里全是亮光和崇拜……这样的一幅画面很有爱,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会是父子,就连唐卓尧看着也很羡慕,他从未感受过父爱,朱静芸给了他母爱,而步敬谦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步琛远。
此刻夜色渐深,房间里一片静谧无声,床头暖黄的灯光下,步敬谦漆黑的双眸里通红通红的,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滋滋”震动了几下。
步敬谦随手点开对方发来的短信,“二叔,多保重身体,早点休息。”
一瞬间步敬谦的喉咙就哽咽了,他忽然抬起手掌盖住脸,胸腔起伏着,这次很快就有湿热的液体从眼中涌了出来,顺着瘦削的指尖砸落在手机屏幕上,渐渐模糊了那一行字。
而唐卓尧注意到步敬谦收到过很多这样的短信,有时是步琛远提醒步敬谦会降温,让步敬谦加衣服,不要着凉了,或是让步敬谦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等等这些,尤其是在朱静芸出事后,步琛远的问候更为频繁。
步琛远几乎没有提起过公事,每条短信都是关怀和嘱托,反倒更像步琛远才是步敬谦的父亲,而步敬谦是一个总让步琛远操心的孩子。
在今晚之前,步敬谦一直觉得自己养的步琛远这个儿子,比女儿还要贴心,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些年是白费了自己的心血,但现在……手机突然再次“滋滋”震动起来。
大概是步敬谦很长时间没有回复步琛远,所以此刻步琛远打来了电话,而步敬谦随手把手机切换到静音模式,也不接步琛远的电话,就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种状况让唐卓尧的胸口堵得慌,想安慰几句步琛远,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清者自清吧,如果步琛远没有做,他们也不会冤枉步琛远。
“喝杯牛奶,早点休息吧。”唐卓尧低沉地说,把床头柜上的牛奶递给步敬谦。
其实步敬谦没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只不过这段时间唐卓尧总是会让他喝一杯,步敬谦没有拒绝唐卓尧的好意,伸手接过杯子,把温热的牛奶慢慢地喝下去。
抽屉里的手机屏幕依旧闪烁着,这边步琛远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一扇落地窗前给步敬谦打电话,往常步敬谦几乎没有拒接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步琛远连续打了几分钟,都没有接通。
他抬起手表,看时间还早,步敬谦应该没有睡,步琛远估摸着步敬谦有其他的事情,于是他返回沙发那里,打开电脑一边处理工作,同时等着步敬谦回电话给他。
只不过到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放在手边的手机都没有什么动静,步琛远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出了什么毛病,拿过来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后,步琛远用手指揉了揉发胀的脑子,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就像是被家长丢弃到路边的孩子一样。
步琛远的目光一点点停驻在了手机上,镜子一样的屏幕里,映出他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中午乔凝思快下班时,接到沈末离打来的电话,于是她立即赶去了住院部,刚好在病房门口遇到步琛远。
见步琛远的怀里抱着一束鲜花,乔凝思微微蹙起眉头,想到昨晚的那枚蓝色钻石纽扣,她的眸光闪了闪,面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我大哥应该不熟吧?”
“阿离在这里照顾凝冽,身为阿离的男朋友,我理所应当过来探望一下。”步琛远一夜未眠,眼下透着淡淡的青色,却是如往常一样,噙着笑对乔凝思说:“我虽然不认识你大哥,但事实上我们在生意场合也经常碰面,所以算不上陌生。”
乔凝思不知道步琛远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伪装得太好,至少她看不出破绽,强压下要质问步琛远的冲动,乔凝思从步琛远手里接过鲜花,“阿辙他们都在,进来吧。
步琛远点点头,乔凝思转身刚迈开脚步,却有一抹光芒倏忽刺入眼底,紧接着乔凝思猛地一顿,满是诧异地盯着步琛远的西装袖口。
他今天穿得是墨黑色的西装,袖口上缀的纽扣正是蓝色钻石镶嵌而成的,闪闪发着光,很是吸引人的视线,所以这让乔凝思更清楚地发现了步琛远左袖口上少的那一枚纽扣,跟她昨晚在地毯下捡到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如此也就不用再调查那枚纽扣的来历了。
这一刻,乔凝思没有对步琛远害她母亲的仇恨和愤怒,而是难受又心寒,为什么偏偏是步琛远?
“怎么了凝思?”步琛远见乔凝思面色苍白,他拧着眉宇,低沉地问。
乔凝思的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掐进了手心的嫩肉里,她用力闭了下双眸,心里翻江倒海,竭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
半晌后,乔凝思伸手随意地抚了一下步琛远的袖口,笑着说:“你平日里这么注重形象,怎么今天自己的扣子掉了一枚,你都不知道?”
“哦,这个。”步琛远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慌乱,“我也是出门后才发现少了一枚扣子。只不过早上没有什么重要的场合要出席,下班后就直接到这里了,没有来得及换。”
步琛远这大半天都心神不定的,早上出门也很匆忙,他把这件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快到公司下车之前才穿在身上,发现纽扣掉了一枚,他也没有心思再返回家换了。
乔凝思当然不相信步琛远,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抬腿就进去病房了。
沈末离的母亲也过来照看乔凝冽,看到步琛远后,她转头问身侧的沈末离,“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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