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辙刚好把一杯水递给乔凝思,乔凝思豁地站起身,举起手一下子就把玻璃杯子砸到了对面步敬谦的额头上,她哽咽地吼着步敬谦,“你滚!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你现在就滚!”
“你根本不配坐在我的母亲身边,更不配当我的父亲,我宁愿那个时候你没有遇见我的母亲,我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步敬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躲闪,额头上被砸出一个小窟窿,鲜血不断地往下流淌,他还是无动于衷。
因为他觉得自己流得这点血,根本不能和朱静芸当年从身体里流掉的、血淋淋的孩子相提并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血债血偿。
而刚刚朱静芸还是平静淡漠的,就好像那天在城堡里对池北辙诉说一样,一点也不像是她自己的故事,但此刻见步敬谦受伤了,朱静芸面色大变,惊慌失措地用手按住步敬谦不停流血的额头,哀求地对池北辙说:“阿辙,去拿医药箱,麻烦你了……”
乔凝思看到母亲如此维护一个伤害她的男人,她顿时又愤怒又心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抬手捂住嘴,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得更凶了。
叶承涵恰好在这时回来了,联想到晚宴上发生的事情,她大概猜出什么,连忙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快要栽倒的乔凝思。
池北辙让叶承涵照看着乔凝思,他去拿医药箱过来,等处理好了步敬谦额头上的伤,池北辙见叶承涵的衣衫凌乱,他拧了一下长眉,低声说:“让陈默带你去我和凝思的房间,先洗个澡,换上凝思的衣服。”
叶承涵这才想起来自己狼狈的样子,面色陡然一白一红,她连忙用外套裹着肩膀,对池北辙点点头,转身往房间里跑。
落地窗外的夜色渐深,树木的影子照在玻璃窗上,随着秋风摇曳着,在地板上投下明灭的光影,餐厅里变得很安静,偶尔传来昆虫的叫声,乔凝思的啜泣低了下去,只依偎在池北辙的胸口颤抖着。
后来发生的事情,是朱静芸说出来的。
她去了美国后不久,步敬谦追了过去,几次纠缠朱静芸,并且解释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和朱静柔在一起,他只是不巧把手机丢在了步家,朱静柔过去找他时,接到了朱静芸打的电话。
朱静芸不相信,当时刚失去孩子,是最痛不欲生的时候,看到步敬谦就只有厌恶和仇恨,所以她并没有原谅步敬谦,二十多岁的步敬谦也没有什么耐心,被拒绝几次后,他就回了国内。
而不久后,朱家的公司遭遇滑铁卢,朱静芸被迫嫁给唐俊兴,婚礼上步敬谦把她拉到化妆室里,又一次强.上了她,就是在这次朱静芸怀上了乔凝思。
当时想过拿掉这个孩子,但医生说流产太多次恐怕往后都很难再怀孕了,朱静芸也承受了一次杀死亲生骨肉的巨大痛苦,即便这时步敬谦当真娶了她的妹妹朱静柔,她和步敬谦永远都没有可能了,朱静芸还是选择留下了孩子。
步敬谦以帮助朱家为由娶了朱静柔,却在不久后反过来让朱家公司破产,朱家引狼入室,朱父和朱母双双跳楼而亡,剩下的巨额债务都是唐俊兴帮朱静芸还上的。
然而步敬谦还是不打算放过朱静芸,因此在唐俊兴和朱静芸某次外出时,让其犯罪团伙追杀两人……后来发生的事情,乔凝思那天晚上从乔庆华的口中得知。
乔凝思的眼睛都哭肿了,这次她没有再打步敬谦,反倒平静得有些诡异。
她问步敬谦,“你以为我是我母亲和唐俊兴生的女儿,所以我嫁给池北辙后遇到的两次刺杀,都是你安排的对吗?”
“是。”步敬谦没有敢看乔凝思,他漆黑的双眸里通红一片,随后用力地闭上眼睛。
步敬谦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指关节仿佛都捏断了,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的心就像被捅了几个窟窿一样,一滴一滴地滴着血。
在步琛远把亲子鉴定单交给他,他知道了乔凝思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他就恨不得杀死自己,他到底犯了多大又荒谬的错误,竟然派人刺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幸好乔凝思安然无恙,若不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是应该的。
“因为我和阿辙害怕你再第三次对凝思下手……”朱静芸接着说道,本以为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不计较过往中的一切,可提起自己差点失去的亲生女儿,她的心又痛起来。
朱静芸流着泪对步敬谦说:“所以我们没有再隐瞒凝思是你女儿的事实,即便知道步琛远有目的接近凝思,我们也任其发展。”
正是因为知道了乔凝思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步敬谦在诊室里见过乔凝思一面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所有的报复和对朱静芸的仇恨变得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医院里遇到朱静芸后,他强行把朱静芸带去住所,时隔几十年后他再次拥有朱静芸,朱静芸熟睡后,他把脑袋埋在朱静芸的头发里,在黑夜里失声痛哭。
而此刻步敬谦才知道其实朱静芸是在陪他演戏,朱静芸并不是为了乔凝思的安危才答应做他的情.妇,因为朱静芸早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对不起。”步敬谦这话是对朱静芸和乔凝思以及池北辙三个人说的。
他抬起一只手盖住脸,只觉得眼中一片潮湿,渐渐有滚烫的液体湿了他的指尖,步敬谦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是当年我之所以会误会静芸,以及多年后的今天刺杀凝思,那是因为唐俊兴他……”
“你不要再解释了!”乔凝思摇着头打断步敬谦,她满面的泪水,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肩膀剧烈颤抖着,乔凝思语无伦次地对步敬谦说:“就算我母亲原谅你,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我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步敬谦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此刻乔凝思的脑子里混混沌沌,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她一边哭一边吼出这句话,步敬谦和朱静芸都睁大了眼睛。
而池北辙想把乔凝思拉入怀里,她却拿起桌子上的碗碟不断地往步敬谦身上用力砸,砸得差不多了,她猝然拉开椅子,捂住嘴转身就往外跑。
但刚迈出脚步,只听见背后“嘭”的一声,乔凝思又顿住,听到朱静芸哽咽地叫了一声敬谦,她以为步敬谦真的被自己砸死了,想回头看看找些报复的快感,却只见离她不远处,步敬谦双腿弯曲两只膝盖跪在了地板上。
而朱静芸拉不起来步敬谦,紧接着朱静芸也在乔凝思面前跪了下来。
乔凝思整个人猛地一晃,面色大变踉跄地往后退出几步,脚下一软差点栽在地上,身后的叶承涵几步冲上来,赶在池北辙之前扶住了乔凝思。
刚刚叶承涵从房间出来后,就听见犯罪团伙和刺杀之类的字眼,那一刻她几乎要冲过去将步敬谦绳之于法,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满腔的热血和怒火,拿出手机准备录音,却在朱静芸一点点的述说中,手机掉在了地上。
尤其是听到朱静芸说曾经为步敬谦流掉一个孩子后,叶承涵想起自己失去的亲生骨肉,她的心就痛得难以复加,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朱静芸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而在此刻步敬谦和朱静芸双双跪在乔凝思面前时,叶承涵满身的正义感一下子消失了,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酸涩,步敬谦和朱静芸是命运捉弄,还是自作孽?
不知道,叶承涵也无法评论了。
乔凝思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步敬谦身上饭菜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这个样子狼狈而又卑微至极,乔凝思突然间想起第一次在诊室里看到步敬谦的场景。
他那时穿着西装,年轻而俊美,让乔凝思误以为他是步琛远的堂哥,并且那天的步敬谦温润如玉的,漆黑的眸子很专注地看着她,那里头满是长辈对一个晚辈的怜爱。
在他的一只大手摸着她的脑袋时,以至于乔凝思胸腔里也涌出一种特别的感情,却没有想到原来是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作祟,原来步敬谦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她的亲生父亲从出现在她母亲生命中的那一刻,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步敬谦带给她母亲的全是伤痛,更甚至步敬谦间接地害死了她的外公和外婆,让朱家家破人亡。
她成长的这二十多年里,步敬谦这个亲生父亲没有尽过一点的责任,乔庆华把她抚养长大,她有幸嫁给池北辙,可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几次派人刺杀她?!
她差点命丧黄泉,从鬼门关里走过来一趟……所以她怎么能原谅步敬谦?
不,一辈子都不会。
乔凝思摇摇头,挽起的长发早就散落下来,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浸湿沾在了脸上,她此刻的样子像是一个女疯子,又哭又笑地对跪着的步敬谦说:“你跪吧。你就算跪到天亮、跪到死,我也不会认你这个父亲。呵呵呵……”
“凝凝。”池北辙和叶承涵都心疼得厉害,池北辙沙哑地叫着乔凝思的名字,从叶承涵的手臂里搂过乔凝思,把乔凝思揉入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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