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辰说完,他掀开被子下床,云嬗被他脸上不顾一切的绝决给骇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连滚带爬的爬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恐惧道:“贺东辰,不要,你会逼死她,也会逼死我的。”
贺东辰浑身一震,云姨有多刚烈与固执,他心里非常清楚,云嬗的固执也遗传了云姨,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抿着唇,声音里终于多了一抹绷不住的绝望,“我就是要娶一个我爱的女人,我会逼死谁?”
云嬗跪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她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绝望与悲恸,她心里一阵撕心裂肺,她声音轻颤道:“辰哥,我爱你,我不要你娶我,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直到不能在一起为止,好不好?不要逼我,好不好?”
贺东辰眼角湿润,最近他耐着性子与她玩地下情,在贺宅碰见,她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其实他多么想抓住她的手,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家人面前,向他的家人介绍,她是他爱的女人,是他想娶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堂堂正正的拥有一个女人,让世人都见证他们的幸福,而不是只能躲躲藏藏,连出去吃个饭,还要他先走,她后到。
他不想委屈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说他逼她,她何尝不是在逼他?他想把世上最美的东西都捧在她面前,却只能和她偷偷摸摸的谈恋爱,是他错了,一开始就不该由着她转地下情,如今才会把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位置。
“云嬗,这一步,我们始终要跨出去,除非你不爱我,否则我不会去娶别人。”贺东辰拉开她的手腕,起身站起来,大步走出主卧室。
云嬗跌坐在床上,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不是不想嫁给他,她想,做梦都想,可是她要不起。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如果母亲知道她和贺东辰偷偷摸摸在一起,一定会翻天覆地,更何况是他要娶她,这对母亲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有些事情,对别人来说,是无上的殊荣,可对母亲来说,那却是逾越本分,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也是她这些年亡命天涯,也不愿意回到这座城市的原因。他不爱她的时候,她尚且管不住自己的心,更何况他爱她,她又怎能不拼死和他在一起?她捂住眼睛,指间很快被眼泪打湿,她的心绝望到极点。
怎么这么难?他们只是相爱而已,怎么会这么难?
贺东辰开车在街上游荡,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云嬗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点了一根烟,吸食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心里那股郁气却没有随着烟雾而消失,反而越发的郁结。
他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在路边,有家不能回的滋味,他算是体会到了。他闷闷的抽烟,试图理出一个头绪来,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云嬗的模样。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却始终做不到放弃。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捂住眼睛,不一会儿,有交警过来敲车窗,他眼皮动了动,没有理会。敲车窗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他恼怒地睁开眼睛,伸手降下车窗,气势慑人地盯着车外的交警。
那交警显然被他的气势给惊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先生,这里禁止停车,请你马上开走!”
如果是平时,贺东辰也就开车离开了,不会和交警废话半句,可今天他心情抑郁,语气就特别冲,“我不开走又怎样?”
交警虽然有些畏惧他,但还是坚持原则,道:“如果你不开走,我会给你开罚单,然后叫拖车把车拖走,甚至会起诉你妨碍公务,将你带回警队拘留。”
贺东辰冷冷一笑,然后升起车窗,似乎和交警杠定了。反正他也没地方去,去警局蹲一晚上,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交警在车外干瞪眼,他拿起罚单,刷刷的写下来,再拍了照传送回警队。不出三分钟,他的对讲机响了,交通局局长亲自打来的,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惹了大人物,让他赶紧把罚单拿回来。
那交警知道眼前的车主不是好惹的,半夜都惊动了局长,连忙拿着罚单走了。
贺东辰没有等到拖车来拉他的车,等来了一通电话。他开车来到桐城最有名的娱乐会所,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置身在胭脂水粉中的席城。
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条纹衬衣,胸前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一大片古铜色的胸膛,衬衣上褶皱很深,衣袖挽到小臂,露出名贵的腕表。
男人头发凌乱,此时正左拥右抱,身边还坐着几个当红的坐台小姐,莺声燕语的,好不快活!
如此颓靡的景象让贺东辰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他长腿一迈,径直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上。席城掀了掀眼皮,醉得有些厉害,他轻笑道:“贺队,你可算来了,莺莺,燕燕,过去陪着贺队,今天要不能让他快活的离开这里,就别指望我下次还照顾你们的生意。”
那两个叫莺莺燕燕的女人起身朝贺东辰围来,看着他的目光像看着一块大肥肉。谁不知道贺氏集团的继承人洁身自好,从不来这种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想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贺东辰靠在沙发背上,眸色清冷的扫过去,那两个女人就不敢动了,心里一阵打鼓,“贺大少,您可是我们的稀客啊,姐妹们都想认识认识您呢。”
莺莺壮着胆子过去,手还没有抚上贺东辰的手臂,就被他凌厉的视线制止了,他冷声道:“滚开!”
席城挑了挑眉,这火气真旺,他坐直身体,挥了挥手,让小姐们都出去。纵然小姐们心有不甘,还是不情不愿的出去了,包厢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
大概两人都没想到,曾是死对头的他们居然会这样友好的坐在一起,他看着贺东辰,道:“瞧你这身火气,怎么,欲求不满?”
贺东辰没有理会他,倾身拿起一个干净的酒瓶,开了一瓶酒,琥珀色的酒液斟满杯子,色泽非常漂亮,他修长的手握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空酒杯,又倒了一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喝得太急,他呛得咳嗽起来。
席城冷眼瞧着他痛苦拧眉的模样,双手环胸,兴致盎然道:“但凡男人买醉,都和女人有关,你家那小娘们儿给你气受了?”
贺东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转眼一瓶洋酒就让他喝了一大半,他本是想让自己醉的,却越喝越清醒,越喝心里越难受。
“你说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他苦恼的问道。
“这个问题算你问对人了,我研究了两年,觉得对待女人就该简单粗暴一点,你越是揣摸她的心思,她就越是矫情,还蹬鼻子上脸。”席城这是痛的领悟啊。
贺东辰又倒了杯酒,晒笑一声,“什么门当户对,什么高攀,那都是骗人的,她就是不想和我过一辈子,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大概是醉了,否则他不会轻易把弱点放在敌人面前。
“女人要甩你还分理由?你瞧瞧我,找了两年,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还狠。别让我抓到她,否则她就死定了!”席城咬牙切齿道。
这两个酒鬼,说话就没在一个频道上,自说自话。大抵是心有戚戚焉,彼此看对方都顺眼了一点,酒劲过后,席城道:“贺队,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我刚得到消息,金三角那边几个大佬,悬赏一千万美金拿你的人头,你自求多福吧。”
贺东辰有些警醒,一双黑湛湛的眼里锋芒一掠而过,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胡乱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然后站起来,道:“谢了,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席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直接告诉她,她不就对你千依百顺了么?”
贺东辰脚步一顿,沉默许久,他道:“我不需要她报恩!”
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不想拿来做筹码,否则他的爱情就太可悲了。
席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撇了撇嘴,“好酸!哎哟,酸得我牙疼,我也想找到那个女人让我酸一回。”
“……”
贺东辰回到公寓,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的感应灯亮着,他倚在鞋柜上,等那股酒劲儿过去。这间公寓里,到处充斥着云嬗的气息,他还记得,有好几次,他们按捺不住,刚进门就吻上了,甚至来不及回房,就在玄关处……
想到旖旎处,他小腹紧绷,伸手摁了摁太阳穴,换了拖鞋,走进去。他没有开灯,眼角余光瞄到沙发上一团黑影,他冷不防吓了一跳,立即全副戒备地瞪过去,厉声道:“谁?”
黑暗中,那团黑影蠕动了一下,贺东辰伸手按开灯掣,正对上女人满是惺松的睡脸,他眼中的凌厉消失,只剩下柔情,可太阳穴却更痛了。
回到公寓楼下,他在车里坐了许久,不愿意上来,也不愿意离去,最终还是推开车门下车,不管他的心多么抗拒,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到这里来。
他举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惺忪的睡脸多了几分妩媚,他哑声道:“怎么不回房里睡?”
强烈的光线刺得云嬗眼睛发疼,她眨了眨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光线,睨着朝她走近的男人,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神情有些疏离。可即使离得这么远,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味与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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