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扬语塞,好像的确是这样,她住在庄家,大概还没有住在学校那么舒心……
市级芭蕾舞决赛时,李京若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连衣裙,外面披一件同色调的羽绒外套,清纯与艳丽兼有之。站在剧场外面的侧门旁等着那人,昨天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跟他说庄挽也会来看她比赛,能不能过来给她加加油,便听得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应下。
这次决赛选出的选手是要代表K市去参加全国总决赛的,她们中的一些人,极其有可能就是未来的舞蹈之星或明星,媒体在这些方面的嗅觉一向灵准,所以老早就有各路记者堵在剧场前等着抓拍那些参赛选手。
简谦言的车开过来时,李京若有意无意地向那些媒体记者看了一眼,然后从侧门台阶上走了下去,等简谦言一下车,就笑意盈盈地说:“简叔叔,你来了!”
好些记者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调转了摄像机对着他们两人猛拍一顿,简谦言眼都没抬,站在车前,薄唇里淡淡地逸出一句:“庄挽呢?”
“哦,对!庄挽在后台帮我查看舞鞋,简叔叔我们进去吧!”听他这么问,李京若心里有点慌,但关键时刻当然没能忘了‘庄挽’这张王牌,说着走上前来,一只藕色的纤臂从羽绒服里伸出来,挽住他的手。
记者一看,这绝对是有料的场面,纷纷涌过来将两人围住;再一看,这生得绝色的年轻男子不正是几天前登上各大媒体版面的那个金融界传奇、投资天才简谦言么?这些记者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啊,七嘴八舌地抢着问:“请问您是JT投行公司的简谦言简总裁吗?”
“您跟这位参赛选手是什么关系?她是您恋人吗?”
“您认为您的校花女友会赢得此次比赛吗?您为她准备了什么样的庆祝活动?”
……
简谦言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上回的新闻出来之后,他就看着梁筝幽幽地说了一句————下次要是还有这样的事,你身上‘传媒大亨’这四个字就该拿出来被天下人□□。不,是让天下人看着我□□它,和你。
当时他眼神幽深,话如冰霜,说得梁筝直瑟缩,并保证下次绝对不敢让他再被天下人窥见任何私事。
简谦言抬眸给他一个斜眼————这不叫私事,只是一个无知自大少女自取其辱的记录全传。
梁筝————哦。
所以现在,他用不着躲闪顾忌这些记者,把被李京若挽着的那只手抽开来,凤眸微微垂下来看着她的化了淡妆的面孔,轻翘的唇角是掩不住的讽刺。
李京若也仰脸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只听他寒气逼人的一句:“既然庄挽在里面,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她————这世上最令人难受的,就是身边人的利用和欺骗;但不能因为难受,就总是不愿深究。”
长腿跨进车里,带上车门,发动引擎,绝尘而去。动作干净利落,话语尤似冰刀。
庄挽庄挽,全是庄挽!庄挽比自己多的,不就是庄家孙女那个身份吗?还好她不在K市。
李京若站在原地,双手抓着裙角,俏脸上尴尬之色遍布,心里却被嫉妒啃噬着。周围记者的追问让她想逃,反应过来后心慌恐惧兼有之,简叔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庄挽的身边人,是指她吗?
如果说之前简谦言还有那么一点不确定的话,现在就是完全被自己的疑虑绕满心头了。
握着方向盘的十指,指关节微微泛白。现在想想,那孩子从暑假那通电话之后就一直不大对劲,他以为她是在躲着他,不敢面对自己心中对他的情思,才一直不接电话也不主动打电话,来了学校也不见人影,甚至连庄听辰意外离世这件事也没跟他说。
后来他以为是褚遇寒跟她说了什么话,但方流说褚遇寒根本没回国,他也就没多留心这事。
而她的好朋友,自称是极好的姐妹,这么利用着她拐着心思地来接近他,刚才那女生的反应,完完全全泄露了庄挽不在剧场的事实。
可她不在,又能在哪呢?读高中时学业那么繁忙,都要拉着同学一起去为李京若的比赛加油,现在,又为何不去?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K市?如果她在,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地一次都没见过她?
凤眸一转,靠边停了车,翻开手机通讯录,越看唇边的弧度越像冰冻了一般凝住……
JT投资部正在开会讨论替PA保险公司发行股票一事,庄任翎的手机轻微震了一下,她心神不宁。开完会后查看着短信,心一慌,手里端着的咖啡落地。坐在办公桌前面色煞白,赶紧从卡槽二中抽出那张没怎么用过的手机卡,折成两半,扔进垃圾桶里。
却总是觉得那人是知道了的,故而她一整天都惶惶不安。
那条短信————我不管你是谁,怀忖着自毁前程万劫不复的认知做出这样不经大脑的愚蠢之事,你也就只此一次得逞。
不愠不怒,恣意毒舌,暗藏冰霜,典型的简谦言式的警告口吻。
看来他是知道了,有人改了他随身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估计连庄挽的号码被设置成来电黑名单这点,他也察觉了……
越是想着那条短信,庄任翎就越是心不在焉,她隐约听说过当年褚遇寒跟他之间的事,现在自己也跟那个人一样,做了让他厌恶的事,那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褚遇寒一样,永远都再没有任何机会?永远……
简谦言回了趟公司,在电脑上查了些东西,敲着键盘的玉指不自觉用了力,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恼。
只觉得自己这半年来的所有忙碌和手中越积越多的繁华,都只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值得,连他的小孩去了哪里,他都……不知道。
如若不是因着她,他所坐拥的一切都似指尖灰,得与不得、挣与不挣,皆毫无意义;倘若不是有了她,他胸腔里跳动着的东西,依旧还会只是摆设,冷眼看着世间悲喜,不屑动心。
可现在,他都做了些什么?大意粗心、后知后觉到令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第 60 章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首都冷得滴水成冰。
周六傍晚,庄挽抱着两本书从公交车上下来,今天的工作量不多,自己在墙上绘着也投入得很,效率自然就高。完成了任务后,看着时间还早,就跑去书店挑了两本书,抱着书返校,心里很是满足。
她的快乐来得很简单,往往只是一日不虚度、心灵上有所得,就会让她发自内心地想要扬起嘴角笑。但前提是————暂时性地忘记那人。
否则所有笑,都只是假笑。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淡去,她的开心、她的伤悲、她的情动、她的思念、自第一眼看见小舅起就萌动的爱恨嗔痴,都会被时间冲淡,就像一场梦,轻轻地过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可是太疼了。
天寒地冻里,那些温暖,一点一点漫过心尖,疼得她蜷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晚上睡不着时,他轻拍着她背的样子,忽然间涌回脑海里;街头上听见卖艺者拉着小提琴,不自觉就停下步子来听到出神;宿舍同学生日,齐声唱着生日歌时,那人曾经的一声‘生日快乐’在耳边浮响,突然间就哽咽到唱不下去……
与他相关的那么多,不能任由它们遗落在时光深处,不能带着它们沉重上路,亦不能装作不曾存在过,庄挽根本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唇前,轻轻呵着气,任由水汽喷洒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就可以,假装觉得自己很暖了。
一只手臂拦住她的去路,顾飞扬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庄小挽,明天开始我要跟着你去你工作的地方,你看看你,这么晚了才回学校,万一遇上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上回说要在首都待到她放假才回M市,竟然真的在学校附近住了下来,今天在她校门口都等了一下午了。
她的工作地点不定,又不愿总是麻烦顾飞扬,所以找来许多借口把他支开,不然他老是要坚持着要送自己。
“飞扬哥————”庄挽有意拖长音调,垮下双肩,作无奈状,“我迟早要一个人在社会上行走,越早锻炼不是越好么?何况只是乘个车而已。”
顾飞扬上前一步靠近她,迅速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庄挽没来得及反应,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手里抱着书也不方便推开他。
顾飞扬趁她还愣着没反应过来,两手捧住她的耳侧,鼓起勇气轻轻在她额前的细碎的短发上印上一吻。
庄挽瞪大了眼,刚要退开,肩膀就被谁揽住,带离了顾飞扬面前。
抬头看见线条旖旎的尖秀下巴,还有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眸,然后是一整张熟悉的精致绝美的面容,庄挽这下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半年多的酸楚和想念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时,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一手揽开庄挽,看她一眼,简谦言伸出长指指着停在一旁树下的车,一开口有着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生气,语气淡到极致冷到极致:“上车。”
本来就惊讶,一时又被他的气场震住,庄挽脑子转不过来,抱着书往车那边挪过去。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