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才那花苞头一模一样的神情。
江水蓦地明白了,这是李云的报复。他说:“那一桌菜不便宜。”
“你管她死活。”
“……”
江水没吭声,李云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我不相信她对你态度是好的,奇怪你一大男人怎么忍得住。真以为自己气量非凡么。”
“……”江水想,要是搁以前,他能跟人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干起来。
李云说:“南北口音悬殊,很好分辨。北京人能轻而易举在人群中找到本地人和外地人。
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的。十三郎是,那个服务生也是。他们觉得自己是骄矜的。很多经济发达的大都市都这样,也包括上海。
我去上海那阵子,上海人也是瞧不起外地打工仔的,但又怎么样呢,上海人来北京,照样被北京人当做乡下人。
一视同仁的人有,善良的人也有,但在大城市生存,就得把相处的人看做不善良的人,这样,他们做出的让你不太舒服的言行,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他们不善良嘛。”
江水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北京人。”
李云说:“我是江苏人。”
“江水,你要记住我的话——你所在的环境是很阴险的。”
被二环十三郎放了鸽子以后,江水又有一周的空闲。这周过去,正式迈入飒飒的秋季。
正好是月底,这天江水起了大早,步履轻快地出门。
王震瞄他一眼,停下手头的活:“哟江水,今天这行头很帅嘛。”
江水捶了王震胸口一拳头,说:“你那车借我用用。”
车钥匙一甩:“喏,拿去。”
“谢了。”
王震追不及,在门口朝外大喊:“干什么去你!”
“……”
“嗬,跑得挺快。”
王震的车江水开过数次,人车彼此熟识。很快,江水到了机场。
拾起手机,嘟嘟嘟——
“到了没。”
“到了。”
☆、在一起的男女
杨梅飞北京,落地时间是上午十点。
下飞机的时候风很大,把她的裙摆吹得翻来覆去。她拿手压了压,北京的阳光又透过云层钻下来,让她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好天气让杨梅的心情也好起来,坐着等候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她很快按下接听,说:“到了。”
没过几分钟,她就在稀稀散散的人群中看见了江水。
江水其实很好认,因为又高又黑,混迹在白皮肤的北方人和矮个子的南方人中辨识度很高。
那张脸一点没变,但看起来光彩熠熠。
杨梅想,是他的眼神不太一样了,从前是压抑着的死水,如今是澎湃的汪洋。
“走。”江水牵着她的手。
王震的奔驰在停车场,杨梅故意缓下脚步,多看了两眼,江水就说:“问朋友借的。”
杨梅点点头,坐进副驾驶:“去哪?”
江水说:“带你去吃饭。”
“现在十点半不到。”
“飞机餐填不饱肚子,你肯定饿了。”
“……”
汽车进入市中心,已经近十一点。马路上很堵,江水从别的小路拐进去,路况好一些。在小路里七拐八拐,出去以后,和大路汇合,完美地避开了最堵的路段。
杨梅不禁看江水一眼:“才来北京一个月,看你很熟悉路的样子,像本地人。”
江水笑着说:“来北京光开车了。”
大排档已经开张,杨梅以为江水会带她去那里,没想到车子倏忽驶过,直奔前面路口的餐馆。
光看外观,价格不便宜。
“你在北京都干些什么?”杨梅问。
江水避重就轻地答:“还是在开车。”
“跑出租?”
“……”
“给专人当司机?”
“……”
“不会还是驾校教练吧。”
“……”服务生捧着菜单过来,江水抬头瞥一眼,指了指杨梅,“她点。”
点完单以后,江水替杨梅沏了一杯茶:“这里味道不错,一会儿你多吃点。”
“你以前来吃过?”
江水点头。
杨梅忽然很敏锐地问:“和借你车的那个朋友一起来的?”
江水摇头。
“那就是和北京妞一起来的。”
江水很快反驳:“她不是北京妞。”
杨梅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里都是揶揄,“还说没和妞一起。”
“……”江水欲言又止,脸都憋红了,最后不满地嘀咕一句,“又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妞。”
这句话听得杨梅很舒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倒显得她过于刨根问底,不懂风趣了。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江水说了一个地址,而后不知怎的,补充了一句:“我和王震住一栋楼。王震就是借我车那人,男的。”
他特意强调最后俩字,还加了重音。杨梅听了乐得直笑,江水眉心一皱,说:“笑什么笑。”
“笑你紧张啊。”杨梅说,“我也没问别的吧,你这么紧张干嘛。”
“……”江水闭着嘴,欲盖弥彰地看向一边。
上菜了,杨梅晃着上半身,躲开服务员的遮挡,从间隙里寻找江水。她越看心里越欢快,调侃他道:“那边开花了么,一直看,这么好看啊。”
“……”江水懒得理她。
又是一阵笑。等笑够了,杨梅才正经起来:“诶,你现在到底什么工作。我猜不到啊。”
开车的工作,除了跑出租、驾校教练、给专人当司机,应该没别的了吧?
她又晃了晃江水的胳膊:“你直接说吧,别卖关子。”
“……”江水转正身体,一言不发地夹菜。
杨梅催促:“问你话呢。”
江水平静地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懒得和你讲话。”
杨梅没追着问,陪着他安安静静地把菜吃完了。
午餐过后,已经过了十二点。
两人坐进车内,江水瞄一眼时间,直接回去太早,就询问说:“要不要去哪里逛一下?”
杨梅看向窗外,北京的街熙熙攘攘,除了到处是车外,还到处是人。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杨梅不禁遐想,江水是不是也曾是这其中的一员。
“去故宫,还是去哪里。”江水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等了一会儿,江水看向杨梅:“你想去哪里?”
“……”
“听见我说话了吗。”他捏了捏杨梅的左手。
杨梅蓦一激灵,回过神来,看着江水神色淡淡的脸,忽然轻哼一声,道:“不是懒得和我说话么。”
“……”江水扭回头,再不询问她的意见,将车猛地驶出去。
没去故宫,也没去任何景点,江水在城里不断地兜着圈。实际上也没兜几圈,因为堵车的缘故,开到后来,他不胜其烦,最后随便找了个公园停下来。
江水把钥匙拔了。打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迈出去,后视镜里看见旁边的人一动未动,便停下动作:“下车。”
杨梅抱着手说:“外面太热。”
此时正是午后,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从车里看出去,行人的脚后跟粘着黑黑的影子,随着人走动,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唯一不变的是影子浓黑的颜色。
足以证明日头有多猛烈。
但实际上,入秋以后,天气比夏天凉爽多了,只是还有秋老虎的余威在。
“那行。”江水把伸出去的腿缩回来,“没地方可去了。”
两人一时无言,车厢内忽然变得很安静。这种静谧的氛围随着时间流逝,让人觉得心里愈发难受。
半晌,江水重新推开车门,走出去前背身说道:“太闷。”
他走了几步,站在车前的一棵绿树下,阴凉有风,还算舒适。身上随身带烟,靠着树无聊,就掏出来抽一根。
正对面就是车和坐在里面的杨梅。车前挡风玻璃是茶色的,阻碍了江水的视线,他必须牢牢盯着看,才能依稀辨出里面女人的模样。
她坐在那里,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很安静。紧靠着座椅,又凸出来,像一根浮雕。应该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笑,也没有哭。
如果让她哭了,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江水把抽了几口的烟取出来,用力掷在地上,带着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快步走过去。
他想,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总是这样。他总是拗不过她,总是低头认输。
重新坐进车里,才知道这么短暂的密闭,也能使里面和外面的空气产生天壤之别。外面虽然有太阳直射,但因为同时有流动的风,也不算太热。
而车里没开空调,竟然这么闷。
江水下意识去看杨梅,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腿,眼睛垂着。这样近看,更像一根浮雕了。
他这样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给气笑了:“闷不闷。”
杨梅把头瞥向另一边。
江水咬着牙,启动车子,把空调开到最大:“我带你回去。”
王震在店里百无聊赖,远远看见江水进来,喜笑颜开地打招呼。招呼打了一半,怔住了——他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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