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双手已经变得冰凉潮湿,连指端上的烟草味都没有了,在医院躺了太久,浑身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冯厉行,你说过你会让我赢,可是每次都食言,我每次都输给你,这次能不能让我赢一次?你看你还欠我很多东西,欠我正式的求婚仪式,欠我一个婚礼,还欠我一个后半辈子,而且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怎么有脸躺在这一睡不起?”
她将他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笑了笑,眼角氤氲,床上人的面容也跟着模糊起来。
“还有,你不是最小气的么?你不是说你在乎的东西,别人动一下就觉得是抢的么?那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躺着不醒,我就把你的LA’MO股份都卖掉,别以为我不敢哦,我现在是你资产的唯一法定继承人,而且卖掉之后我就去养几个小白脸,用你的钱去养,然后让安安叫他们爸爸……”
这么恶毒的女人,这么恶毒的威胁,可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连翘说到后来自己也气馁了,巴巴趴到冯厉行身上。
他胸口手术的线已经拆掉,只是因为当时子弹几乎是贯穿,所以刀疤和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
连翘便任性地故意将脸轻轻贴在他心口上,问:“疼吗?还疼吗?疼就醒过来,明明还有心跳,为什么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连翘说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了,只是枕着冯厉行的胳膊渐渐睡着。
睡了大半夜,感觉有湿凉的东西顺着自己的鼻尖往嘴唇上滑。
她以为是做梦呢,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手,谁的手?
她吓得整个人坐起来,却看到冯厉行正侧躺着,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289 醒来,气壮山河
她吓得整个人坐起来,却看到冯厉行正侧躺着,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连翘当时的感觉就是,仿佛整个人被托了起来,漂浮到半空中。思维迅速散开,凝结不起来,以至于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里一片静止,像是被冻住的一小片海域……
冯厉行看着她那呆住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嘴里却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没法子,这是他醒过来后看到连翘的第一反应,最直接的反应。
连翘那阵子因为衣不解带地在医院照顾他,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色灰白不说,眼窝深深凹下去,下巴削尖,颧骨也格外突出。本来挺小巧的一张巴掌脸,如今瘦得好像就只剩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灵气也都耗尽了,乌黑一片。
难怪冯厉行会说她丑。
不过好在这句话连翘当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与他对视几秒,只觉得脑子里“嘣-”地一声,思维终于凝结起来,像见鬼似地站起来往外跑。
“醒了,医生,医生…他醒了……”
连翘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惊醒了睡在枝桠上的鸟儿,啪啪闪着翅膀往窗棱上飞。
夜班医生和护士听到喊声全往这边跑,走廊上一阵阵脚步声,整个世界全部醒了,天消亮,有微弱的晨曦从云层里透出来。
九月初,夏季快要过去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奇迹。
一整个早晨冯厉行的病房都有人进进出出,医生,护士,院里的领导,各项检查统统要重新做一遍。
周鸿声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拄着拐杖看到病床上睁着眼睛的冯厉行,双手摩挲着拐杖龙头,再扛得住大风浪的老人,那时候眼眶也明显泛起泪光来。
周业扶住他:“老爷,祖上保佑,祖上保佑啊。”
周鸿声连连点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周沉也来了,弋正清也得到了消息,病房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直到医生进来婉转提醒他们:“病人刚醒,需要休息,最好别这么多人围着他。”
这才渐渐散掉,只剩几个周家人。
周鸿声坐在床前,笑得无比欣慰:“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拍着冯厉行的手,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周沉看着躺在床上的冯厉行,心里的感觉很怪异,按辈分讲床上的人是他侄子,可是这个转变他一时还无法适应,所以站在床前他也没说话,转念一想,似乎他从进病房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连翘。
那丫头去哪儿了?
“爸。要不先走吧,医生说他需要休息,晚上再过来?”周沉走过去在周鸿声旁边劝了一句。
周鸿声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好,那厉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周业讲,他会安排。”
周业也酸着声音半俯着身在床前交代:“医院这边我都打点好了,少爷您要什么尽管开口。”
冯厉行因为刚醒,整个人的意识还有些懵懂,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病房里的人终于全部退了出去,只剩窗口的阳光照到床上。
冯厉行依稀能够听到鸟叫声,他将脸往窗边侧过去一点,果然见有两只胆大的鸟儿蹦跶到窗台上来觅食,叽叽喳喳,挺吵。
他不由咧着嘴笑了一声,却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轻渺的脚步声走进来。
冯厉行一听就知道是谁。
他将头偏过去,果然见连翘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蕾丝长裙,素面朝天,衬得人肤色更白,但整个人站在那却萧条得不成样子。
冯厉行眉心皱了一下,心尖疼得厉害,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她这副模样。
“过来…”他轻轻喊了一声。
连翘站在门口却没有动。
冯厉行觉得她那呆呆的模样特别逗人,难道自己睡了这么久,她都变傻了不成?
“过来呀。”又喊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不过这回他将手伸了出去。
连翘乌溜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床前面。
“怎么了?都傻了?”冯厉行开玩笑似地问了一句,音色带着暗哑,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漩了一个涡,手臂也伸过去,主动将连翘的手捞过来牢牢握住。
冯厉行的掌心中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稀汗,但已经有了一点温度,不似之前那么凉。
整个一上午连翘都沉浸在惊魂未定中,感觉是个梦,又怕真是个梦,所以一直躲在一边没敢进来看,可如今手被他握住,感觉到真实的触感,她才不得不确信他是真的醒了。
不是梦!
她守了两个月零9天的人,终于醒了,那感觉就像是她一直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憋得很辛苦,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冯厉行醒了……
她能做什么?
她发现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命地喘气,一声声,胸腔里的气体慢慢膨胀……
冯厉行就那么直直看着眼前的连翘,看着她胸口不断起伏,像是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终于膨胀到极致,“哇-”一声,扑到他身上大哭了出来。
当时冯厉行是彻底懵了,因为这丫头的情绪来得太快了。
前一秒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几秒缓冲,随后一泄如注。
那哭声简直惊天动地,像是身体里藏着汹涌的江海,海涛翻滚,大坝都塌了,泪水止不住地泄出来。
一开始冯厉行还知道哄,拍着她的背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可身上的人就是哭,拼命哭,像是要把这两个月憋住的眼泪一次全部哭出来,而且哭声绝对抑扬顿挫,连绵悠长,先是激烈,气壮山河般,慢慢估计是哭累了,只剩趴在冯厉行胸口一声声抽搐,消瘦的肩膀缩在一起,抽一声,身子抖一下……
冯厉行那颗心脏啊,本来为她挡了一颗子弹,差点都碎了,好不容易救活,却被连翘这么压着,惊天地泣鬼神般地哭了一通,哭得他是嗖嗖地直疼,像是整颗心都碎掉了,四分五裂。
真是冤家,上辈子许是欠了她太多,这辈子要他这么来还。
心啊肝儿啊,干脆全给她吧,反正都得死她手里,所以哭到后面冯厉行干脆也不劝不哄了,就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哭成一团。
连翘哭到后面就变成了碎碎的呜咽声,全身虚脱般趴在他胸口,肩膀一抽一缩,像只湿淋淋软哒哒的小猫。
冯厉行觉得她也哭得差不多了,一手搂着她,一手撑着床让自己的上身直起来一点。
“哭够了吗?”靠在病床床靠上,捏着她瘦瘦的手臂,将怀里的小猫咪拉起来。
脸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泪水将她的睫毛全部糊在一起,眼睛里全是血丝,鼻尖也哭红了,再加上小脸裹在头发里面,几缕发丝被泪水沾在嘴唇上,一股子可怜劲。
关键还在那里一抽一抽,委屈又心酸,像是停不下来似的,抽得整个人不断战栗。
冯厉行心疼得没边儿了,喉咙哽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只能抽出手,想帮她把沾在唇角的那几缕头发抹开,可他刚一动,连翘便忽地将自个儿压上去……
小妖精呐,直接捧住冯厉行的脸,用那两瓣柔软的还沾着泪的唇去咬他,带着一股狠劲,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一开始冯厉行还略微挣扎,可小妮子劲忒大,估计是将攒了两个月的劲都使了出来,他便也不再动了,何况自己身体还没恢复,斗不过她,便任由她去撒野,乖乖闭上眼睛抱住她,享受她的激烈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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