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解释,连翘终于明白过来这一连串祸事背后的真相。
弋扬,肇事司机,裴潇潇,还有监狱里无辜枉死的三条人命。
“杨钟庭,你个畜生!你无非是恨我,无非是想让我死,何必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原本还算冷静的连翘已经控制不住,牙齿全部咬到一起。
杨钟庭却笑得特别轻渺:“弋扬和监狱里被烧死的那几个人是他们倒霉,不过裴潇潇那个贱人是自己作死,既然已经选择跟我站在一起,怎么能够临时变卦?所以她必须死,我不可能把她这么大一个后患留在世上!”
“所以你就放火烧监狱?所以你就把安安劫来这里?”连翘原本只以为杨钟庭好色,变态,却没想到他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你为了除一个后患,无辜害了这么多人!”
杨钟庭轻睨她一眼:“对,我为了一个后患,无辜害了这么多人,可冯厉行又何尝不是?他为了帮你除掉我这个后患,暗中转移裴潇潇,利用监狱里被烧焦的女尸蒙混过关,甚至无视你宝贝儿子的安全。你看这孩子都在这呆了几天了?冯厉行把裴潇潇交出来了吗?没有,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孩子的死活,反正又不是他的骨肉,他只想除掉我,甚至可以不惜用这条孩子的命来换我的命,所以这么一算,到底是我禽兽,还是冯厉行禽兽?”
是啊,这么一算,冯厉行又何尝不是背后操纵的恶魔。
连翘身子虚虚往后倒,扶住床杆,心里一片空寒。
杨钟庭见连翘越发蜡白的脸,丝丝笑着,手指又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啧啧…怎么,心寒了?怕了?知道每晚躺在你身旁的男人有多狼心狗肺了?那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知道我是怎么察觉到裴潇潇还没死的吗?”
杨钟庭眼角眯成线,有阴冷的光从那道线里溢出来。
“本来我是没有料到冯厉行会跟我作对的,可他为了你,不惜冒险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还记得在小琦家的那个小兰么,那贱丫头本来是小琦雇来伺候我的,可是不听话啊,被我弄了两次吓得在家要死要活,小琦怕我再搞出事,所以就把小兰调到她家里去做事,可有天那丫头居然自己跑回来了,说她想通了,还是想回来伺候我,当时我还觉得小姑娘识趣了,可后来才发现,她原来是被冯厉行收买的眼线,在我旁边留意我的行踪跟冯厉行通风报信,贱人,臭婊子,也不想想谁付她工资,谁出钱给她老家造房子……”杨钟庭说到最后眼里一片红光,愤怒之余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仿佛嗜血的魔鬼。
连翘不由打了一个颤,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那现在…小兰人呢?”
“哼…”杨钟庭还是那么轻渺的笑,手指依旧勾住连翘的下巴,“女人是不是天生贱?先是宋微言,再有裴潇潇,连山里来的一个死丫头也要背叛我,可所有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你,包括冯厉行……”说到这脸色突然一沉,捏住连翘的下巴将她狠狠推到床上。
“把孩子弄出去,把这女人给我锁在房间!”
翻脸翻得太快,连翘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有几个彪汉冲进屋子,其中一个抱起安安就往外走,连翘拖住:“你干什么?你要把他弄哪里去?”
杨钟庭眼一阴,那彪汉踢开连翘就抱着安安下了楼,连翘推开往外追,但没追几步就被人拽了回来,直接扔到竹床上。
“这女人太会折腾,弄点东西给她闻闻,不许再给我出岔子!”
床边的那几个男人会意,爬上床将连翘的手脚压住,楼下又跑进来另一个男人,将手里的一块湿毛巾直接捂在连翘口鼻上。
连翘只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继而眼前一片氤氲,渐渐疲软,晕了过去……
整个浣葛山庄当晚几乎都翻了天。
周鸿声给冯厉行打完电话,身子倒在太师椅上,喘着气,嘴里不停地喊:“债啊,孽债啊!”
周业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替周鸿声顺着气,将一颗高血压药递到他手里。
周沉站在周鸿声面前,听到他给冯厉行打完电话,目光死死盯在桌上那枚蓝色石头上,石头刻着鹰的那一面朝上。
所有绷住的带子一夜之间全部断裂,夜幕渐渐消亮,暗夜里的秘密,肮脏,宿怨,隐瞒,都将随着晨曦升起而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冯厉行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人一把揪起来,悬在半空中,扔在水面上,沉不下去,落不了地。
谢从凉刚才电话里的话还浮在耳边。
“既然到了这地步,有些事我也不能再隐瞒了,其实安安不是我和连翘的儿子,那丫头我压根没沾过她的身,当年我在巴黎认识她的时候她肚子里就已经有了身孕,至于是谁的孩子我不清楚,她也从未跟我提过……”
命里情债,情劫,结成果,后知后觉。
冯厉行将自己的脸一下子闷到水池里,无数的水泡浮起来,冰凉的水呛入口鼻,他的意识终于一点点落地。
抬起头来,用手狠狠抹一把水,镜子里是一张浸湿的,铁青的脸。
撩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王琦呢?现在她人在哪儿?”
☆、283 阳光,背阴面
周沉的车子停在华克山庄门口,天已经微微亮,太阳从鸡鸣山那头升起来,红光隔着一个山头洒下来,将华克山庄笼罩在里头。
周鸿声拄着拐杖自己开了车门。目光在山庄门口扫了一圈。
门口停了十多辆奔驰,统一的车型和颜色,车牌全部被东西遮了起来,就连旋转门口的门童和泊车小弟都换了人,换成几个穿黑色正装的壮实男人。
“你留在车里,别跟我进去!”周鸿声对身后的周沉讲。木欢何血。
周沉不同意:“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没关系,年轻的时候也是浪里来风里去的,只是这些年老了,疲于与这些人打交道而已。”周鸿声转身拍了拍周沉的手,“但是我进去就可以了,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最好别沾。”
周鸿声笑了笑,拄着拐杖便走进了旋转门。
周沉觉得心里燥得很。
这一夜他所知道的事已经有些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一层光滑的皮封着,现在皮被戳破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与早已腐蚀掉的血肉。
原本这些年他所看到的清朗和干净都是假象,周家,周胤,冯厉行的身世以及与陆家的恩怨……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突然很想抽烟,虽然周沉已经好多年不碰这东西,但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抽过,那时候刚沾手周氏的生意,千头万绪,加之传媒业其实骨子里也不干净,各种勾心斗角,龌龊肮脏的交易,所以起初的时候他颇有些接受不了。
就如周鸿声曾经对周业说过:“我知道周沉不喜欢这个行当,为什么?因为他心有清泉,传媒这种地方却是钱色利益。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里头尽是龌龊,就像脏水污泥上生出来的鲜花遍野,所以他才厌恶,厌恶之后自然不想接手。”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表达的意思却很贴切。
周沉是周家的一朗清明,就如天上的皎皎白月,四周一片黑沉,他却始终清爽皎洁,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周家已经如日中天,周鸿声老来得子。虽然没有把他宠得没边儿,但心里还是有着偏私,所以周沉从出生开始,所闻所见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好看的屋子,好看的衣服,受最好的教育,念最圣明的书。穿绅士服出入流光溢彩的上流社会,就连带连翘去吃最粗劣的野菜也能吃出精贵的味儿。
他便是周家大宅里养出的一株君子兰,生于大贵门楣,有才不骄,得志不傲,君子谦谦,温和有礼。
被周唯一所见的人性丑陋便是苏卉,苏卉为了进周家门。用怀孕逼他结婚,可最终他还是忍不了这一点点污秽,宁愿放弃苏怔的抚养权,也要跟她离婚,因为清朗如月的周沉,他的人生,他的思想,他的生活,容不得一点点脏东西。
可是这一夜他所有的不干净都看到了,所以突然很想抽烟。
但他身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带烟了,便想去山庄里的购物中心买一包,刚走到旋转门口,却听到站在门边的几个黑衣男人在聊天。
“向爷这次怎么在里头呆这么久?平时不是来随便查查帐走一圈就回去了么?”
“谁知道啊,我是听上头的人说二小姐跟他闹了,闹完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向爷怕是要把邺城都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找着,后来还是有人在这山庄里头看到有人像她,所以向爷才过来看看。”
“那二小姐果然好面子,向爷可不曾这么兴师动众的出来,不过这二小姐到底是不是向爷的妹妹?”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知道所有人都喊她二小姐,而且我听说她这趟跑出去,珑庭里的东西都要被向爷砸光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天天求神拜佛盼着这姑奶奶回去……”
周沉就站在一旁听了这几句,他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于是也没多留,直接往购物中心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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