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一直清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却是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有了些许湿意。
“你知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当成圣旨,你想要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想为你争取,圣旨愿意为了你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用LA’MO的设计!我当时知道后就不同意,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没关系,身败名裂算什么,就算把命给你,他也愿意!”
董秋说到这里身体明显晃了晃。目光又定在弋扬的遗照上,声音已经沙哑颤抖:“最终还是让他如愿以偿了,真的把命都给了你,可你呢?你除了不断伤害他,利用他,还为他做过什么?他还傻乎乎地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心转意,甚至跟我上床的时候都会不小心喊出你的名字…”
连翘终于听不下去,用手捂住嘴,几乎祈求:“别说了…”
“怎么?不敢听?”董秋松开连翘,看着她。“那后面还有更让你不敢听的!还记不记得他再次入职思慕,部门下属为他摆接风宴,吃完饭之后我们在唐会开了个包间,那晚他喝多了,拼命吵着要见你,后来你去了,你们两在包间里说话,说了很多,他几乎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可你不要,他吻你,你也躲,最后还把喝得烂醉如泥的弋扬扔在包间……”
董秋回忆,哽咽的声音一点点明显,深呼吸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就在包间门口,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走后我进去扶他,把他送回家,他一路上都在喊你的名字,他说连翘我会等你,我会等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可最后呢,最后他为了救你被车撞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而你却可以抱着丈夫孩子继续活下去…凭什么,凭什么?”
一席话,连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手捂住心口,感觉松开就会因为心疼而死。
冯厉行实在不忍心,想过去扶她,却被她推开。
“董秋…”连翘转过身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弋扬也活不过来了,可是有些事我不能骗他,我与他之间的缘分早就已经不在了,这是命啊!”
“对,这是命,可他不信命!”董秋咬着牙根抬起头来,眼眶里一片血红,盯着连翘,却突然问,“那现在留下我该怎么办?留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一声质问,风从灵堂外面的堂口吹进来。
蜡烛似乎抖了一下,连翘感觉自己跟着恍了一下神,手却不由死死拽住董秋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弋正清也一下子懵在那里。
董秋抽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怀孕了……弋扬的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
“思慕香港发布会的前几天查出来的,当时弋扬要我打掉,可我没有同意。”
这么一说连翘倒是想起来了,思慕发布会前夜,弋扬在她下榻的酒店请她吃饭,席间董秋却突然冒了出来,当场把红酒全部倒在了连翘头上,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来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弋扬的孩子,算算时间,已经快三个月。
谢天谢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连翘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抖得厉害。
董秋回身看着弋扬的脸,瑟瑟抖出点笑声来。
“能怎么办,我不能生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不……”连翘将董秋的手臂抓得更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孩子打掉,弋伯父就只有弋扬一个儿子,这是弋家的根,你不能把弋家的根断了。”木木引圾。
“可是我能怎样?他生前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死后我更不可能把一个不清不白的孩子生下来,生下来我怎么跟自己交代?”
“你不需要交代,如果你舍不得,孩子由你带,抚养费全由我出,如果你舍得,孩子给我,我不需要你费一份心。”连翘的声音变得尖锐急躁,像是临悬崖上抓到了一根稻草,她不能放,她不能放。
董秋却冷冷甩开她的手:“余连翘,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来弥补你的内疚和自责。”
连翘见她不愿意,像缠人的牛皮糖一样又去拉她的手:”小秋,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这么做,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好歹你跟弋扬也好过一场,肚子里是他的骨肉,就当是为了他给弋家留个后……”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连翘揪住董秋的手臂,哭声沙哑,说到最后整个人顺着她的身侧滑下去,膝盖弯曲,“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从来都30度仰着下巴说话的余连翘,从来都一身傲骨不服人的余连翘,当着弋扬的面,双膝跪在了董秋面前。
“连翘,你做什么?”冯厉行心疼地俯身过去要搀扶她起来。
弋正清也红着眼眶问:“你起来,这又是何必!”
“不,我不起来,我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打掉。”连翘甩开冯厉行的手,继续缠住董秋。
“小秋,你听我说,你相信命的对吗?既然命里让你怀了这个孩子,你又把他留到现在,就说明上天也不想让弋家断后,你就当为弋扬想一想,为弋家想一想……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
话讲到绝望处,她是一点尊严和形象都顾不上了,像个女疯子,眼泪混着闷湿的汗沾在脸上。
冯厉行怎么拉她都不肯起来。
董秋被她缠得不行,干脆一跺脚,抽身摸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连翘反应极快,跌跌撞撞地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追,冯厉行迅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别追了,她不会同意。”
“不,我要试试!”连翘哭着吼着拽自己的手。
冯厉行干脆发狠直接将她扯过来,双臂从后面环住她,她还挣扎,手臂乱挥,力气却没有冯厉行的大,到最后整个人被冯厉行牢牢箍住圈在胸前。
连翘还不肯放弃,扭动着腰,手肘往后捶打冯厉行的胸口,冯厉行被惹毛了,死死捏住她的肩骨将她扭转过来面向自己,近乎嘶吼:“陆连翘,你能不能冷静点?就算你现在追上她又能如何?她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打掉,就算只有一成希望我也要去试。冯厉行,你松开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心里的感受,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你懂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那天被车撞的是我!” 连翘挣扎着还在拼命往后退,情绪已经近乎奔溃,眼泪顺着脸颊淌都满面都是。
冯厉行只能死死箍住她的肩膀,强硬将她压在自己怀里,她吼到最后也没什么力气了,身体抖着摊在冯厉行身上。
冯厉行心痛不已,唇贴在连翘冰凉的额头,像哄一只受伤的猫咪一样喃喃低语:“好了好了,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她在他怀里摇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决堤,发疼的喉咙口却挤出一句话:“冷静不了……冯厉行,你根本无法体会的感受……看着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好像风筝一下子断了线,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从高空坠下来的感觉……”
冯厉行抱着奔溃的连翘站在中间,身后的弋正清背过身去,双手捂住眼睛,哭声苍凉。
灵堂之上,深夜的风一直凉到人的心里去,弋扬清隽的脸摆在那里,微笑看着这一切……
第二日火化下葬。
董秋没有出现。
仪式结束的时候连翘却突然收到她的短信:“有没有时间?带你去看点东西。”
☆、273 照片,她是他命里的劫
董秋与连翘约见面的地方竟然是弋扬生前自己住的那套公寓。
葬礼结束之后冯厉行送她过去,不放心她,便将车停在楼下等着,连翘自己上去。
门开着,门上插着钥匙。董秋已经在了,说明弋扬生前与她也曾一度亲密过,不然他不会随便把钥匙给她留着。
“坐吧。”董秋招呼连翘,站在客厅中央,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连翘却没有心思坐,只问:“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说话的声音已经哑到不行,因为刚才在葬礼上数次哭得差点晕过去。
董秋见她精神状态实在差,也没强求,只走到玄关边,从小绿植的盆下面拿出来一把钥匙,穿过客厅,熟练地打开了靠近客厅的一间房门。
“进来吧。”董秋站在门口招呼连翘。
连翘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朝房间里探了一眼,直接呆在那里。
满屋子都是她的照片,墙上,架子上,柜台上。
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姿势和场合,但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
连翘几乎是捂着嘴走进去。顺着墙根走一圈,发现照片还按照年份排了序。木木帅技。
有许多她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公主裙在学校表演节目的,拎着手袋被余缨带着去参加活动的;接着便是越来越大的模样,婴儿肥稍微收了一点,个子变高了。头发已经披到肩膀上,轮廓初显;再然后便是高中快毕业了,17,18岁的样子,其中有一张他与弋扬的合照,背景是杂乱破旧的小饭馆店堂。
那时候弋扬已经上了大学,有一年他生日,晚上从学校溜出来请连翘吃饭,连翘说想吃鱼,他便带她去了大学附近一家专门做酸菜鱼的小餐馆,结果味道奇好,连翘一个人吃了一大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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