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勉强她,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他可以等,慢慢等到那些伤害被时间抹平的一天,不急,只要她好好的,真的一切都不急。
临走瞧一眼她面容虚弱的模样,想说再见,但一句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如今她听他的声音恐怕都会觉得厌恶,叹一口气,转身预备离开。
‘哐啷——’
傅循步子才刚跨开,背后一阵碗筷落地的尖锐响声,那些他准备了一下午的饺子,此刻躺在一片狼藉里头不成样子。
商商伸伸手足够将chuang头柜上的东西尽数挪到地上。
简单的一个动作,做起来不费力,瞧着一地狼藉糟蹋他的所谓用心,心里反而病态的舒服不少,“我不稀罕你的这些所谓心意,人的口味会变,见了面你连我的模样都认不出凭什么就断定我会喜欢以前的东西?我已经过了需要你的年纪,何况你一出现就将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乱成一团,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会替我的孩子永远恨你,爸爸。”
最后两个字,一字一顿那么用力。
恨这个人的自以为是,恨他在她需要的时候从没出现,恨他对妈妈的背叛,更恨他亲手了结了她宝宝的性命。
每一条,每一条都足够她恨他一生。
“商商……”
“不要叫我名字,你不配!”
傅循失落叹息,被她尖锐截断,她的模样疯了一样,不想见他,多一秒脑袋里都会不断不断重复睡着时候的冰冷梦境。
怎么能原谅他?
凭什么?
他怎么还敢来?
“爸爸也有苦衷的,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你出去!”商商抬手捂住耳朵,而后指指门外,“你走,以后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算我对你的最后请求。”
“好……”傅循点点头,“如果想离开这里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可以帮你打点好一切。”
傅循走后不久,有护工进来收拾残局,不多久又送了另外的食物进来,话不多,替她摆放好就自己先出去。
商商没有多少胃口,勉强喝了点粥没再动。
如果不是傅循提起,她可能还没想过要离开,是得离开的,想淡忘这里的一切,势必先得彻底远离这座城市。
本来思绪很淡,但想到离开突然有了动力。
起来将所有食物吃光,她得先攒好体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够支撑往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各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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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协议书来的很快。
年慕尧说话算话,恩断义绝不再相见,他人果真没来,只是商商没有想到,给她送来离婚协议书的不是律师,而是宋雅礼。
是第三天,商商体力渐渐恢复。
宋雅礼一样意思性的敲了敲门,而后不等商商答应直接推门进来。
动静很大,张扬的很。
商商半靠在chuang上,腿上搁了本杂志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听到动静,抬头淡淡瞧了一眼,瞥见来人才觉有些扫兴。
一样的妆容精致,漂亮短裙性-感高跟鞋。
她来无非各种挑衅,商商没打算理她,自顾自继续翻看杂志。
然而那串踢踏脚步声逼近,很快鼻腔间充斥满宋雅礼身上浓郁香水味,杂志翻过一页,啪嗒一声上头掉了东西。
宋雅礼满面笑容从包里掏出不厚一叠文件。
甩手直接丢到商商眼前——
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尤其显眼,商商翻杂志的动作一顿,抬头。
“签了。”宋雅礼好整以暇的站着,那一眼,深深笑容尽数写在脸上,“我看过里头的内容了,净身出户,傅商商,你该!”
商商重新看向那东西,呼吸发紧。
净身出户……
当初的结婚协议怎么写的?
一旦离婚,应该一无所有的是年慕尧。
她不在乎离婚后能得到多少东西,净身出户也没关系,她在乎觉得讽刺的是,送来这份离婚协议的是她宋雅礼!
年慕尧就是这么侮辱她的?
翻开,一页一页翻到最后,他已经签过字,是他的字迹,年慕尧三个字很重,字如其人,笔锋间自有份无二的气场使然。
走到这一步,离婚是必然。
她想离开,想尽早同那人脱离关系。
可眼前,这份离婚协议轻易摆在眼前,那几个字那么刺眼,这两天缓过来的精气神,竟在这一秒尽数耗光。
他对她的影响不曾消失,至少眼前还很深刻。
怎么能那么轻易?
即便不念短暂婚姻不多的一点情分,至少不应该是由宋雅礼送来这份东西。
她不动,宋雅礼没了耐心,伸手从包里找出签字笔,拧开笔帽,强制塞进她手里,“签字,傅商商别告诉我到了这一刻你还试图纠缠不放。”
宋雅礼刻意将话说的难听。
这两天她心情很好,想到傅商商虚弱的快要死掉的模样她就觉得无比亢奋。
那天年慕尧病房来之后她叫人过来偷听,通过一直都在通话中的手机听清电话里争吵的内容,他们将话说的越绝,她在电话那头就越是开心。
可那天傅循来过之后,她又突然好转。
正常吃饭配合治疗,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傅商商的境况还可以再遭一些!
就是见不得她好,恨不得她这辈子都深陷绝望里头,最好永远永远难以翻身,她等着期待着助长着,所以过来这趟。
商商捏着笔力道加重。
对啊,其实谁送过来都一样,她要的只是结果。
签了这东西,断了关系,往后谁都开心。
指节发白,一点一点落笔。
傅商商三个字写的很认真,一如当初和他签署结婚协议时候一样,这段婚姻的开始和结束,全都在签字。
可心境不同了,很不同……
最后一笔落定,松手,“拿走,你可以出去了。”
签完,倒觉得无比轻松。
其实这段婚姻,这段从来没有安全感的婚姻。
揣测度日,一直都像身在梦中,很多时候夜半醒来总是下意识寻找年慕尧身影,找到了安心,找不到总觉得睡前的幸福都是南柯一梦。
这一瞬,签过字,决定放下了,才觉无比踏实。
如今美梦也好噩梦也罢。
以后的人生,认真过好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年慕尧,没有年家,没有婚姻,没有牵绊,没有挂念,更没有爱他如生命非他不可的蠢傻思想。
签过字,彻底画上句点。
全结束了……
这段短暂到她还没有适应的婚姻,这一刻彻底彻底结束。
宋雅礼将文件抽走,瞧着上头两个人签过字的模样,唇角一点满意笑容不断不断上扬,好一会看够了才收进包里。
但她并不离开,来这的目的才刚实现其中之一。
那份文件收进包里,又拿出别的。
“傅商商,姐妹一场,本来做姐姐的不想这么残忍,但是慕尧交代过,有个东西一定要拿给你并且看着你签好。”
这次递过来的只有薄薄一张纸。
“喏,这是份器官捐献书。”
一样摆在她那份杂志上,敲了敲:
“匹配上了是好事,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随时都有意外发生,如果你真遭遇什么不测,也别浪费你那颗心脏,慕尧他等着呢,你们好歹夫妻一场,签了吧。”
器官捐献书。
商商眼睛闭上又睁开,纸上标题的确是这几个字没错。
笔还捏在手里,有声冷笑几乎脱口而出。
他这么对她?
对他果然不该抱有任何希望,她还没死,还好好的,这颗心脏果然已经被他惦记!
也对……
年家做过的事情,害死她妈妈的时候不见手软,对她自然也一样。
“傅商商,别犹豫了好吗,都是慕尧交给我的任务,你不签了,我怎么回去见他?”宋雅礼突然在chuang边坐下,双手环xiong的姿势,忍着笑一脸的不屑,“做姐姐的求你了,帮姐姐这一个忙好吗?ding多以后你生活困难了,我保证不会见死不救就是。”
“如果我签字。”商商抬头,满脸厌恶的看着眼前虚伪至极的人,“如果我签了,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孩子没了,可我见着你这张脸动不动想吐算怎么回事?姐妹一场,求你以后少恶心我了好吗?”
“你!”
商商用她说的话堵她,宋雅礼脸上一阵红白交错,转瞬却又突然笑开。
能嚣张是好事,等下,真的只要再等一下,她就会叫她好好地彻底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
“好。”宋雅礼抬手将一侧头发别到耳后,精致瓜子脸很美,只是脸上恶毒表情却又足够丑陋,“为了往后慕尧的健康问题,做姐姐的勉强答应你这个无理要求。”
说得她像有多伟大一样。
商商朝她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纸一甩径直砸她脸上,没有耐心,“可以滚了么,姐姐?”
“走,我当然会走,满鼻子的消毒水味本来就很晦气。”
纸砸在她脸上,然后滑落,一整个过程宋雅礼脸上表情半点没变,没有丝毫气急败坏,仍旧在笑,那笑容无比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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