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医院太过安静,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擂鼓一般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字字句句刻入心里,无法磨灭,乔宋反握住苏寅政的手,颤抖着开口,“不,不会的,寅政,我们的宝宝还等着叫你爸爸呢,你不可以说这么丧气的话,否则、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威胁,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寅政移开了目光,“我没更多的时间了,宋宋,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你听我说,你把……把孩子拿掉,再找一个嫁了。”。
他不能陪着她走完一生,那就让别人陪伴她,保护她,让着她,宠着她。
心头猛地一痛,他说的原来是这个!
骄傲如他,竟然想把她推给别人!
“不!我不要!那是我们的孩子!”,乔宋倏的尖叫,目光落在苍白的脸上又软下了声音,苍白的脸颊上泪如雨下,“寅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青筋暴露,悲伤难以控制。
苏寅政闭上了眼睛,面色极为平静,房间里流泻着她绝望的哭声。
如果有办法,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接着说道,“宝宝不能生下来,即使生下来,也会得同样的病,我不想,你在有生之年,再经历同样的痛苦。宋宋,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担惊受怕三十年,还不如一早就让他……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语气迟缓的接着说道,“等我离开后,你就找一个人嫁了,不要…是徐诺,他曾经抛弃过你。也不要是慕白,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亲兄弟,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算了,还是他吧,我了解他,他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对她一辈子好,你和他在一起我也能放心。”。
“苏寅政,我不要,你不能决定我的一切,苏寅政,我求求你,你不要说了……”,乔宋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声音沙哑。
她不要,除了他谁也不要。
谁也不能全心全意的待她如苏寅政,不会有人在生死关头想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不会有人为了和她在一起,和家里闹翻天,在她家里低声下气……有过那么深刻的爱,她又怎么和别人在一起?
不可能的……
她不要……
尖锐的机器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乔宋慌乱的按响求助铃,望着苏寅政紧闭的双眼,手指紧紧地扣着手心,呼吸急促的像是喘息不过来似的。
很快医生就赶过来,苏寅政于凌晨两点半再次被送入急救室,邹风雅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起来,走到乔宋的跟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吗?乔宋,寅政到底做了什么孽,要碰到你!”。
“妈,你冷静一些!”,苏寅乾连忙拉住情绪失控的母亲,低声劝说。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不能受刺激!可她一再的刺激寅政!”,邹风雅拉住苏寅乾的衣领,泪水不断的落下,“寅政他才二十七,他是你弟弟,我不要他死!”。
苏寅乾勉强抱住母亲,看着乔宋,说,“请你先离开一会儿,为了大家好。”。
乔宋心里隐隐的刺痛,是她害了寅政吗?
一次又一次,似乎只要她靠近,寅政发病的次数就越多。
白浅也说过,她逼着她离开,是为了寅政好。
乔宋沉默的走到医院走廊的拐角,站在风里,蹲下身体无声的落泪,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寅政,是不是只有我离开才是对你好?”,前所未有的茫然缠绕着心脏,宛如藤蔓,夹杂着绝望,逐渐的收紧。
经过的人无不为之侧目,虽说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别离,但她的悲伤却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个人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时间漫长的仿佛一根无形的锯子,无情的拉锯着所有人的神经,最终将所有人的命运推到宿命的轨道上。
凌晨六点钟,苏寅政再次被推出急救室,送入ICU病房,主治医生面色越发的沉重。
苏寅政醒了,他见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要求见她。
只让苏寅乾转告她,要说的已经说了。
乔宋站在ICU的玻璃窗前,一遍一遍的走来走去,走到脚底发热,腿发酸,却始终不敢往里面走进一步,她害怕自己再进去,会让苏寅政再次被推进急救室。推他出来的时候,医生告诉过所有人,他不能保证下一次,能把苏寅政安全的推出来。
她不能见他,却又不愿远离,只能守在病房门前,听到开门时,他偶尔声音传出来,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她一天里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都守在他的病房前。护士劝她离开,她也不听,只是一遍一遍的的请求她们,不要把自己在病房前的事情,告诉里面的人。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管家轻轻的叹息,把饭盒交给乔宋,“先吃些饭吧,您总这么硬撑着,身体吃不消的。”。
乔宋接过饭盒,舔了舔干涩的唇,“他今天还好吗?”,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身体却越发的消瘦,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消息。
☆、275在他死之前,给她安排好归宿
“先生他……很好。”,管家摇了摇头,说好,不过是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谎言,先生的病只会越来越糟糕,即使有药物拖延着,也随时可能会停止呼吸。
这些日子,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
对人对事,太过容易伤感。
门里的人,即使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死咬着也从不肯吱声。
门外的人,不分昼夜的守着,哪怕只是得到只言片语,都会心满意足。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人,却要彼此折磨,一起走过最后一段时间不好吗?
管家长叹一声,“小姐,你多吃一些,这是方嫂特意做的,说是你最喜欢吃的。”。
乔宋舀了一大勺饭,塞得嘴里满满的,没出声,眼睛却红了,她要多吃饭,才能有力气支持下去。
乔宋吃完饭,管家把东西收拾了,才走进病房里。
苏寅政躺在病床上,高大的身形因几次的手术,越发的清瘦,他看着窗外,“她还在外面?”。
“是的,先生。”,管家拿出另外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已经四天了,再这么下去,小姐的身体以后恐怕要落下病根。”。
苏寅政沉默着没接他的话。
他知道她在外面,她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再让他看到,更不敢走进来,只会在门外一天一天的守着……她的痛,他都知道。但他永远不会让她走进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甚至…不愿意自己碰到她。
给了她全世界,又将她的世界亲手摧毁。
于她,是最残忍的……
现在他要亲手把自己从她的世界里隔离,疼痛是必须的,可她只能忍耐下去。只有这样,在他离开后,她才能继续幸福下去。
“先生,你让小姐进来吧,就算是见一眼……”,管家忍不住开口。
“不要再说了,什么时候她想通了,自然会来见我的。”,苏寅政瞌着眼帘,疲惫到了极点。
哪怕有一丁点希望,他也不会把她推离自己。
“唉……”,管家叹息。
冰凉的液体从眼睑下滑过,却滚烫着他的心,再见了,吾爱。
管家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从先生成年以后,落泪的次数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次,也全是为了小姐。
白天的长廊有些嘈杂,乔宋坐在长椅上,有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抬眼看到是苏母,她又垂下了脑袋。
苏母不愿意看到她,她知道。
换成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别人病成这样,她也不会给那人好脸色的。
邹风雅自从上一次打了乔宋一巴掌后,再看到她的时候,直接将她当成空气,乔宋以为她会像前几天一样,直接走进去。
可邹风雅走到她跟前,脚步却停了下来,红肿着双眼问她,“寅政让你做什么事情?”,她恨乔宋,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可她更知道,乔宋是儿子的心头肉,动不得。她想着在寅政去之前,不要让他留有遗憾。
干干净净的来,无牵无挂的走。
寅乾转告的那句话里,一定有别的意思,她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乔宋摇了摇头,不愿意说,她也不会照着苏寅政的安排做。
邹风雅坐在她身边,满是疲惫,“宋宋,寅政已经没有几天的日子了。你是好孩子,我知道。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怕是早就跑了,你却还能守着寅政这么多天。那一巴掌……是伯母的不对,你……”,邹风雅笨拙的开口,她一辈子心高气傲,哪里和别人道过歉。
乔宋倚在墙上,不知该怎么劝她,“没关系的,伯母。”。
邹风雅打她那一巴掌,刚好,否则她也会打自己。
“宋宋,那你告诉我,寅政到底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好不好?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完成,让寅政放心的走,就当阿姨求求你。”,邹风雅紧紧地盯着乔宋,泪光闪烁的眼睛里,是难以抑制的悲伤。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却是养了二十七年的儿子,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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