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芬将自己弄好的肥料浇在葡萄藤下,天气逐渐回暖,干枯的枝叶很快就会重见新绿。
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蔡永芬怔了下,停下手里的动作。宋儒风年纪一大把,按道理说她不忍心为难老人,可想到最近女儿承受的打击,她只能狠狠心,冷着脸转身,碰的将院门关上。
林蔷蹙起眉,作势就要上前,但被宋儒风拦住。
“董事长,您大老远来一次,我……”
“回去吧。”
宋儒风黯然的转过身,林蔷急忙跟进去,却见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快回医院!”林蔷大惊,吩咐司机全速驶回医院。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脸色深沉,“宋老爷子情况不太好。”
“怎么不好?”宋清华神情紧张。
“心衰。”医生如实道,“到了他这个年纪,这种现象无可避免。”
“爸爸!”
宋清华心尖一紧,“我爸……会不会?”
“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医生摘下口罩,道:“宋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基本上一天一个样子,你们家属一定要有准备!”
宋爱瑜眼角沉了沉,扶住腿软的宋清华,“医生,外公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医生摇了摇头,“人到了这个年龄,身体各项器官都要衰竭,耗尽最后那点能量,自然就停止工作了。我理解家属的心情,但也请你们明白,医生只能治病,却改变不了自然规律!”
顿了下,医生安抚道:“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能坚持多久,谁都说不好。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谢谢医生。”宋爱瑜扶着宋清华坐进椅子里,乖巧的紧挨着她。
林蔷同样神色失落,心底的滋味复杂。
很快的功夫,护士将宋儒风推进病房。宋清华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父亲的双手,神情黯然,宋爱瑜坐在边上的沙发里,也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蔷抿唇站在床边,望着宋儒风依旧紧蹙的眉头,心情极为沉重。
“爸爸?”
病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宋清华难掩欣喜的叫道。宋爱瑜一个健步冲过来,“外公,你醒了吗?”
须臾,宋儒风缓缓睁开眼睛。
“爸,”宋清华咬着唇,哽咽道:“你别吓我,好不好?”
宋儒风动了动,林蔷忙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董事长,医生说您不能激动。”
宋儒风唇色泛白,他抬起掌心轻轻落在宋清华的头顶,笑道:“清华啊,爸爸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妈妈对我笑。她说,儒风你怎么还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宋清华抿起唇,眼角滚出泪来,“爸爸,你别生我的气。”
“傻孩子,”宋儒风感叹,目光渐渐温柔下来,“这天底下有哪个父母真心会生孩子的气?爸爸只是心疼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宋清华将脸贴在父亲的手背上,“爸,我知道你疼我。”
“外公……”
宋爱瑜坐在床边,眼眶也是红的。宋儒风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爱瑜,你送你妈妈回去,外公累了,想要休息。”
“嗯。”宋爱瑜乖巧的点点头,将宋清华拉起来,将她带走。
眼见她们离开,宋儒风平静的神情才逐渐凛冽起来。林蔷让他靠坐在床头,沉声道:“董事长,您想要怎么做?”
听到她的话,宋儒风欣慰的笑出声。难得林蔷这些年跟在他的身边,有这份默契与心细。他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要让良良心甘情愿回宋家,已经是不可能了。”
“是,”林蔷应道,“其实良良的性格,跟清华很像,都是一条道走到底的人。”
宋儒风转头看向窗外,声音低下去,“可惜我日子不多了,不能看到她们母女相认的那一天了。”
“董事长……”
宋儒风挑起眉,笑道:“我都这把年纪,早就知道要有这一天的。”
林蔷噤声,只觉得无力反驳。
“林蔷,我要重新立遗嘱。”宋儒风敛起异色,神情瞬间变的清明。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林蔷沉声道:“我马上通知林律师。”
“等等!”
眼见她起身要走,宋儒风叫住她,深邃的眼底眯了眯,“我要见傅东亭。”
闻言,林蔷愣了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要求。
“丫头,你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吗?”宋儒风突然开口,神情含着几分笑意。
林蔷揣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忙应道:“相信。”
“那就好,”宋儒风往后躺回到病床里,“去安排吧。”
“是。”
林蔷转身出去,宋儒风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逐渐冒出绿芽的树枝,眼底的神情沉寂。
……
夜晚,倾城。
无论外面世事如何,这里永远都是发泄的最好场所。一号包厢里,人声鼎沸,黑色的L形沙发里,男男女女亲密相拥。
“干杯!”
有人挑头,手执酒杯,喊道:“庆祝我们傅家四少,重获新生,重新踏入单身贵族的行列!”
噗——
钱响口中的酒喷出去,扫了眼站在茶几上,引吭高歌的男人。心想孙子啊,你说话也不看看气氛,四哥最忌讳什么你说什么,真是作死!
果不其然,那男人话音刚落。傅晋臣伸脚直接将他从茶几上踹下来,骂道:“操!爷不离婚照样贵族,谁他妈敢管我?!”
“灌死丫的!”
傅晋臣一声令下,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们已经伸手,七手八脚把人拉到边上,抄起酒瓶就开始灌酒。
哀嚎声,口哨声,起哄声,霎时鼎沸。
项北眉头轻蹙,端着酒杯坐过来,俊脸微沉。他瞥了眼面色阴霾的傅晋臣,不悦道:“你有火没地方泻,找寻傅欢颜干什么?她手腕现在还青的。”
傅晋臣薄唇轻抿,上半身往后倒在沙发里,黑眸紧紧盯着屋顶。
看到他那副表情,项北跟钱响两人对了个眼色,笑道:“喂,听说离婚那天,人家沐良特别高兴,连钱都不跟你要,有种挣脱魔爪的快感!你跟兄弟们说说,你平时怎么折磨人家的?”
“我操——”
傅晋臣瞬间翻脸,指着项北的鼻子吼道:“你他妈找死?”
“要动手吗?”项北站起身,松开衣袖,已经开始活动手指。
钱响虽然很想看好戏,但鉴于最近傅晋臣的阴晴不定,他硬着头皮站起身,将项北拉到一边,道:“你们俩真要动手,这里都不够折腾的,另外约个时间地点吧。”
项北挑了挑眉,挑衅般看向傅晋臣,“成啊,听他的。”
傅晋臣反身倒回沙发里,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眼见他没有说话,项北微有惊讶。他这几天被傅欢颜烦的不行,听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喂!”
项北伸手推了把傅晋臣,问他:“傅欢颜说的属实吗?你因为云歌离婚的?”
“她说的话,能信吗?”傅晋臣剑眉紧蹙。
项北这次没有反驳,抿唇笑道:“也是!”
顿了下,他又把脸往傅晋臣身边凑过去,“听说,是你被人家甩了。”
闻言,傅晋臣俊脸黑沉。
“呵呵——”
项北笑出声,手中捏着酒杯,道:“有机会我要请沐良吃顿饭,她做了很多女人,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有魄力!”
“哈哈哈——”
钱响再次笑喷,“北哥,你啥时候请,告诉我一声啊。”
碰!
傅晋臣一脚踹开面前的茶几,脸色愠怒的往外走。
“老四——”
有人喊,但傅晋臣头也不回的离开。
“哎哟,真急了!”钱响撇嘴,心想完蛋了!今晚他笑话是看爽了,可明天上班怎么办啊?
项北耸耸肩,仰头灌掉手里的红酒,道:“急急也好,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也对!
钱响敛眉,径自跟那伙人闹起来。
黑色路虎驶入车道,傅晋臣双手握着方向盘,嘴角紧抿。他脸色紧绷,将车直接开回大宅,随意停在院子里。
尤储秀看到儿子回家,刚要开口,可傅晋臣已经沉着脸上楼,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沿着楼梯往上走,过了二楼就暗下来。傅晋臣脚步微顿,站在楼梯间发呆。他低下头,盯着黑黑的楼梯口,眼神沉了沉。
以前他晚归,走廊总会有一排的壁灯,最然光线昏暗,但足够他看清脚下的路。可今晚的走廊,为什么没有开灯?
傅晋臣伸出手,找到走廊的开关,沿着这一路,将每盏壁灯的开关都打开。然后他又退回到楼梯口,踩着亮起的的壁灯,重新迈上楼梯。
推开卧室的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窗口洒进来。傅晋臣只在门边站了站,转身走到小客厅。
阳台的落地门开着,墙角摆放的钢琴透着冷暗的光华。傅晋臣走到琴凳前坐下,手指轻抚着黑白琴键,怔怔发呆。
初春的气候,空气中染着青草香。傅晋臣洗好澡,穿着睡衣回到床上。他背靠着床头,伸手将电视打开。
今晚喝的酒不算多,傅晋臣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头,烦躁的蹙起眉。明明没有喝多,为什么头疼?
他挑眉扫了眼挂钟,蓦然想起来,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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