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篇,就讲了一个道士利用法阵将已经死去的道侣的灵魂召唤到一具新鲜逝去的肉体上。
道侣虽然换了身体,但也等于是死而复生了!
法阵十分复杂,只要有一丝半点出错,就会全功尽弃。哪怕是掌握了这门秘法之人,要想真的将亡灵请回,成功的机会也不过万中得一。
总之,书里将此事讲得玄乎其玄。
当时她问李冉这些奇闻秘录是不是真的?
李冉嗤笑着说,不过只是江湖人故弄玄虚的把戏,若不是脑子进了水,怎能连这些都相信?
如锦一觉醒来成为慕大小姐之后,对于这段奇诡的经历,她其实最先想到的就是书里这段还魂术。
若她都能够从庆阳郡主变成慕大小姐,而且一夜之间就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是在没有见到观静之前,这念头只存在心里的最深处,她不敢去细想,也没有时间去深思。
观静抿了抿唇,“施主是自己来的清明山,自行上了一百零八阶,自己叩响的山门。”
他抬头,“你能来,是因为你自己。”
如锦的心情有些低落。
慕大小姐的脸虽生得与庆阳郡主有七八分相似,但到底还是不同的。
与她亲近之人乍看之下,自然会恍惚以为是她。可是,只要细看,便能察觉到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再加上年龄对不上。
像小杆子和莲娘,虽然心里都认定是她,可初遇时,却只持着怀疑的心,哪里敢像观静这样毫无置疑地确信?
小和尚没有说实话。
或者,他根本不愿意对她说实话。
观静看着她沉默不语,有一些心疼。
然而有些事,注定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后果,他又何必非让她也承受烦恼呢?
她回来了。
她好好地活着。
这样就好。
他收起激荡的心情,淡淡地问道,“施主今日来福禄寺,不知有何贵干?”
小和尚没有假装不认识她,可是却不告诉她他是怎么认出的她。
他的知而不言,让如锦有些难受。
不过,她倒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的执着。
从前的事,是从前的事。
庆阳郡主早就已经死去三十年了。
愿意继续跟随她的人,她欢迎之至。可是,她也允许曾经的伙伴选择新的生活。缘来,缘走,原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不必强求的。
她这样一想,倒是觉得好受了一些。
“我昨日见过了柳宿,他对我说,他在这里为庆阳郡主点了一盏长明灯,叫我来看看。”
观静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是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能见到被关在诏狱底层的柳宿,岂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吗?
他点点头,“是,柳施主确实为郡主点了一盏长明灯,施主若是要去看,请随我来。”
如锦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外去。
福禄寺的灵塔在后山,刚才过来时,她曾遥遥地看见过。
谁料到,观静却叫住了她,“施主。”
她回头,“嗯?我们不是要去灵塔吗?”
观静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抿了抿唇,半晌说道,“旁人的灵牌都供在灵塔,但庆阳郡主的,却在这里。”
禅房墙壁上挂着的两幅画被推开,露出一扇石门,轻轻一按,石门便就弹开。
如锦跟在观静的身后,一步步往里面行去。
前面又是一座石门。
观静扭了扭门前的莲花灯台,石室的门顿时开了。
他转身,眼眸中带着几分复杂神色,“请!”
第129章 算你识趣
如锦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
石门内,是一片鸟语花香。
小径的两旁,栽种了各式各样的花木,正值严寒,山梅开得好,姹紫芬芳,分外夺目。
但这一切并非在黑黝黝的山洞内。
头顶天光明亮,耳畔有风吹过,这是一处在山缝之内花费巨大人力所造的别有洞天。
观静淡淡地笑笑,“她天生尊贵,分外娇气,怕黑,不喜潮湿,厌恶地下的霉味,还怕冷,尤其讨厌和莫名其妙的人在一起。”
他满眼骄傲地望着这些他亲自打理的一草一木,“这样的地方,才是她应该待的。”
灵塔虽然高耸宽大,可一层之上,却要摆放无数的灵牌,太嘈杂了。
如锦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小和尚打出生起就在宁州板桥村的万安寺长大。四岁那年,有人闹开他竟是住持方丈与村里小寡妇的私生子。
住持被村里的壮汉套着麻袋当场闷死。
小寡妇也被逼沉塘。
那些人还打算对四岁的小孩子下手,在祠堂前,架起了火堆和烤架,要将他活活烧死。
当年才十三岁的她,初初爱慕上李冉。
她悄悄跟随去宁州出任务的他,没想到李冉是跟丢了,却无意中救下了小和尚。
小和尚生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尽管遭遇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变故,但幸亏他还年幼懵懂,所知不多。
他生得好看,性子又傲娇别扭,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所以,她便将小和尚留在身边当亲弟弟一样养了三年。
小和尚七岁那年,她亲自将他送到了福禄寺。
圆能大师与荣福公主有些渊源,对庆阳郡主亲自送过去的孩子自然另眼相看,又见小和尚聪明伶俐,当即便收了他为关门弟子。
往后的一年里,如锦有空便也会来福禄寺看望他。
这些过往于她,就如昨日之事。
但对于小和尚而言,三十年的时光早已匆忙流逝。
她以为,他早就应该忘掉她,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呢。没想到,他却依然记着她的喜好,就连死后的灵牌也要放在明亮优雅的地方。
如锦眸光微动,忽然明白,小和尚为何要费如此巨大的人力将地龙引到清明山的山顶。
并不是他贪图享乐,而是……因为她怕冷。
她猛然想到小杆子说的,葬在孔家祖坟中的庆阳郡主棺椁中是空的。
难道……
小径的尽头是一间雕栏画柱的绣房。
推开门,里面的陈设竟与庆阳郡主的寝殿一模一样。
只不过,从前放着拨步床的位置,放了一具沉香木造的棺椁。
如锦的心顿时跳快了半拍。
她的目光望向那里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耳边传来静观淡淡的声音,“你要看一眼吗?”
如锦浑身一震,“可……可以看吗?”
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
好奇那棺椁里有什么?
是她从前的肉体吗?
时隔了三十年,假若她的尸身留存在这里,也应该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信心镇自若地与她自己的尸骨正面相对。
那该是怎样诡异的感觉?
可是,假若不看一眼,她心里却又像是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太痒太痒了。
静观便轻轻地推开了棺椁的封盖,“看吧!”
如锦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期待着看到什么,却又不敢看到什么。
她眯着眼睛,忐忐忑忑地望了过去,顿时惊讶了,“没有人?”
棺椁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套郡主喜欢穿的红裙,和一个金冠。
这只是庆阳郡主的衣冠冢。
如锦抬头问静观,“怎么会这样?”
庆阳郡主的尸体不在孔家的祖坟里,也不在清明山上。
那,会在哪里?
静观垂下眼眸,却不肯多说。
他淡淡地道,“郡主的灵牌在那边。”
如锦满心疑问,但静观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她知道他从小脾气就倔,不肯说出来的话就算打死他也撬不出半个字。
她只能叹了口气,跟着他的步子走到了灵牌前。
灵桌上一共点了三盏长明灯。
左边的是柳宿的,右边的是静观自己的。中间那盏灯最大最亮,上面却空无一字。
如锦问道,“柳宿也知道这里吗?”
静观拈了一炷香,动作熟捻地点燃插上。
香烟袅袅升起,幽幽地飘散去远方。
“知道。”
他低声道,“柳家全族覆灭,他是在逃的钦犯,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来找我给郡主上一炷香,我无法拒绝。”
“况且……”
静观转过身来,望着如锦,“郡主从前最喜欢的弟弟,不正是柳宿吗?若能得他一盏长明灯,郡主就算在黄泉之下也一定会开心的。”
语气里,竟有一丝丝的酸意。
如锦哑然,“小胖子确实是个弟弟没有错,可是郡主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的,也只有小和尚啊……”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静观身上的气势顿时柔和下来。
他抿了抿唇,“算你识趣。”
眼角,遮不住笑意。
如锦指着中间的那盏长明灯问道,“小和尚,这灯是谁给郡主点点?为什么没有刻名字?”
静观淡淡地说道,“没有谁。”
他顿了顿,“只是觉得摆两个灯不大好看,所以又加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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