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翰林点头如同捣蒜,“想!”
那些年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过宿州的,只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基本都无功而返。
谁也不知道小妹在宿州慕府的生活过得如何,只能从她的来信里分辨,她过得还算不差。
可若是过得真好,她又怎么会没两年就一命呜呼了呢?
临安侯也讷讷地点头,“嗯。”
那两年,朝廷正与南疆多有纠葛,他身为陛下近臣,出使了好几次南疆调停矛盾,别说宿州那边的事情无暇顾及了,就是京都城家里也顾不上。
在他去南疆之前,他曾让慕平偷偷去宿州看望过几次太夫人,慕平回来说,苏梓萍和长女都很好,太夫人身子也爽利。
但等他从南疆回来,就听说苏梓萍死了的消息,当时他都不肯相信是真的……
又不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能说死就死了呢?
但苏梓萍就是死了。
消息,是太夫人亲自写信传出来的。
人,也是太夫人亲自埋的。
葬礼墓碑,全部都是太夫人一手操持打理,这怎么会有错?
若苏梓萍是死于非命的,太夫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她当初可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也算是巾帼里的英雄,绝不会忍气吞声,就此了事的。
所以,他才没有怀疑过周氏会动手脚。
而且,太夫人还在的时候,周氏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宿州老宅里去。
太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如锦眸光微动,“大舅知道,我在宿州的奶娘是大舅母送给我母亲的,也幸得这位奶娘庇护,让我在宿州安然无恙长大。”
她顿了顿,“可惜,奶娘在我离开宿州之前,身子就已经很不好了,等送我离开之后不久,她就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苏翰林叹口气,“此事,你大舅母已经跟我说了。她的家人都在京都城,等到明年清明,我会派人将她的棺椁移回来,好让她落叶归根。”
如锦点点头,“多谢大舅慈悲,想得周到。”
她顿了顿,“但有一件事,得叫大舅和父亲知晓。”
临安侯茫然地抬头,“什么事?”
如锦抿了抿唇,“不瞒父亲,女儿自从到了京都城之后,一直放心不下宿州,所以曾派人去了一趟宿州城。
除夕夜,我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给我带了一个消息。”
临安侯和苏翰林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如锦轻声道,“我请他们帮我去太夫人和我母亲,还有奶娘的坟前烧纸祭拜。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他们烧纸祭拜的时候,山里突然闪了几个雷,将山上的一棵树给劈断了,好巧不巧,那棵树恰恰好砸在了奶娘的坟墓中。”
她目光里露出几分诡秘,“奶娘的墓穴,是空的。”
大白天的,临安侯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给竖了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顿时有些颤抖,“空……空的?”
如锦点点头,“对,奶娘的墓**没有人。”
她咬了咬唇,“我派出去的人回禀说,墓是新墓,棺椁还在,但里面的人不见了。”
临安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锦儿的意思是……奶娘变鬼了?”
苏翰林斥了他一声,“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鬼神之说,不过怪力乱神,蛊惑人心罢了!”
他皱眉说道,“有人取走了奶娘的尸体?为……为什么?”
如锦目光动了动,随即说道,“大舅,且莫急。听我继续说。”
她顿了顿,“我的人素来行事缜密,又大胆。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后,他们就开始探查我母亲的坟墓。其中有一人擅长地听术,他认为我母亲的墓**极有可能也是空的。”
临安侯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什么?”
宿州那边的地方官是干什么吃的?
州府出现了盗尸贼,居然浑然不知?
这盗的还是他临安侯府慕家的尸,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行,他得立刻进宫跟陛下告假,然后亲自去一趟宿州!
如锦柔声说道,“父亲稍安勿躁。”
她接着说,“临出发前,我给他们下达了指示,让他们随机应变。所以,他们还是冒着雷雨将我母亲的坟挖开了。”
临安侯和苏翰林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样?真是空的?”
如锦点点头,“若说奶娘的棺椁内还有点尸体留下的痕迹,那我母亲的棺椁里,则完完全全是空的。”
她的目光里也透着一点微微的迷茫,“这也就是说,十四年前,我母亲死后,根本就没有落葬在那个地方。”
苏梓萍的棺椁内空无一物。
更久之前,小杆子说,庆阳郡主的棺椁内也是空的。
两个容貌相似的人连境遇都一样,这岂不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临安侯猛烈地摇头,“不可能!”
他的神色已然慌乱,“梓萍说不想葬在慕家祖坟,所以太夫人便亲自给她在山上寻了一处好穴。人,是太夫人亲自带人落葬的,怎么可能有错?不可能!”
太夫人那么疼爱苏梓萍,都愿意为了她抛弃在京都城的儿女,一心一意留在宿州。
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安葬苏梓萍,将尸体弄到别的地方去呢?
临安侯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太夫人的墓穴有没有问题?”
该千刀万剐的盗尸贼,该不会将太夫人的尸体也偷走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这简直不敢想!
如锦柔声道,“父亲莫慌,太夫人的并没有。”
她目光微微动了动,看向了苏翰林,“大舅,我母亲真的死了吗?”
第251章 祭拜
苏翰林浑身大震,如被雷击,“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小妹没有死,十几年了,她为什么躲起来不回家?
娘家的人她可以狠心不顾,难道连她幼小的女儿她也不管了吗?
就算她厌弃了凡尘俗世的生活,想要避世隐居,不再纠缠红尘,可好歹也要和家里人知会一声啊!
不,不可能的……
他无法接受。
如锦莲步轻移,径直走到了苏翰林跟前,“大舅,我的人去宿州调查过了,当年我母亲过世之前,有两位从京都城来的陌生人进过慕府。”
她语气微顿,“有人看见了他们腰牌上的字,苏。”
苏家的人见过苏梓萍不久,她就去世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
因为苏梓萍已经与临安侯和离的缘故,甚至连慕家在宿州老家的亲戚都没有请,只是请庙里的高僧来超度了两日,就匆匆忙忙落了葬。
下葬那日,太夫人亲自将苏梓萍的灵柩送入了后山上的墓地。
和她一起上山的,还有两名京都人。
只不过下山的时候,只有太夫人一人回到了慕府,而那两位京都城来人,却已不知所踪。
而后,慕府周围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再出现。
苏翰林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父亲早已不理世事。
整个苏府由他当家。
大夫人若是派人去宿州看望小妹,也都会提前征求他的意见,桩桩件件他都清楚得很。
十四年前,府里根本就没有派人去过宿州。
不可能!绝不可能!
在一旁的临安侯也按捺不住了。
他像一个二愣子似的看看如锦,又看看苏翰林,最后使劲地挠头,“锦儿,你是在说,你娘亲她也许没死?”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当然是庆幸居多。
尽管他知道,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他和梓萍已经回不去了。但只要梓萍还活着,他便可有机会为当年犯下的错当面向她道歉。
她原谅也好,不原谅他也罢。
重要的是,他做了自己应当做的,心中便可释怀了。
内疚与负罪感总在无人的深夜不期而至,啃噬着他的心魂,折磨着他的体魄,让他夜不能寐。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如锦冲着临安侯轻轻一笑,“父亲且坐着,稍安勿躁,待我弄清楚了事实再与您说。”
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语气,神奇地,临安侯居然就这样被她哄住了。
他不再多言,任由胸中掀起滔天巨浪,却仍旧安安静静坐着。
如锦盯着苏翰林看了许久,终于相信他并不知情。
她抿了抿唇,“大舅,外祖父清修的道院在哪,能不能请表哥送我过去?我想要见外祖父。”
“不必了。”
门外传来一声清冷又肃杀的嗓音。
如锦回过头去,看见正厅门前立着一个身着麻黄道袍的老人。
他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年纪,甚至还要更老一些,满头白发,连眉毛胡须全都白了,皮肉松散,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有一种行将暮朽的沧桑。
是苏太傅。
她上一次见苏太傅时,他虽然头发也花白了,但面容俊朗,皮肤紧致,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猜不到年龄。
时间真是蚀骨的毒药,三十年罢了,居然能让一个人老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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