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看看现场,立刻说道:“这个很简单,不用再看了,这分明是因为昨日蔡流风打草惊蛇,这个人就慌了,知道迟早查到他的头上,所以他就惊怒交加的乱扔这些簿子泄气,可最终又走投无路才上了吊。”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并且成功得到了林森的附和跟支持。
现场的情况以及韦炜的调查好像也都指向这个解释。
连无奇差点也要跟着点头了,可想到昨晚上他那一句“擒王须李靖”,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哼着说道:“是吗?”
她突发奇想,假如明朗的话不可信,那就是说这个人没有要畏罪自杀,他也未必是真凶?
无奇笑了笑,自己居然懒怠到要跟明朗赌气的地步了。
只不过当目光扫过地上的时候,无奇脸上的笑缓缓僵住,她猛地回头看向门口:“韦大人?”
韦炜急忙进来:“怎么了?”
无奇道:“这儿的东西,有人动过了吗?”
韦炜往周遭打量了一遍:“没有,发现尸首的是同屋的王录事,他一看就吓倒在地,这才惊动了其他人,他们见状都没敢进门……我也叮嘱过他们,你们来之前,一根花叶子也不能动。”
他本想说一根草也不能动,可又想到这屋子里没有草,倒是现成的有一盆兰花,所以改口说“花叶子”。
案发当时韦炜已经在应天府了,距离报说录事之死到他赶到,半刻钟都不到。
除了仵作进来验尸过,别的人都没敢放进。
蔡采石有点心虚,忙说:“我们也没动过,除了这本……”他举起手中的书册,又小心放回去:“我是从这里拿的,我以为你看过了应该无恙的。”
“如果这儿的东西没有人动过的话,”无奇道:“他不是自杀的。”
“为什么这么说?”林森,蔡采石跟韦炜几乎异口同声。
无奇指着地上散落的那些卷册道:“你们再看仔细些。问题就出在这些书册上。”
这几人听了,却都误会了,以为卷册上写着什么……都纷纷地盯着那些散落的看,林森更是耐不住抓了一本:“怎么了?”
无奇一笑:“别乱动,你看明白,那两本书落在哪里?”
顺着她的手所指的方向,几个人急忙看去。
明朗眉头微蹙,望着那边,那正是踢翻的椅子所在的地方,有两本书册跌在椅子的旁边,其中一本在椅背的边上,另一本……
他的双眼一眯,猛然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
屋内这会儿安静的很,只有他冒出了这声。
大家正在纳闷,闻言不禁又都看向明朗。
无奇道:“明大哥,你知道了?”
明朗点点头,哑然失笑:“这个说破了很简单,不过众人一眼看去,都觉着是习以为常的,并不会往深处想罢了。”
林森急得催:“明大哥你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朗走到那椅背旁边,道:“问题出在这张椅子上,这椅子是那人死之前踢倒在地的吧?”
韦炜道:“当然!”
明朗道:“那这些书册、档卷呢?自然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扔在地上的了?”
林森道:“对啊!没错!他总不能死了还乱扔。”
“那就怪了,”明朗的手指往下一点,道:“这椅背周围散落的书虽多,椅背底下却没压一册。而且这本的一角还偏压在椅背上。”
韦炜跟蔡采石懂了:“这、这……因为书是在椅子翻倒后才给扔在地上的?!”
明朗看向无奇,无奇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有人在录事死之后,才将这些书册扔于地上的,只是他忽略了这个细节,也露出了破绽。”
“那、是谁杀了录事?”韦炜拧眉:“是他的同党杀人灭口,还是……”
“韦大人……”无奇打断了他:“跟死去的朱录事同屋的几位、连同户籍司的众人在哪里?”
“在前厅等候。”
“能不能请他们都到这里来?”
“现在?此处?”韦炜疑惑。
无奇点头。
韦炜只迟疑片刻,便立刻出门:“去将那几个人都带来。”
不多会儿,跟朱录事同屋的王录事以及户籍典史都到了,其他几人也都随之而来。
大家看着屋内的情形,忍不住又议论纷纷起来。
韦炜道:“刚才已经查过了,朱录事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害。”
众人闻听脸色大变:“什么?”
无奇扫了扫满地的书册,俯身捡起一本:“各位大人请稍安勿躁,这些书并非死去的朱录事扔的,而是凶手所为,按理说这真凶本来杀了人便是,很不必多此一举,但他既然这么做了,必有缘故。”
苏典史忙问:“什么缘故?”
无奇看着他们:“他在找一样东西,一样……给朱录事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苏典史的眼睛瞪大,旁边几人也都吃惊地看着无奇。
无奇道:“虽然不知是什么,但对那真凶来说自然是很重要的,也许朱录事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杀身之祸……”
大家轰然。
无奇道:“问题是那东西给藏在哪里。”她看看手上的书,那是一本“兰花叙”,里头描画的是各种形态各色品种的兰草,又扫了眼朱录事腰间那个兰花荷包:“朱录事是个爱兰之人吗?”
“对啊,”苏典史旁边的王录事回答:“他、他可是爱兰草如命,那盆兰花就是他……”
说到这里他突然莫名地打住了,目光瞪向屋内花架上的那盆兰花草,喉头动了动,是咽了口唾沫。
“就是他养的?”无奇笑着回头看了眼:“不过这兰花草都有些泛黄了,怎么看着也不像是爱兰草如命的吧?还是说,有什么必要的缘故,让朱录事顾不上打理这兰花草,更或者这兰草里藏着什么东西,他没法儿去浇水?”
王录事的脸突然白了。
林森早走到花架旁边,向内看了看,果然,兰草的根旁放着一样东西。
他举手拿了出来,是一张卷在一起的指头粗细的纸,他想看,却又走回来要给无奇。
韦炜就在门口,见王录事眼神闪烁,便道:“王大人,你可还好?”
王录事勉强:“当然,下官只是……没想到。”
无奇把那张纸打开,蔡采石跟明朗一左一右,大家看过了,脸色各异。
听到王录事这般说,无奇淡淡道:“你当然没想到了,你要是想到了,早就把它拿走了,是不是?”
王录事脸色一变,身形往后一晃,只是他身后还有应天府众人,行动不便。
加上韦炜早在盯着他,见状当即喝道:“是你?!”
王录事挥手袭来,韦炜没想到他竟会武功,但也临危不乱,见招拆招。
身后众人见状吓得急忙后退,清吏司的人却冲上来跟韦炜合力擒拿。
林森跳在无奇他们身前戒备:“好家伙,凶手是他?”
此时韦炜已经将王录事逼到角落,只是他竟然非常凶悍,跟先前安抚唯唯诺诺不起眼的样子大不相同,韦炜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也给人用了银针了。
王录事退无可退,正要做最后一搏,却不知从何处一道寒光掠来,这寒光来势甚快,他惨叫了声,跌倒在地!
韦炜急忙上前将他扶住,见是一枚巴掌大的柳叶刀,却并非致命,而是伤了他的右臂叫他无法再反抗了。
王录事脸色惨白,给众人拽起来,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棉布。
只是在他临去之时,却忽然回眸看向身后的无奇,眼神竟是说不出的阴森。
无奇对上这个眼神,心头突然一寒。
就在这时,耳畔明朗道:“怕什么,回头审完了,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无奇愈发一抖,回头对上明朗的双眼,竟无法出声。
明朗望着她问:“怎么了?这么快破了此处的疑案,为什么却不高兴?”
无奇定了定神:“明公子,春日姐姐跟着你是吗?”
明朗一怔,有点不太自在。
春日的确是跟着他的,刚才那制服了王录事的飞刀,就是春日的手笔。
无奇自然是看出来了。
“呃,大概吧,她也许不放心你所以跟着。”他不甚在意地说。
无奇道:“你……能不能回王府去?”
“啊,为什么?”明朗叫道。
无奇将头转开:“这案子很凶险。你回王府会安全些。”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无奇知道等闲是说不服他的,但总归要试试。
一定要。
心底出现刚才那人离开时候的眼神。
她又想起早上马车内的情形。
当时她正要试探窦玉的鼻息,李靖道:“不用怕,我总不会沦落到要杀一个无辜孩童,只是有些话不能让小孩子家听见。所以让他睡一会儿而已,只要你别自作聪明贸然乱动,乖乖听我的话,他就无碍。”
无奇还是不放心,试过窦玉只是昏睡,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我帮的忙跟这两句诗有关?可我并不明白。”
心里却也清楚,这李靖年纪虽小,却果然不可貌相,自己就算出其不意冲上去,只怕也未必能占上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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