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孟稻儿低下头,“谭临沧。”
“他不敢乱来的。”
“真的啊?”
“当然。”
结果,祝鹤回和乔择邻人等一去不复返。
孟稻儿左等右盼,三天过后仍不见他们回来。
她派人到飞鱼台对面的村子,也不曾问道任何消息。
府衙里的众人莫衷一是,想不出办法便罢了,有一些人甚至暗暗等着看祝鹤回出糗。
又过了两天,孟稻儿决定亲自去一趟飞鱼台。
第34章 听闲话醋翻飞鱼峡
二月中旬的山间, 草木青葱,山花灿烂,天气晴好。
孟稻儿只带着忍冬前去。持飞鱼令, 果如同谭临沧所说的那样能够自如上山。
她以为祝鹤回如同大家猜测的那般被山匪扣留, 到了山顶,却扑了个空。
接待孟稻儿的是阿昨和阿今姐妹。
阿昨显然依旧不欢迎孟稻儿, 一脸冷漠。
阿今一如既往地热情, 拉着孟稻儿的手说不停,“孟姐姐,上次你托谭大哥带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的,谢谢你!好久不见, 孟姐姐看起来变得更美了, 看你这模样,一定是成亲之后过得很幸福喽。
“唉, 真没想到你会独自上山, 前几天,你为何不与祝大人一道?我呢,一直想着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帘州城的话, 一定会去找——”
“你的话太多了!”阿昨将茶端来, 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
然后倒了茶,先给孟稻儿奉上一杯。
阿今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孟姐姐,听闻寒食节期间,帘州城的南洛江畔很热闹的对么?”
孟稻儿谢过阿昨,然后才答:“是热闹的,踏青摘柳、设宴赏花, 也有人放风筝、踢蹴鞠。”她边说,边寻视着,屋内院中,并无任何男子的身影。
“谭大哥他们不在的。”阿昨冷冷地看着她。
闻言,孟稻儿脸上不禁一热。
“祝大人和谭大哥下山了。”阿今语带惋惜,“你们上山时,没见到他们么?”
“没有。”孟稻儿摇了摇头,“阿今,这几日,祝大人和谭大哥他们有没有起什么争执?”
“应该没有罢,没见,也没听说。”
“你可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应该是山脚码头,这几日,谭大哥他们一直往码头跑。”
“这样啊,”孟稻儿呆了一瞬,确定事情与传闻不一样,她稍稍放心了些,“你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这几天他们都早出晚归,好像在讨论什么重要的大事情,也许要到晚上了,前几天,他们都是天快黑了才回来。”阿今并不知道孟稻儿的心事,“孟姐姐是不是想祝大人了?”
孟稻儿觉得否认不妥,便默认了。
“不必担心,祝大人好着呢!”阿昨的语气还是不友好,只要她一开口,气氛就会不由得发僵。
这时候,方大娘端来一个冒着热气的竹笼,笑道:“孟姑娘,许久不见。”
“方大娘,别来无恙。”孟稻儿站起来。
“我刚蒸了青粿,姑娘们尝一尝。”方大娘的笑总是那样温和。
“啊,”阿今大叫一声,跳了过来,“我最喜欢的青粿。”
“快去拿蜂蜜来。”阿昨迅速地挡在妹妹面前,命令道。
“好的。孟姐姐你等等。”阿今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青粿淡淡的香气在午后的屋子里飘开来。
#
他们这一次离开飞鱼台也是黄昏时分,也是晴朗的天气。
江水比去年五月要缓一些,江风也更凉。垂落的太阳正对着江心,看上去像一个温暖的梦。
向晚的天色中,有几只飞鹰在高处戏风。
夕阳浮在渺渺水波上,层层叠叠地起伏。
孟稻儿和祝鹤回一同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木船正在缓缓地推开江水,向对岸的小村庄开去。
昨天黄昏,在碉楼内见到孟稻儿时,祝鹤回一愣,谭临沧也是一愣,他们两个人都没料到她会上山。
见到他们夫妻果然同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琴瑟和谐,谭临沧压住了心中的千思万绪,热情地款待了他们。
晚上,男人们喝酒,女人们聊天,山上一派和美。
孟稻儿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与谭临沧的会谈已告一段落,隔天,祝鹤回便带着孟稻儿告辞下山。
下山前,谭临沧将孟稻儿单独叫到一边,他二人站在大家的视线之内,大多时候是谭临沧在说,孟稻儿在听。
大家能听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告别谭临沧人等之后,孟稻儿立即察觉祝鹤回有些不对劲,与昨夜小别相聚时的喜悦、热情相反,下山的一路,他变得神情漠然,惜字如金。
碍于旁人在后,她也变得默默的,只顾着走路。
好几次,祝鹤回脚步忽然变急,就像在气孟稻儿看不出他心中的不快似的。
孟稻儿一路追着,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到了码头,上了船之后,乔择邻为祝鹤回他们掀开船舱的帘子。
“你们先进去,我吹吹风。”他双手背在身后,看也不看孟稻儿,便向船头甲板上行去。
碰了一鼻子灰,乔择邻挠了挠头,尴尬地对着孟稻儿露出笑,只见她定了定,然后默不作声地朝祝鹤回的方向追去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进了船舱,乔择邻回头问跟在他身后的忍冬。
忍冬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难不成大人在吃谭临沧的醋?”乔择邻在靠边的座位上坐下,右脚收到栏凳上,眼睛向外望去,只见他夫妇俩一同站在船头,身影不似往常那般亲密。
“奴婢不知道。”忍冬又重复道,她并没坐下,也抬起头向船头看去。
孟稻儿虽然跟着到了甲板上,却没有靠祝鹤回太近。
下山的路上,他的冷漠令她不知所措,那时候乔择邻和忍冬他们就跟在身后,她不便开口询问,一路上,她憋了许多话,及至有了开口的时机,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站在祝鹤回的左后方,她盯了他的肩头看了许久,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就站在他的身后。
“大人,”终是孟稻儿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你有心事么?”
“谭临沧和你——”祝鹤回猛然转身,又急急地收住话头。
孟稻儿发觉,他气得脸都红了,目光也变得很凶。
虽然他一向话不多,可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对她爱答不理。如今,看他气得不想说下去的模样,她才发觉,方才的一路上,他的心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糟糕。
“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谭临沧并没什么。”孟稻儿所能想到的意外只有下山前同谭临沧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这样解释就跟一个傻子似的。
下山路上走得那么急,她还没有从疲惫中缓过来。
“真的么?”
“有什么话,大人直说不好么?”听到祝鹤回的语气没有根据地变得刻薄,孟稻儿不自觉也开始话中带刺,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针锋相对。
“有话要说的人,不是小孟你?”
反问的语气总是自带着刺激的效果,此时,孟稻儿也跟着红了脸。
“方才谭临沧不过是在与我道别——”
“道别?!”祝鹤回的咬肌鼓了鼓,“他把你叫到一边,只怕为的是方便给你飞鱼台的宝物!”
孟稻儿自认为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被如此言语羞辱,言辞不由得瞬间尖锐:“凭他们飞鱼台有什么旷世奇珍,与我有什么相干?方才他与我道别,只站在大家的眼睛里,并不曾做过什么见不人的、不曾说过什么越举失礼的,大人此言,叫我情何以堪?”
祝鹤回不顾孟稻儿已恼羞成怒,语气比她更加一针见血:“方才你不曾做过什么见不人的、不曾说过什么越举失礼的,能保得准别的时候也没做过、没说过?”
孟稻儿只觉五雷轰顶,眼前这个言辞锐利如刀、不留情面的人,还是那个观之可亲、见之忘俗的祝鹤回么?!
听他的语气,似是同他断案一般有了铁证,可她自觉问心无愧,因此底气依旧十足,“便是审问犯人,亦是理据具在方能定罪;如今大人无凭无据,便要给我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了么?”
“莫须有?!”祝鹤回冷然哼声,“那飞鱼令只怕此时还在你身上呢!”
孟稻儿闻言,又如被一道天雷劈到,她实在没料到他指的是这个,“那个,我、我——那飞鱼令是很久前——”
“飞鱼令是什么样的宝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被孟稻儿那样一逼之后,祝鹤回早就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孟稻儿的解释。
孟稻儿看着他那双变得扭曲的眼睛,忽然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争吵骤然而停,此时,甲板上只剩下船推水浪之声、微风轻荡之声。
祝鹤回背过身去,对着江面久久地不回头。
孟稻儿心头的愤怒早已经尽数消却,只剩满心无以排遣的无措和委屈。
许久之后,她才喃喃地说,“若不是因为你到飞鱼台之后音讯全无,我都想不起来自己有这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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