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兮被他“多得是”几个字砸得晕头转向,要是着葡萄她平日里常吃,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物什,只是二月份确实少,只有从最南边连夜加放在冰块里急运过来,往往还会坏一批,最后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
今年从南边运过来的葡萄她分了一筐,这已经是最后一串了。
偏偏她最近馋得很,不知为何特别喜欢吃葡萄,眼珠子转了转,萧夕兮怀疑地打量着谢修,“你怎么会多得很?”
谢修任凭她视线在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八风不动,修长手指掸了衣袖上被沾到的水滴,淡淡道:“谢府老宅在扬州。”
只这么一句,便没再说话,萧夕兮却已经听到了这其中暗含的意思:谢家不仅是王府更是富可敌国,处于扬州这等富庶之地,生意做满了整个大陆,不过是是区区二月份的葡萄,多得是。
萧夕兮已经感受到了有成筐的葡萄从她脸上碾过。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明晃晃地炫富?
她,大魏公主是这么容易在金钱的诱惑下屈服吗?
不可能!
谢修挑眉,“想好了吗?”
萧夕兮一脸深沉,“本公主答应了!”
一声轻笑传来,萧夕兮低头捂住了脸,她就是这么容易屈服在二月葡萄的诱惑下。
笑声很快散去,萧夕兮脸上贴上一点冰凉的凉意,是谢修。
“发髻都散了。”
他勾着她耳边的碎发卡到耳后,“我给你梳头。”
萧夕兮被推着走到梳妆镜前,看到他熟稔地拿起梳子,她犹疑地透过镜子看他,“你别想着靠这些手段,本公主就可以原谅你。”
谢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梳着头发,萧夕兮得不到答案,嘀咕了两声将梳妆台上的一把梳子举起来:“用这把梳子。”
这把梳子,谢修自然是熟悉的,这不就是他送出去的。只不过在萧夕兮那里是赋迟送的。
漫天的醋意几乎要将他湮灭。
明明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可是当她当着他的面这么重视,他又觉得不平。
那个赋迟不过是他捏造出来的,凭什么就能获得萧夕兮全心全意的爱。
而他谢修,真真实实的人,她却总是忽视。
萧夕兮没察觉出谢修的不一样,指着梳子上的鸾鸟说:“本公主想用就用了,你看到这上面的鸾鸟了吗?山海经上说鸾鸟现,天下宁。”
谢修垂眸,指尖在纹路上摩挲,心里有股密密麻麻的疼意,说不清道不明,吐出口来只剩下一声冷笑,“天下宁,只能靠人。”
纵然他确实很爱专研山海经,可是他也深刻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出现就能让天下安宁,所谓祥瑞不过是因为,天下许多人为了一句安宁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萧夕兮听他冷硬的话,哼了声抢过梳子放在手心里:“你不懂,你这种人天生不懂什么叫浪漫。”
谢修闭眼,白日萧夕兮笑靥如花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可惜那不是给他谢修的。
心中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谢修用手指充当梳子,将萧夕兮的头发梳了几遍,挽了他前日刚刚学会的凌云髻,手法还有些生疏,但是却很轻柔,一点都没有扯到她的头发。
谢修挽好后,兀自站着欣赏了会,“想要戴哪一只发簪?”
萧夕兮意外,她还以为他就是说呢?没想到真的给搞了个凌云髻?还挺像模像样的。至于簪子——
她还没说,谢修已经伸手在刚才被她碰倒的木匣子里挑了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交错着插在发髻上。
这两支正好是谢修送的。
萧夕兮眼角微挑,伸手摸了摸那两支相得益彰的簪子,她就算再迟钝这会也察觉出来了点什么。
上次他说自己罪不至死。
她没说话,萧夕兮抿了抿唇,过了会沉声道:“你现在是准备将功赎罪?”
谢修望着镜子里的萧夕兮,不躲不避,弯下腰身:“是,公主给这个机会吗?”
“你说我不懂爱,我会学,你说我不懂浪漫,我也会学。”
他天生聪慧,从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连演戏都无师自通。
萧夕兮又一次摸了簪子,碧玉七宝玲珑簪垂下的丝绦在她手指上掠过,冰冰凉凉的。
“不是说要出去看花神灯吗?走吧。”
花朝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
灯火辉煌的大街堪比中元节。
萧夕兮第一次和谢修出门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单纯地为了玩。
感觉有些陌生,不过她很期待。
以谢修的脾性,他在这街上走两圈恐怕就要嫌弃人多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是也不算近,街上牵手的男女比比皆是,甚至有些不是夫妻的都比他们看起来还要亲密。
萧夕兮觉得两人这样沉默地走,甚是别扭,都有好多人往他们身上看了。
咳嗽了声,萧夕兮扯了扯谢修的衣袖,“你知不知道蓝心心前阵子来过府上?”
听到这个名字,谢修脸色有一瞬间的冷凝,下一刻不容置疑地牵了萧夕兮的手,拉着她走到一旁人少的树下。
萧夕兮勾唇,“谢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萧夕兮在树下站稳,书上挂了盏花神灯,照映在谢修脸上,恍惚让萧夕兮又回到那天游船上,他扶着她的腰,脸庞在灯笼下方,犹如神邸。她想到了赋迟说的,若是谢修是明月,他就是穹萤。
这一刻两人好似重合在了一起。
他说:“你看够了吗?”
萧夕兮嗤笑一声,所以说谢修不懂浪漫,那有人会对着自己妻子说这话的?
谢修逆着光,看向萧夕兮,“那天我确实不该看都不看一眼就离开,是我的错。”
萧夕兮莞尔一笑,“这件事你给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其实想通了的,困在冰雾森林里的是我亲哥哥,你为了救他而去,着急也是正常。”
谢修敛眉,靠近了一步,几乎将她抵在树干上,伸手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簪子,继而道:“但是你肯定还是在心里给我记上了一笔账。”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萧夕兮确实在心里给谢修记下了一笔账,不止一笔账,有很多笔,“你知道就好,人生就像一个花瓶,那些帐就是上面的裂痕,轻易修复不了。”
谢修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里面是一个空白的小册子。
“你给记多少笔账都行,但是你要给我还债的机会,花瓶有裂痕,你要是连修补的机会都不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晚上的花神灯终究还是没有看成。
谢修说了那句话,萧夕兮就跑了。
回了府上后,她让人紧紧关着主卧的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尤其是谢修。
谢修在门前等到子时的时候,萧夕兮从里面开了个缝,叫了他一声。
二月本就天凉,夜里更是寒气逼人,风雨凄凄。院子里的树木肃然而立,被冷风吹得枝叶摇晃,哭嚎不已,本就光秃秃的枝杈更显孤寂。不远处的天际挂着一刀黄得白晃晃的弯月,再远一点,零星地散落着几颗星子,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萧夕兮从门缝里看到的谢修便是站在那刀月亮之下,身后伴随着树木枝叶的哭嚎,冷寂安静得仿佛他也是那画中人。
谢修站得很安静,门缝打开的那一刻,那几颗散落在天上的星子像是落在了他黑漆漆的眼睛里,被灯火点燃,越来越亮。
萧夕兮抢在他前面开口:“册子给本公主,本公主要记账了。”
第36章 下狱 萧焱和文王的谈话根本就是故意说……
给一个机会, 萧夕兮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否是对的,但是母后说过,当理智不能帮忙, 便循着心底最深处的欲念。
次日晚上便是庆功宴,上一次班师回朝, 萧焱准备的庆功宴,结果四皇子和谢修都没到。
萧焱回宫是如何生气的暂且不提, 后来又说将庆功宴安排在今天。
晚上。谢修和萧夕兮坐在一处。
萧焱亲自端了酒壶倒了两杯酒给四皇子和谢修, “此次能大败大梁和卫国, 全都仰仗四皇兄和谢世子,朕代表大魏百姓敬二位。”
皇帝斟酒,自然不敢辞。
谢修修长手指放在青铜酒杯上, 高高举起一口饮尽。
“臣分内之事。”
萧夕兮的目光停留在青色酒杯上的修长手指,手指很白,和酒杯形成强烈的对比。萧夕兮眼皮跳了跳,伸手放在额头上挡住了视线。,也端起了身边的一杯酒喝了。
来参加庆功宴大多是男人, 所以酒很烈, 差点辣得萧夕兮出了眼泪。
身旁递过来一张蓝色的手帕,纯色, 上面一点花纹刺绣都没有, 还带着点点青松香味。
萧夕兮没接, 转身从素心手里拿了一块绣着百合的粉色手帕。
余光看见谢修顿了下才慢慢收回手,手指在酒杯壁轻轻碰了下。
萧焱的话头转向萧夕兮, “七妹,前阵子你生病,朕当时确实太忙了, 都没能关心你,如今你也好了,不过身体总归还是虚,朕物色个人,送到你府上去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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