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周围,忽嗅到了宋怀秋身上的沉香味,顿时扭过头,只见他盯着自己,道:“想跑?”
“不,这十五人真多,我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哈哈哈哈哈。”林春生在风里隐隐有些凌乱。
两个人在桥上闲聊一会儿后她紧张的情绪似乎被安慰了。其实宋怀秋对她还是手下留情的罢。
要不然以套路判断,她如今已是个死人。
晚风拂柳,明月梢头。
宋怀秋道:“你这样的女人,有点没出息。”
“出息的人大有人在。”林春生被他一说,难得认真想了想回答,“你日后肯定是要娶一位有出息的,看着我只怕觉得烂泥扶不上墙。你所求的是什么便直说好了。”
宋怀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察觉道暗处的目光,便微微俯下身子照顾了一下她的身高,小声道:“我说我想求你一夕之欢。”
林春生初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即刻把他推开,像是听了什么母猪上树的稀奇新闻一般。
她警觉地把周围都查看一番,心头不安起来。
能让他说这样直白露骨的话,定然是要坑自己罢。
“你求不起。”林春生把混乱的思绪丢开,隐隐装了个逼。
当宋公子高抬贵手,她仿佛预见了宋怀秋接下来的动作,捂着自己的后脖颈蹭蹭蹭地往后退。才到要的扶栏被她这退势一撞,林春生竟没稳往后翻了去。
宋怀秋没抓到,皱着眉便示意人群里藏着的侍卫下去救人。
如今十五,水里应当够冷的了,苦了她。
青绿的衣摆在水里荡开,林春生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冷的仿如被针扎过,努力的想缩成一团。
她仅有的思绪全在怪罪自己。
今儿十五可真是祸不单行。林春生还在不断地往下沉,头发散开,如海藻一般。白净的面容被冻的更苍白,那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不知何时叫人抓住,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努力想睁眼,这水里朦朦胧胧的,倒叫她想起了往日在床榻上被素纱蒙眼的情形。
都是这般,看不真切。
几回给她渡气她都乖顺地受着,谢秋珩扣住她的腰身面无表情从下游左岸起来。浑身都是水,眉眼浸湿了,身形勾勒的一览无余。
她的唇被厮磨后愈发显的红,衬的整个人更如白瓷,用力过头就那么碎了。
谢秋珩脱了外袍,就在旁边雇了一艘船。
十五这日到夜深还是诸多人在寻欢作乐,谢秋珩付完钱顺带着让船家的小女儿去成衣店买两套衣裳来,跑腿费给的足,人不一会儿就送到了。
他拿干巾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末了细心套上衣物,这才来收拾自己。小船里没有点灯,他背的那把剑微微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谢秋珩的侧脸,如今线条有些许冷硬,不苟言笑的样子给人瞧着便有那么一丝的压迫感。
他抱着林春生躺在船舱里,帘布隔了外面的风寒,灵剑自带了暖意。
一只只小莲灯从船边经过,他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渐行渐远,不由得把她抱的更紧,心头的嫉妒挥散不去,只得默念了三遍清心咒。
谢秋珩贴着林春生的面颊,呼吸扑洒在她脸上,炙热的体温传过去,惹得她在昏迷中自觉向谢秋珩身上靠。
“若是师父当真看不见了,是不是就不会离他那般近?”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乌沉沉的眼眸里生了一层雾气,叫人难以看穿,修长的手指盖在了她那一双闭着的眼眸上,克制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元代唐珙《题龙阳县青草湖》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66章
林春生醒来约莫到破晓时分,头一阵一阵的疼,不知是不是被冻的。嗓子干哑,忍不住往身旁的热源里拱了拱。
他伸手便拍了拍她的背脊,看她睁开眼睛又闭上,眼里阴沉沉的。
谢秋珩忍了忍到底是在她的足上再添一道符篆,以血为媒,较之从前更为凶险一些,与他牵连甚大。
他擦手时淮川浮现在了空气里,不是十分的理解,啧了几声被他一巴掌扇了回去。
谢秋珩趁着她闭眼继续睡的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的书册拿出来翻阅,那封面上写了太平观秘书五个字,正是从当初秋水城徐子微那儿抢的。
这么些时间过去,他学的有三分透,当中的玄机有的无人点拨实在难以参破。到了清晨太阳悬空后他支着手将书收回去,眼眸里出现了血丝。
他要去帝都,除却进修道术外,本还是要探明一件事情。但见林春生这个样子谢秋珩索性就准备换个路,西行昆仑。
流光城距离帝都车马只需七日,若是他想此刻早就能够上路了。
谢秋珩起身穿衣,去了堂间点上早膳,泡一壶热茶看门外车马人流。
早上晨光熹微,空气里尘灰浮动,淡淡雾气渐散。
“听闻帝都近来不太平,明嘉长公主入了朝堂,太子与她争权争的难分难舍。本是一母同胞,如今闹成这副样子。偏生皇上已病,且年岁较大,格外宠爱自己这个女儿,放任着当下的规矩,以至外面这流言蜚语止都止不住,那些女人们都不安分起来,嚷着要以公主为典范,在家作妖呢。”几个商旅凑在一个桌子上抱怨。
这几个人显然从帝都回来,穿着当下时兴的料子,皆带着东坡巾做儒士打扮,谈话间不时就提起帝都的局势和听闻。
谢秋珩未看过去,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上,闲听了片刻眼中情绪不明。
说起从海外游学回来的三皇子时众人方才还对太子的荒唐作为大肆评判甚至指手画脚的言行瞬间转了个风向。
“那位三皇子为人极妙,自幼便随太平观的高人乘舟东去,在海外仙山求学。如今回来了不但有仙风道骨的风姿,才高八斗的学问,更难得是有一手好医术。原本陛下卧床不起,自他回来后陛下甚至都能去东暖阁批折子了。”众人称赞。
“话说你见过那个三皇子吗?”其中有一人问。
“没有。”
“那你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须知这要眼见为实才对,咱们这道听途说也仅仅是图一个乐子打发时间,可千万别当真了!到时候落到有心人耳里咱们可就得兜着走了。”
这人许是个小火炮,说起话来就逮着人的不足说,原本好好的聊天硬生生给逼成辩论场。越辩越让人火大。这大早上的人都一身力气没处使,大堂不久成了武斗场,椅子都给砸了几个,逼得掌柜带伙计把人拉开一个个得在劝。
谢秋珩难得瞟了眼,觉得没意思极了,让店伙计把自己先前点了的东西端到房中。他去外面抓药,林春生那样子喝符水没什么用,人太虚了反倒伤身。
他们这一路走,停留时间最长的竟还是在顾寒住的那个小县城。如今去药铺,谢秋珩想起他来。
……
客栈里经早上那事后不久人起来的多,复又热闹起来。
林春生捧着药喝,依旧苦的让人无话说,她靠在床柱边上道:“你这药为什么总是这么苦?”
“让师父长点记性。”谢秋珩微微笑道。
他如今愈发收敛,温润的眼睛深沉看不透,穿着亘古不变的那件白色道袍,腰坠了秀气的去魂铃。腰身劲瘦,荼白宫绦隐隐勾勒出些许来。
“其实我昨夜是认错人了。”林春生还心有余悸。
“总有人防不住。若是有心,天天倒霉的都有。你不必介怀。”谢秋珩道。
他替她收了药碗开始拿桃木梳子梳发。细白的手指穿过鸦青的长发,触感柔滑,松松绾了一个小两把头。
林春生累的不想说话,忽就想回到山上背背书,便是回不去了也好。
“师父怎么了?”谢秋珩问。
“我们这一回往哪去?总觉流光城并非长留之地。”她说,扣好了衣襟上的盘扣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将那窗户推开一条缝,嗅到了烤栗子的味道。
因着她身体缘故,这早上吃的都是类似素斋这类清淡的食物,林春生咬了咬唇勉强将窗户合上。
“去西边罢。”谢秋珩站在她身后道,影子与她叠在了一起,稍显出几分小心思,他毫不遮掩。
而林春生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听他这么说自然就点了点头:“西边好,山高还有大草原。”
他听了笑道:“只是一路不大好走。”
“你若不喜欢……”谢秋珩沉吟半晌后道,“待我处理了身旁的事,我就带师父回原来的山上。”
林春生不是傻子,便犹豫道:“你这一路在躲什么?”
谢秋珩笑而不语,勾住她的手,将人抵在了墙上,一侧的窗缝里明媚日光穿透过来,落在眉目上,原本她苍白的脸愈显白,隐隐含着一丝的疲倦在眉目间。
“是我连累师父。”他说话温柔,这些天有意无意透着的冷淡消去,想来是有几分无奈在其中。
林春生说不出话,想安慰安慰他到头来无话可说。一个人若是有才华,还是她的徒弟,算作至亲,她自然想让他被人发现,被埋没太可惜了。且这一路种种算起来全是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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