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文奎堂最后一次雅集的结果出来。
温亭澈第一,贺砚声第二,南宫逸第三。
林青槐看罢结果,叫来谷雨,让她通知天风楼放出消息,说曲阳观来了名道行高深的道长,算卦极为灵验。
“此举会不会刺激到他。”谷雨拧眉看她,“他会易容的人,要逃走是件很容易的事。”
“天风楼除放消息之外,再安排人盯着曲阳观四周,只要有人离开就跟上抓住。”林青槐抬起头,眸光沉静,“进入曲阳观的百姓多了,也方便我们的人打探消息。”
谷雨沉吟片刻,抿着唇点头。
“等等,你再让天风楼的人留意城内所有的客栈,佛寺、道观,但凡发现有外来的人,都要来汇报。”林青槐再次吩咐。
谷雨领命退下。
林青槐拿出帘山居士的画像,细细看了一阵,随手放到桌子上。
洛星澜往火盆里添了些炭,看到桌上的画像,剑眉无意识压低,“大人为何会有方先生的画像。”
“方先生?”林青槐拿起画像,诧异扬眉,“你说他姓方?”
“是姓方。燕王起兵后,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个术士任国师,那术士每到一处便挂上这画像供奉。”洛星澜伸手拿走画像细看了会,又说,“大人说的对手便是他?”
燕王起兵后,他随贺砚声出征,见过这画像好几回。
“你是说,燕王起兵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林青槐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我们的对手确实是他,他是师祖的师弟,会相术,不好对付。”
她和司徒聿分析的没错,王娴果然是被人催眠了。
“他的独子是阿不都帐下的谋臣方朔。”洛星澜放松下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我娘的催眠术,是在走江湖时跟他学的。那会他被皇室暗卫追杀居无定所,经常变换身份逃亡。”
“这么巧?那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林青槐来了兴致。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此时已病入膏肓,每日汤药不断,活不过来年的花朝节。”洛星澜见她感兴趣,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继续说,“他会来大梁,应该是为了查长子方朔的死因,同时给孙子当上蛮夷的国师铺路。”
方朔几个月前死在大人和太子手下。
“那找起来就容易多了。”林青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招呼谷雨进来,再次吩咐,“通知天风楼,打听下哪家医馆或者药房,给道士开过药。”
谷雨看了眼洛星澜,安静退下。
林青槐跟洛星澜又细细打听一番,慢慢放下心来。
只要帘山居士还在上京,就不怕找不到人。
……
过了申时,城内的卖货郎陆续收摊,街上也宽阔了许多。
搬到升贤坊的郭家府中一片静谧。
府中的下人战战兢兢推搡着走到暖阁外,不敢再往前。
“老爷今日又发火,谁进去谁倒霉。”其中一个小厮看着滚落地上的酒坛子,用力吞了吞口水,“要不一起去敲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手拉着手一道上前敲门。
“有事?”屋里传来男人不耐的声音。
“老爷,有人送来一封信,指明了要给老爷。”领头的小厮缩着脖子,拿着信的手止不住哆嗦,“小的把信塞进去?”
屋里安静下去,过了会,有脚步声靠近过来。
门外的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胡子拉碴的安南侯郭文生从里出来,呛鼻的酒味霎时弥漫四周。
“这是方才在院门口发现的,不是门房送的。”小厮递上捡来的信,等他接稳了立即往后退。
郭文生醉醺醺地斜乜他一眼,摇摇晃晃拆开信件。
看了一会,他像是忽然醒酒了一般,猛地站直起来,大步进入屋内用力关上门。
小厮们都吓一跳,面面相觑。
郭文生仔细看完信上的内容,甩了甩头,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花,重重坐下。
大梁真正的帝王不是太子而是魏王,这怎么可能?!
枯坐片刻,他拿起那封信会了卧房,吩咐小厮打水过来给他梳洗。他这些日子日日醉酒,脑子不清醒,信中所言太过匪夷所思,得先冷静冷静。
小厮很快送来热水。
安南侯坐进木桶中,舒舒服服泡了一会,爬起来穿上衣裳神清气爽地坐到书案后。
取出信封里的信件,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会,面上浮起喜色,继而大笑出声。
不过是个爵位,跟从龙之功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他们郭家不会就此没落,说不定几年后,会成为大梁真正的帝王之家。
安南侯畅快地笑了一阵,放下手里的信,端起茶杯喝茶。
帘山居士,精通相术和阵法。他若真肯扶持自己,待他拿下大梁的江山,便封他的儿子为国师。
缓了缓激动的情绪,郭文生放下手里的茶杯,漠然掀唇,“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小厮从门外进来,恭敬站在一旁。
“去曲阳观找个叫子真的道童给他一千两香油钱,跟道童说,老爷我过几日亲自拜访。”郭故意沉着脸,“别的不要多说。”
“是。”小厮安静退下。
窗外暮色渐深,郭府外陆续亮灯。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屋顶上跃下,悄然离开郭府,跟等在围墙下的老者一道,踏着暮色朝曲阳观的方向疾步而去。
“师父,他真的会来吗?”小道童边跑边问,冷风刮得脸颊生疼。
帘山居士偏头看他一眼,老神在在,“他会来,等上京这边布置妥当,为师就带你回蛮夷,让你当上国师。”
国师之位本就该是他的。
师兄嘴上说淡泊名利,皇帝才登门三次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国都。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不过都是借口,他若真为了天下苍生就不该阻止蛮夷出兵。
大梁国土辽阔,他若是肯随军攻打,这儿早就是蛮夷的天下。
“真的吗?”小道童的眼神亮起来,身上像是忽然间就充满了力量。
帘山居士含笑点头,“为师何时骗过你。”
小道童开心裂开嘴,笑容明媚。
师徒俩很快回到曲阳观后门。溜进去后,俩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赶紧倒热茶喝下。
帘山居士歇了会,去取来铜钱,净手起卦。
小道童凑过去,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铜钱。
半个时辰后,卦象出。
帘山居士垂眸看了片刻卦象,拿过拐杖起身开门去看天象。
“可是有了什么变故?”小道童拿了斗篷跟上去,体贴披到他身上,“今夜的星象到是明朗,紫微星一眼便能看到。”
“不止紫微星能一眼看到。”帘山居士叹了口气,转头回去,“记住师父的话,无论发生什你一定要回蛮夷,国师之位是你的,没人能抢走。”
他小看了大梁未来的帝后,卦象竟没能算出他们做了什么安排。
星芒也越来越明亮,与贪狼一道出现的小灾星,几乎完全被盖住。
“师父不同我一道回去吗?”小道童眼里滚下泪来。
还未找到父亲,他不想丢下祖父,自己回蛮夷。
“你明日便走,宜城如今受灾严重,你到了那安心住下来,为师晚几日去找你。”帘山居士伸手摸他的头,喉咙里涌起腥甜的味道。
长子死在大梁未来的帝后手中,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徒儿明白。”小道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泪。
祖父说过,一定会把父亲找回来,他会去宜城等着。
“去收拾行装吧。”帘山居士咽下涌上来的血水,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回屋。
曲阳观虽比不得淩山观星台,但在此处布阵,依旧能封住大梁未来帝后的气运。
他俩的生辰八字,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
……
宜城受灾的消息过了三日才传到上京。
林青槐一早收到天风楼的第二封来信,得知情况还未控制住,不禁有些焦急上火。
“冬日路不好走,赤羽卫充当先锋,也要再过一日才到。”谷雨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曲阳观的消息,“观内有人买了许多药,但没有画像上的老道士。前日有个小道童偷偷离开,我们的人跟到城外,把人给抓了回来关在总部。”
林青槐听完,抓起拳头敲了敲腿,吩咐道,“叫星澜过来,我们去一趟曲阳观。”
谷雨转身开门出去。
不多时,洛星澜从外边进来,手里端着后厨做的糕点。
林青槐打量他一阵,起身去卧房那边找出一身女装递给他,“去易容换上。”
洛星澜垂眸看了看她手中的女装,面无表情接过来,扭头出去。
林青槐笑了下,吩咐院内的小厮去把杜梦兰等人叫过来。
她这几日和洛星澜住在书院,没有回侯府。
片刻后,杜梦兰和程楚楚过来,听说要去曲阳观上香,顿时兴奋起来。
“你俩等我一阵,桌上有糕点。”林青槐吩咐一声,去里间换衣裳易容。
杜梦兰和程楚楚坐下来,又紧张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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