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也好,南柯一梦也罢,他只知道,他此生从未如此挂念过一个人。
挂念到,怕她随时会离开,便想赶紧将她拴在身边。
“林妙。”
沈之言眉目如雪中远山一般淡然,他将下巴抵在姜妙头顶,眸子里的神色暖下来。
他低声说:
“只要你爱我。”
姜妙瞳孔一缩,左胸膛内那颗心无法抑制的颤动起来。
只要你爱我。
良久,她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已是眉眼盈盈:“好,我们成亲!”
雪停了,日光从云层中露出来,照得她眸中熠熠生辉。
罢了,姜妙看向无边无际的雪原,就让她自私一次吧,如若这一次错过,他与她怕是永生都不会相见了。
诸天神佛,罚也好,惩也罢,她只要这三年,这三年,她只是林妙。
她吸了吸鼻子,“沈之言,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白头老婆婆?”
沈之言垂眸,表情嫌弃,眼中却带着笑意。
“傻。”
雪下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二日,晨光从雪线上缓缓升起时,姜妙与沈之言到了杏林村。
姜妙远远就看见了沈家的屋子,她抿唇一笑,“沈之言,我看见你家啦。”
手指被人握进温暖的手心,沈之言将她拉到身旁,替她拍去肩头上的雪。
他顺手揪了揪姜妙的脸,“是我们家。”
姜妙心中一动,眸中炸开万千星光。
沈之言已经走上前,转头蹙眉问她:“愣着做什么?”
姜妙赶忙跟上,隔壁院子里有人听见响动,开了门走了出来。
“沈大郎?妙丫头?”
王婶一脸吃惊,“你们这是——”
前些天她还好一阵担心,可现在二人竟又好生生的回来了。
“王婶,好久不见!”
姜妙笑着与她打招呼,王婶讶异地看了二人一眼,沈之言上前一步,自然的牵住姜妙,
“王婶。”
听闻沈之言的来意,王婶愣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真的?”
她忙放下手中的簸箕,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激动的无与伦次:“喜事呀!”
她慌忙迎了二人进屋,皮蛋见到许久未见的沈之言,惊喜地飞奔过来,“言哥哥!”
他又看见了姜妙,张开手想去抱她:“林姐姐!”
还没碰到姜妙,他便被人揪过来,一抬头见沈之言沉着目光,蹙眉向他道:“叫嫂子。”
姜妙差点笑出声,沈之言怎么连个小孩的醋都吃?
沈之言回头看她,姜妙忙止住笑,温顺地跟他进了屋。
“这么说来,你们就要成亲了?”
沈之言看了姜妙一眼,唇角一弯。
“是,我父母早逝,还得劳烦王叔王婶替我操劳一二。”
王婶却十分激动,“你这说的什么话?皮蛋他爹早年摔下山崖,要是没有你爹借给俺家那些银子,你王叔早就不在了!”
说着竟抹了抹泪,“这些年,俺跟你王叔也算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了半个儿子,如今你也成家立业,俺跟你叔以后到了下面,也算对得起你父母了。”
王婶抹着眼泪,姜妙一愣,忙笑着握了她的手,“哎呀,婶子,您是不喜欢我么,怎么还哭了呢?”
王婶忙止住眼泪,“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都怪俺,想到了些旧事。”
她平静下来,问沈之言,“日子选好了没有?”
沈之言抬眼,“三日后。”
王叔烟斗一磕,“那可只剩三天了啊。”
姜妙一愣,随即在桌下掐了掐沈之言的手腕。
沈之言轻轻嘶了一声,侧过脸来看她,姜妙悄悄问他:“怎么这么着急?”
沈之言反手将她作乱的手圈进掌心里,学着她的样子偏头悄声道:
“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姜妙一愣,不再说话,她回过头来,心里却如撒上一层糖霜一般,甜滋滋的。
王婶叫她:“妙丫头,你进来,婶跟你说些话。”
姜妙应了一声,回头看了沈之言一眼,又偷偷抿着笑,跟着王婶进了里屋。
沈之言低下头,眸中笑意涌出。
趁着王婶与姜妙说话的空隙,沈之言去了一趟白鹭书院。
因下了大雪,又正逢休沐,李夫子正在里屋瞌睡,半梦半醒间便走进一个人。
“老师。”
李夫子突然惊醒,瞧见来人,眉头一横,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几日不见,又上哪儿去了?”
沈之言道:“学生三日后成亲,还请老师赏脸。”
“咳———”
茶水呛在喉中,李夫子惊地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沈之言上前将他扶住,李夫子惊魂未定,忙问:
“是上次那个丫头?”
“嗯。”
李夫子沉默片刻,接着哼了一声,“还是跟你老子一样,是个情痴。”
沈之言一笑,“老师当年在京中,不也是如此么?”
李夫子如踩了痛脚,蹬了沈之言一眼,随之不在意挥了挥手:“老黄历了,提它做什么!”
说完又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娶你母亲时,也是如此。”
“你母亲是宫内司制坊的绣女,你父亲当年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若是没有执意要娶你母亲,现在,也该是位高权重的国公了。”
说完,李夫子往椅背上一靠,看向沈之言。
“你..那丫头可知道你是...?”
沈之言沉默一瞬,道:“暂时不知。”
李夫子一愣,沉吟道:“也好,时局变动,她不知道也是好事。”
沈之言颔首,片刻,他出了门,街上风雪依旧很重,这一场雪前所未有的大,似要将人间的一切都掩埋。
对门便是卖桃花酥的铺子,沈之言眸光一转,朝那间铺子走去。
“这位郎君,买给你家夫人吃的?”
夫人。
这两个字撞到沈之言心上,让沈之言眸色一动。
糕点铺老板看见面前郎君的抿唇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
沈之言拿了油纸包便要离去,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少爷?”
他转头一看,只见铜钱缩着脖子,有些不敢直视他,看起来倒是跟了他很久。
沈之言脚步一顿,狭长的眸子一眯。
“你跟踪我?”
“不不不!”
铜钱慌忙摆手,“是..是老爷,是老爷想见你。”
茶楼二楼包厢,杨国公将茶盏狠狠拍在桌上。
“成亲?”
杨国公怒道:“你如今是国公府的世子,这世子妃的人选关系着整个杨家的兴衰,你居然敢随便与一个女子成亲?”
沈之言睁开眼,冷笑一声,“祖父慎言。”
杨国公一愣,心中郁气丛生。
若是逼得太紧,以他这个孙子的性子,想来是做得出抛弃杨家而不顾的事来的。
思及此,杨国公闭了闭眼,有些不情愿道:“你若真的喜欢,先把那女子纳为妾室也未尝不可,只是我听说那女子出身不好,这正妻之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的!”
沈之言突然站起身来,看向杨国公,淡淡道:“祖父还记得,当年我父亲执意要娶母亲时,曾说过什么吗?”
杨国公一愣,被他这话带回记忆之中。
他那二儿子,年纪轻轻便官拜都察院左都御史,却不知为何偏偏看中了宫中的绣娘,他向自己求娶那女子那天,自己也曾说过劝他将那女子纳为妾室的话。
他那儿子怎么说的?
“父亲,我杨宣终其一生,只此一妻,您若不同意,便当没我这一个儿子吧。”
他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之言。
“好啊!好啊!”
他怒极反笑,“你竟也来威胁你祖父?”
沈之言看了他一眼,“父之风骨,子当承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祖父该感到欣慰才是。”
杨国公竟一时噎住了,脸色异常难看。
沈之言站起身子,“祖父若是无事,之言便先回了。”
说完,沈之言又看了他一眼:
“北地天气寒冷,祖父还是不要随意出门的好。”
言外之意,就是我成亲,您就别去了。
沈之言走后,杨国公踉跄着倒在凳上。
“老爷,您怎么了?”
杨国公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他..他..”
“他非得把我气死不可!”
这是找回了一个国公府的世孙,还是一个讨债的冤家?!
雪停了片刻,却又不停地下了起来,沈之言回到杏林村时,雪花已经变成了鹅毛大小。
青年的鞋面已经浸湿,沈之言踩在雪水中,却浑然不觉得冷。
他走到窗前,看见姜妙正坐在王婶对面撒娇。
“婶,这盖头好难绣呀...”
“妙丫头,这新娘子成婚,当然要自己绣盖头。”
“哎呀,婶子,我手疼嘛..”
他唇角一弯,少女脸上的娇憨倒映进他眼中,在他眸中汇成一副最美的画卷。
他推门,“我回来了。”
姜妙眼前一亮,“你回来啦?”
她如等待郎君归家的小娘子,眸子里满是高兴。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